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Holic——巴黎梦魇》Leojane

15、红酒

　　时值深秋，虫鸣渐息，候鸟南飞。这座日式庭院显得格外安静，唯有惊鹿的落水声以及石灯影子的偏移，昭显着时间的流逝。

　　两个模样可爱的萝莉，一个留着蓝色的及地双马尾，一个顶着粉色的蘑菇头，脑袋挨着脑袋，坐在屋檐底下午睡。这是小全和小多。没有灵魂的人偶，侑子店里的侍女。“嘭”的一声，惊鹿的竹管盛满了水再度落入池中，两个可爱的小萝莉顿时惊醒，不约而同地伸起懒腰打起了哈欠，动作犹如互为镜像一般。

　　“主人还没有回来吗？”两个小萝莉揉搓着眼睛，对着一团黑乎乎的犹如馒头一样的生物说道。

　　这个黑色的馒头正拖着个酒瓶啜饮。他面带红晕，扑闪了一下和身体几乎等长拖曳至地的耳朵，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是啊，还没有回来呢。真是慢啊。”

　　“真是慢呢。”
　　“真是慢呢。”
　　萝莉们附和道。

　　“啊，啤酒真是没有味道呢。波尔加红酒，波尔加红酒……”黑色生物摇摇晃晃地摆起了身子，抱怨道，“侑子快点回来啊。”

　　“红酒红酒。”
　　“红酒红酒。”
　　两个萝莉合掌附和道。她们已经清醒了过来，活泼的本性使她们立刻开始了互相嬉戏。

　　大约一个小时前，院子里还是很热闹的。侑子一如往常，大白天地在院子里喝酒。和她一起喝酒的，还有长得像黑色馒头的魔法生物莫可拿以及百目鬼静。小全和小多在一旁吃着点心，不停地聒噪着，并戏弄着四月一日。可怜的四月一日则是不停地忙碌，一会儿是倒酒端菜，一会儿又是收拾东西。

　　当四月一日从侑子手中接过又一个空瓶时，侑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开口问道：“四月一日君，你知道法兰西什么最出名吗？”

　　四月一日思索了一下。“法兰西吗？应该是香水和时装吧？”

　　“香水。”
　　“时装。”
　　小全和小多附和着。

　　“还有呢？”侑子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料理吗？法兰西大餐很有名的样子……”

　　“法兰西大餐，哦嚯嚯～”莫可拿激动了起来。

　　“百目鬼君，你说说看？”

　　“波尔多红酒，美酒中的皇后。”

　　百目鬼说话一向简洁，这后半句的补充说明，着实让四月一日皱起了眉头。这个家伙以后一定会成为酒鬼的，四月一日心里咒骂道。不过很显然，这个答案正是侑子要的。

　　“是呀！波尔多红酒，好想立刻品尝啊。”侑子说这话的语气，完全就是一个小女孩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奢望一样。

　　“美酒中的皇后呐！好想一亲芳泽啊！波尔多的红酒啊！”莫可拿也加入了奢望的队伍。

　　“红酒红酒。”
　　“红酒红酒。”
　　萝莉们笑容满面地回声了起来。

　　“喂喂……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四月一日虽然无奈，但是这个时候总该有人扮演一下家长的角色，不能让他们胡闹下去。

　　侑子晃起了手中还剩半瓶的啤酒，斜睨着四月一日道：“呐，我最近梦见了法国哦！”

　　侑子鲜少会和人谈起她的梦。她是一位魔女，现世的身体，星世的命运，天世的灵魂，这些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的梦境，也许正是某种预言或是暗示。四月一日不禁屏住了呼吸，不知她将说些什么。

　　“好多美酒啊！”侑子丢开酒瓶，双手捂起了脸，一副陶醉的样子。

　　“给我正经一点啊！”四月一日真想暴走，亏刚才自己那么紧张呢。

　　“嘛嘛，放轻松一点啦。法兰西很不错呢。好多人都苛求着实现愿望，是个积累代价的好选择哦！之前有一位哭泣的渔家少女，还有一位入了冤狱的水手……唔，因为太匆忙了，所以没顾及他们。不知道现在去还能不能赶上呢！从他们开始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开端哩。”

　　“你在自顾自地说什么啊？”

　　“好！决定了！现在就去法兰西吧！”

　　“哎？！”四月一日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百目鬼君也一起去哦！”

　　“嗯。”百目鬼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无所谓表情。四月一日真想抓住他的衣领猛摇他，问问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小全和小多就好好地看家。莫可拿，我会给你带波尔多红酒回来的哦！”

　　“万岁！”莫可拿兴奋地欢呼。

　　“红酒红酒！”
　　“红酒红酒！”
　　萝莉们也很兴奋的样子。

　　于是，壱原侑子就带着四月一日君寻（根本没有问他的意见）和百目鬼静来到了十九世纪的巴黎。

　　本来说，这次时空旅行的代价对应着他们在现世的生命时间。具体的计算方式和他们积累代价的速度有关。大约估算的话，现世的十五分钟基本对应巴黎的十年吧。所以，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的年龄并不会明显增长。

