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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改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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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阿煜,真懂我。”
奚翎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靠在车厢上闲闲笑道。
腾碧云眉毛舒展开来。
出去买一趟东西就和好了?
“来来来,翎兄,我们玩儿。”腾赤云真的拉了自己的包袱打开。
鲁班锁、九连环、陀螺、鸠车、纸牌......
奚翎目瞪口呆:“这不是小孩儿玩的么?”
“能玩就是了,还分什么小孩大人。”腾赤云道。
“......我玩纸牌。”奚翎道:“其他我都玩腻了。”
“行。”
眼看这两人又要在旁边玩上了,腾碧霞道:“哎哎哎你们能不能专心赶路?”
“咱们轮流赶马车呗。”腾赤云道。
他似乎忘记了,前几日在亭子里输得脸都被涂黑的事。
“这可是你说的。”腾碧霞挑起一边嘴角。
腾赤云瞪着眼道:“这可先说好,输一局只赶一局的时辰。”
一局何其快,三人轮换,竟觉得时光飞逝。
午时将至,一阵狂风吹过,被小石子压着的纸牌差点飞走,几只手连忙按住。
北煜看着黑沉如墨的云道:“快下雨了,咱们赶紧找个山洞避一避。”
三人应下连忙收好纸牌。
奚翎瞅这附近都是林,连山都没有,哪有什么山洞。
腾赤云拿出地图看了一眼,连连摇头:“可这附近可没有山啊。”
“我到树上看一下。”奚翎道。
腾碧霞让马慢行,奚翎翻上马车顶,又跃上旁边的树,顺着树干到顶端。
他在树海中钻上来一瞧,果然,四周都是平坦的绿意,只有远到模糊的地方才有山尖显现。
奚翎追上马车跳下来,摇头道:“附近确实无山,不过前方很远的地方有几座,也不知我们今日能否赶到那地方。”
“傍晚再看看吧,目前只好在马车里将就了。”腾碧霞道。
马车照例停在河边,奚翎去林中打野味,刚逮住两只野鸡,噼里啪啦的打叶声潮水般涌进耳朵。
奚翎飞快跑回去,还是被豆大的雨滴淋了个透。
穿好蓑衣撑着伞的北煜在他离去的地方等他,奚翎自然地钻进伞下:“这老天爷,也不等我回来再放雨,都湿完了。”
“翎兄快去换套衣裳罢。”北煜看着浑身湿漉漉、莫名有些可怜的人道。
奚翎应了一声,他两手都抓着不断扑腾的野鸡,额上流下的雨水要流进眼睛里时,只能抬起湿袖子擦拭一下。
北煜见状,收回蓑衣下伸出的手。
两人一起走到马车前,与在里面摊开干粮的腾家兄妹对上了眼。
“我们先出来,给翎兄换身衣裳吧。”腾碧霞道。
腾赤云闻言反身去拿一把油纸伞。
“不必这么麻烦,你们出来也会湿衣服的。”奚翎制止他们,“把最大的伞给我们,阿煜帮我撑着,我在外面换便可以。”
这厮就这么不知羞?
北煜一想到自己要撑伞看着他在雨中脱衣、穿衣,身体莫名滚烫起来。
“这、这怎么使得!”腾赤云满脸通红,仿佛自己是在外边脱衣裳的人。
腾碧霞也是脸红,连连摆手说不行。
奚翎把手里的野鸡递给腾赤云,腾赤云下意识接过来。
而奚翎已经趴在车板上,手指一勾,把自己的包袱勾过来了。
“我快冷死了,快些罢。”奚翎道。
腾碧霞只得把油纸伞递给他。
这把油纸伞能给四五个成年人遮雨,站在中间,再大的风雨也碰不到裤脚。
奚翎把它递给北煜,北煜一时间不知该该不该接。
“想什么呢阿煜,你把伞扛在肩上,背对着我。”奚翎笑了一下,脸凑上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嗯——若是阿煜想看,也不是不行。”
北煜心如擂鼓,断然拒绝道:“翎兄莫要开玩笑了,快些换衣裳。”
果然就不该觉得他湿透了可怜。
奚翎面对合上窗的车壁,背对撑伞的北煜,左手边是干衣裳,低头脱下外裳。
站的笔直的北煜目眺远方,似是在出神,实则留意背后的一举一动。
奇怪的是,明明周围雨声比背后传来的动静更大声,可北煜就是能清晰的后面的细微声响。
上面的悉索声没了,轮到下面响起,并且逐渐往下,往下。
啪一声,湿裤子被放在车板上。
北煜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急促。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奚翎短短的叫了一声。
“翎兄可是摔倒了?”北煜边道边想转身,转到一半又掰回来。
奚翎道:“未曾,只是这阵邪风差点把我干裤子吹跑了。”
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准备要换裤子,他居然听得这么仔细!
