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雨夜槐

6、夜谈

　　“活着不好吗！非得和我抢念川！”
　　“白夜——”
　　白夜瞳孔一紧，望向声音来处，
　　是念川。
　　念川来到白夜身前，看着地上躺着的墨浔，一脸的不可置信。发出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是你杀的。”
　　白夜也是一脸痛苦，说：“不是。”
　　念川低下头伸手探向了墨浔的鼻息，突然间手一颤，念川闭上了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白夜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只紧盯着念川的半边侧脸。
　　静了还一会儿，才听到念川艰难地发出了声音，“说说吧，白夜——白夜，这个名字还是他给你起的。”白夜听后身子一颤蹲了下来，望着念川，将手伸向了墨浔，双手结印，一点绿幽幽的光点从指间渗出飘向墨浔的身体。可惜刚开始没多久便被念川止住了——念川握着她的手腕，说：“你这是做什么？”
　　白夜道：“念川你别紧张，他还可以醒过来的。”
　　念川却说：“他都已经死了，你在说什么废话。”
　　白夜道：“念川你信我，我不会害他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念川不动，白夜也不动，双方僵持了得有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念川放弃了似的放开了白夜的手。
　　白夜再次双手结印，将莹莹绿光散在墨浔身上。念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墨浔的脸，此时墨浔的半边脸已被绿光照的浑不似人样，惨白不堪。念川呆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但肯定是难过的。
　　白夜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对着念川说：“念川，你放心。”
　　念川知她说的是什么，回她的却是：“现在你总该和我说说你这是什么情况了吧。”
　　念川接着说道：“你手中的绿光，包括——你的过去。”
　　白夜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我是妖。”
　　念川：“我知道。”
　　白夜则继续说：“在几万年前，我们冰山猫妖有一族派，常年生活在冰川雪流之中让我们的毛色越发的白，直至完全完全不再有一丝杂色。我们生来便有医死人肉白骨的术法，方才你所见的便是。不过在我出生后的那个时代，我们族群所居住的那片天山雪区经常发生雪灾冰害。我们族群便决定举家搬迁。”
　　说及此白夜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们搬到了一处深山老林中，没过多久便被灭了。”
　　念川忽的扭头瞅向了白夜，“‘灭了’是指——”
　　白夜自嘲似的笑了笑：“就是我们族群都死了。”
　　沉默了一会儿，念川轻声地道：“为何你从前都没和我说过？”
　　白夜笑了笑，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和你说也没什么用了，还会惹得念川你陪我一起难过，不值当。”
　　念川看得出来白夜虽然在笑，可还是苦笑，是勉强的笑。
　　念川自己虽然不想揭人伤疤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死的？”
　　白夜道：“烧死的。被人一把火烧了满林——我当时躲在地下逃过了一劫。”
　　念川觉得很累，已经不想再问了，但白夜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之后我难受极了，不知道在地下躲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出来后才想着要报仇。”
　　白夜目光深沉，仿佛透过眼前的黑夜回到了一万年前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洞里，“我当时就想着报仇的最好办法便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然活我策划了一个‘阴谋’，哈——”白夜冷笑了一声后接着道：“在火快要蔓延的时候，我被发现了，之后就被你师父带走了。”
　　白夜此刻才意识到原来一万年过去了，当时的事情仍然挥之不去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忘不了，逃不掉，过不去。
　　念川在一旁安静的听完了白夜的过去，呼了一口气，拍了拍白夜的肩，道：“行了，傻丫头，过去了就过去了，别想了。”
　　白夜听到念川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对着念川笑了笑，道：“对，至少我现在还有你。”
　　念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在白夜眼中看到了细碎的光，仿佛变小了的银河，在一眨眼，那点光便暗淡下去不再见了。
　　***

　　念川正在一旁小憩，墨浔忽然坐了起来，扶着额按着眉心。
　　念川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睁开了眼，道：“你醒了。”
　　墨浔动作一滞，这才转过头盯着念川，警惕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念川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来了一会儿了。”
　　墨浔试探性的说：“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念川平静地道：“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
　　念川接着道：“哦不对，或者说，你不想让我看到什么？”
　　“......”
　　空气忽然凝固，墨浔微不可查的身体绷紧，连额头都有些细汗渗出。这时念川依旧是平静地开了口：“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像好朋友那样，无话不说。”
　　墨浔道：“你只当我是‘好朋友’？”
　　念川却道：“不是。”
　　墨浔心跳漏了一拍，随机跳得更快了，念川继续道：“我是说‘像’，其实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萍水相逢而已。”
　　墨浔心冷了下去，眼神也变得阴沉下来，道：“那你还——”
　　话音未落，念川又说：“但我当你是知己。你懂我，我也懂你。我知道有些事情可以不必言说便心心相印。但我觉得我还不够懂你，但我也不想强迫你，你若想说了便说，不想说便不说吧。”
　　墨浔眼神微动，道：“谢谢你。”
　　念川道：“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墨浔记得这是他曾经对念川说过的话，如今再处异地，此番对话，不同的场景，却是同样的心情，不同的只是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而已。
　　不过即使墨浔不说，念川肯定的一点便是墨浔早已身处鬼蜮，不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