《xxxHolic——巴黎梦魇》Leojane

9、舞会

　　阿尔贝近期被一种浓重的挫败感所包围。首先，他向伯爵夫人提议举办露天化妆舞会，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母亲竟然拒绝了儿子的请求；他连续纠缠了母亲许多天之后依然未果，所以转而去请求他的父亲；可是伯爵先生也以工作繁忙为由，让他去找伯爵夫人商量。

　　而就在阿尔贝和父母纠缠舞会事宜的这些日子里，基督山伯爵先生已经在唐格拉尔银行开好了无限贷款的户头（据说他打算一年之内花掉六百万法郎，而唐格拉尔一家对他印象似乎也格外地好），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维尔福夫人和维尔福少爷（因此维尔福大法官对他非常感激），还在他坐落于城外奥特伊的别墅中举办了一次社交晚宴（巴黎的名流齐聚一堂，有些人甚至不请自来——即硬缠着某个受了邀请的客人作为介绍人把他/她带去晚宴，专门过来瞻仰基督山伯爵的风采）。当然，这些事都是伯爵自己操办的，阿尔贝完全没有帮上任何忙。而根据伯爵出行的排场，阿尔贝事先联络的那些剧院、餐厅、商店，恐怕根本不会入伯爵的眼了。简而言之，阿尔贝对于伯爵来说，基本上是无用的。这些时日里，伯爵也忙于应酬，从来没有联系过阿尔贝。所以，阿尔贝觉得自己不仅是无能，而且还备受冷落了。

　　阿尔贝虽然口头不说，但四月一日仍是看得出他的消沉。于是一直说并不着急认识基督山伯爵，可这反而让阿尔贝更自责了。

　　这个时候，夏季已经来临。

　　德·莫尔塞夫伯爵决定在家中举办一场舞会。当然，这完全是出自他个人的意愿，并非是为了可怜的儿子做的考虑。很多社会名流都在邀请之列，这样一次舞会对莫尔塞夫伯爵的从政生涯很有助益。不过，为了照顾在夫人面前已经叨唠了几个月的儿子，莫尔塞夫伯爵决定将舞会办成化妆舞会。

　　阿尔贝心里总体来说还是高兴的。于是亲自去基督山伯爵在香榭丽舍大街的豪华府邸拜访，给他递上请帖。

　　起先，伯爵并没有干脆地答应，因为他说可能因事受阻。阿尔贝在这件事情上面已经受了够多的挫折，他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伯爵邀请去舞会的，就算是绑架他也在所不惜。于是说了许多话。先说莫尔塞夫伯爵是多么地盼望与伯爵交谈，又说莫尔塞夫夫人是多么期待伯爵的光临，可伯爵依然是不为所动。最后，阿尔贝一咬牙，便说，将要介绍一位神秘的人物给伯爵认识。即使伯爵能够纵横巴黎社交界，恐怕也难以结交到这样一位人物。这句话似乎起了些作用，伯爵皱了皱眉，思考了片刻，便接受了邀请。

　　阿尔贝总算做了件令自己感到满意的事。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四月一日。于是这两人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就不断畅想着星期六的化妆舞会。

　　舞会当晚，夏天的热气熏得人头脑发胀，不过莫尔塞夫家种植了各色园林花木的宽广庭院倒是清爽舒适。年轻人们戴上假面，穿着夸张华丽的服饰，在天地之间尽情狂欢。而那些自恃有身份的人，却依旧一身闷热古板的礼服，留在室内讨论政治。

　　基督山伯爵一身黑色的礼服，披了件不合季节的斗篷，头戴高顶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简单的假面，在露天的情况下，则是完全隐没于黑暗之中，一点都不出众。可是，所有人都对他抱持了极高的兴趣。他就算穿得再低调，也无法从众人的注视中逃离。其实，伯爵的这身打扮挺有讲究的。当那些绅士们邀请他进入屋内谈论政治时，他摘下礼貌，脱掉斗篷，取下假面，就变得和他们一样了；而当他重新装备上这副装束，来到露天舞池中时，他又成了在暗夜之中窥伺年轻活力的吸血鬼。

　　伯爵不跳舞，只在一旁观看。不过漂亮的女士和好奇的男士都会簇拥上来与伯爵聊天。伯爵神情自若，却很少开口。偶尔对别人说的话点一下头。

　　阿尔贝搬出了东道主的身份才好不容易把伯爵从人群中拉到了灌木林边，终于找到了机会和伯爵说话。“您可真是太受欢迎啦。”

　　伯爵并不动容，反而问道：“记得子爵先生曾说过要介绍一位神秘朋友给我认识。我可是对此抱着很大的期待。请问您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这位神秘人物呢？”

　　“啊，就算您不问及，我也打算告诉您了。不过您瞧，您现在随时会被人群包围，不太好脱身，”阿尔贝的目光转到了在伯爵身后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位年轻小姐，“而那位神秘朋友可不希望在旁人面前暴露身份……啊，这样吧，我先替您挡一阵子，您沿着灌木林的这条小道，一直走到尽头，我想，那位神秘人应该已经在那儿等您了。”

　　“那么，拜托您了。”伯爵迫不及待地闪身进入林中，很快融入了黑暗，不见了踪影。

　　不出阿尔贝所料，那些一旁偷窥的姑娘们立刻涌了上来。“阿尔贝，伯爵去哪里了呢？”“阿尔贝竟然独自霸着伯爵说话，好过分呢！”

　　“伯爵是去和情人幽会了。”阿尔贝放出这样大胆的发言。姑娘们立刻变得异常惊讶与激动，抓着阿尔贝的手追问详情。阿尔贝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便洋洋得意地扯起了弥天大谎。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阿尔贝也是社交场上的行家了，这样的场面还是应付得过来的。说实在的，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享受过成为社交中心人物的感觉了，现在的情况倒是非常怀念和享受。不过，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阿尔贝也不知自己能撑到几时。只盼着四月一日能和基督山伯爵顺利会面。

　　庭院的深处，没有灯光。云朵正好遮住了月亮，一片昏黄。朦胧之中却有暗香浮动。

　　“你，来了？”黑暗之中，响起了一个极似阿尔贝的声音。只是根本没有用敬称，也略带着些愠意，似乎在怪伯爵来得太慢。

　　伯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平淡地“啊”了一声以示回应，让对方得知自己的位置。

　　双方都没有了动静，沉默。

　　这时，轻风渐渐吹散了乌云，一轮皓月将清冷的光华缓缓地洒在四月一日的身上，脸上的泪痕晶莹发亮，清晰可见。而面前的伯爵已摘下了礼帽，将假面除去，飒爽的黑发在风中飘扬，英俊的面庞上仍是未改的沉静。

　　正如四月一日猜想的那样，基督山伯爵，正是百目鬼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