　　四月一日现在回想起这些来了。那些他们来到巴黎之前的事情，那些属于他们世界的事情。他在巴黎已经度过了二十三个春秋，却依旧是十来岁少年的模样；在属于他的那个世界里，其实不过才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吧？莫可拿是不是在抱怨红酒怎么还不来呢？小全和小多之前的拌嘴有没有停止呢？

　　是的，四月一日想起来了。在梅尔塞苔丝那个青色的梦中，他回想起来了。

　　梅尔塞苔丝的梦里，有海风的味道。天空蔚蓝，海风吹起她煤玉般的乌黑长发。她的睫毛浓密，一对大眼睛如羚羊一般温柔。她纤细而具有古典美的手指间正在揉着一株无辜的欧石南，她摘着花瓣，残花已经撒落了一地。她的身体因内心的焦躁而微微颤动着。

　　“梅尔塞苔丝！”从远方传来一声充满热情的洪亮呼唤。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水手打扮的年青人。他身材颀长而强健，长着一对漂亮的黑眼睛和一头乌黑的头发，他身上具有一种沉静而坚毅的气质，这是从小就与大海搏斗的人所特有的。

　　梅尔塞苔丝迎上了水手的怀抱，他们互相倾诉起爱慕。

　　这时，毫无征兆的，海面上出现一只黑色翩旋的蝴蝶，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向这对恋人飞来。蝴蝶绕着他们飞，美丽少女伸出双手，试图去触碰蝴蝶。她对恋人说，连蝴蝶也在祝福他们哩。可是殊不知，蝴蝶轻扇翅膀的声音中，蕴含着呓语般地警示前方充满灾噩的预言。

　　接着，场景一转，那是婚礼的现场。梅尔塞苔丝一身洁白，衬得棕色的肌肤更加健康迷人。当神父宣布二人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俊朗的年轻水手一边抚弄起新娘的秀发，一边将自己的唇迎了过去。新娘闭上眼睛享受这甜蜜的长吻。可当她睁开眼之时，新郎却变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世界发生了天旋地动的变化。黑暗之中，年轻水手被锁链束缚着，发出哀号。梅尔塞苔丝哭泣着，祈求帮助与怜悯。没有人回应她。

　　……

　　然后，四月一日便从梦境中离开了。也许，梅尔塞苔丝已经因哭泣而醒了吧？

　　哦，梦境中那个带来预言的蝴蝶，不正是侑子吗？四月一日回想道。竟然在别人的梦境里与侑子相遇了呢。虽然没有说上话，可是，他们却对视上了。虽然四月一日不能看清蝴蝶的眼睛，但他感觉到自己对上了侑子的眼神。就在那蝴蝶说出可怕的预言之后，蝴蝶富有深意地从四月一日脸颊边飞走了，留下了侑子微笑的气息。四月一日无法确定这是侑子真实的分身还是固存于梅尔塞苔丝梦境中的景象。是不是侑子早就预料到了变故，于是早早地准备了这一幕？

　　“从他们开始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开端哩。”
　　这是指梅尔塞苔丝和她的爱人吗？

　　百目鬼的狱友，依稀记得名字是……
　　“爱德蒙入狱的时候年龄和我差不多，来到我房间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了。他是一个可怜的人，遭了人陷害被投入了监狱。最可怜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罪被诬蔑的。”

　　“我本来是要嫁给一名水手的……他的名字，叫作 爱德蒙·唐泰斯。”

　　而那个爱德蒙的愿望是……
　　“对曾经帮助过他的人给予报恩，对那些加害他的人给予复仇。”

　　是的，百目鬼是这样说的。
　　“他的恩人，我已经一个不落地回报过了。现在要实施复仇了。”

　　复仇！没错，现在那个家伙正在替爱德蒙实施着复仇！

　　四月一日理了理思绪，是的，一切都清楚了。“百目鬼这个混蛋，为什么就不跟我商量呢！”

　　他打开橱柜，从底部拿出一瓶积满灰尘的红酒。自从德·莫尔塞夫伯爵一家住进这个宅邸之后，原先属于侑子的那堆古灵精怪的东西就统统被搬到了阁楼。四月一日时常会挪动那些物品，积累少量的代价。自从红木箱子的悲剧发生过后，他便吸取了教训，循规蹈矩地挪动它们，再也不敢做得太多。本来德·莫尔塞夫伯爵对侑子的东西是一概有些抵触的，不过却留下了酒窖里的大部分藏酒。四月一日只保留了这么一瓶。

　　“这个，带给莫可拿就可以了吧？”虽然说这些年来没把酒放在酒窖保存会损失一些风味，但是对莫可拿这个黑馒头来说应该也就够了。黑馒头平常和侑子一样，对自己“颐指气使”，不停地作弄自己。把这个略失风味的酒带给他，他在享受的同时一定会充满遗憾吧？四月一日想到这里，露出了恶作剧的微笑。是啊，他本来就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呀！

　　“等着我吧，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