思及此,奚翎有些害臊。他一手捂着光溜的下方,一手把干裤子拿过来,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情绪,道:
“莫慌,即便我只有一只脚站着,这点风也吹不倒我。”
奚翎倒也想学一学话本里,女子走平地也能摔的本事,让这小子吓得手忙脚乱才好。
可他不能这么做。
倘若这点风就能吹倒他,那梨溪谷的轻功就名副不其实了。
北煜咽了咽口水,低声“嗯”了。
腾家兄妹在里边小声说话,他们俩在外面气血上涌,仿佛背着他们,偷偷干着私密黏腻的事。
没过多久,北煜和奚翎都钻进马车里。
偌大的马车顿时变得拥挤不堪,大家只能盘腿,免得碰到其他人。
腾碧霞把小松鼠吱吱的脸颊喂得鼓鼓的,看到两人上来了,她道:“刚才我和兄长看过地图了,今日是可以到达山脚下的。等会我们就歇两刻钟就出发吧。”
奚翎与北煜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在山洞里不仅能生火烤鸡,还能让马避雨,马淋雨时间过长也是会感冒的。
马病了,他们可拉不动这马车。
快速解决肚子问题后,四人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一道亮光闪过
“轰隆——”
雨下了这么久,才开始打雷。
腾碧霞忽而睁开眼道:“快把镖旗摘下来,镖旗的杆子可是铁制的。”
奚翎应了声,推开车厢门,抓住油纸伞撑开。
强光再一闪,北煜看向探身在外面的奚翎道:“杆子湿了不好拔,我来罢。”
奚翎点点头,为北煜撑伞。
北煜趁天没闪电,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镖旗拔了出来,随手横在车板上。
奚翎:......
力大无穷,真好。
雨下到傍晚,依旧没停歇,只是雨滴从黄豆变成了细珠。
几人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山脚,并寻到一处岩洞,仅有三丈深,但给四个人和三匹马进去避雨,绰绰有余。
下了这么久的雨,小枯木枝都湿透了,他们只能找粗的。
粗木还有一半能烧,劈了湿的地方能点燃。
让兄妹俩看守镖车和马,奚翎北煜穿好蓑衣斗笠,在树龄较大的树底寻枯枝。
奚翎走近灌木丛时,下面传来活物滑动的声音,他头皮仿佛被一群蚂蚁爬过,麻痒一片,手臂的鸡皮疙瘩也争先恐后的跳出来。
他“唔啊”叫了一声,并连连后退。
谁知手背又碰上冰凉光滑湿漉漉的物事,奚翎缩回手不敢回头,拔腿就跑。
一条粗长的东西环住他的腰将他带回来,北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翎兄跑什么。”
“蛇蛇蛇,你身上有蛇!”奚翎结巴道。
北煜拨开左边的雨衣,那有什么蛇,只有正在淋雨的暗风剑柄。
“那边有!”奚翎指着灌木丛肯定道。
“春日万物复苏,遇上也很正常——”
相处小半个月了,北煜还是第一次见奚翎脸上露出如此害怕的神色,不由多瞧了两息。
怪可怜的。
“翎兄怕蛇?”
“对啊。”奚翎坦言,他对北煜的诧异语气感到不满,叉腰道:“每个人都有弱点,我怕蛇不行么。”
说完他还微微扁嘴。
“自是可以,不过翎兄这样,可怎么找干柴?”北煜轻笑道,手指微动。
这嘴巴扁的,一副很好捏的样子。
奚翎无所谓道:“我大抵不会如此倒霉,走到哪都能碰上蛇罢。”
他在山林里生活这么久,碰上蛇的次数很多。
过了这么多年,对蛇的惧怕虽一成不变,但能很快便调整过来,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
“我在前方探路,翎兄在后面捡吧。”北煜道。
“阿煜真好。”奚翎笑嘻嘻的跟在后方。
北煜走在前方淡定的“嗯”一声,都没察觉到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
火升的很旺,大家吃了顿野味,满足了口腹之欲。
月上枝头,雨势又变大了。
左右无事,听着雨声还犯困,大家决定早些睡下。
次日,雨已经停了,可云层还很厚实,似是觉得下的意犹未尽,正在酝酿下一波。
趁着雨还未下,他们草草吃了顿早饭,早早上路。
然而接下来的十三天里,他们有七八天是冒雨前行的。
行至第十四日,细雨绵绵。
他们在一条岔路口处遇上了同样赶马车的车夫,他善意的提醒道:“前方石桥被水漫了,诸位少侠改道罢。”
几人谢过车夫后,出于谨慎,还是让北煜去探探路,毕竟他们是真的赶,没准勉强能过呢。
月袭夜总算可以大展身手了,撒蹄子就冲,黑衣主人和墨色马儿化作黑旋风,转瞬便消失在拐角处。
不仅是奚翎,腾家兄妹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原来之前月袭夜都是在散步,现在才是真的跑,也真是难为它放慢蹄子,配合这两匹普通马了。
腾赤云拉拉缰绳让两匹马停下来,腾碧霞拿出地图研究片刻,道:“左走确实有一条稍小一些的路,可走这条道要比走官道多半天。”
“水淹过不去咱也没办法,大不了我们晚上也赶路罢。”腾赤云道。
他们谈完没多久,北煜就回来了。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摇摇头。
腾赤云立刻拉缰绳,让马儿掉头往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