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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过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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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煜的手滚烫,因长年练剑,指腹比常人粗糙些,就这么按在奚翎手背上,热意和酥麻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一股脑冲到脸上。
“翎兄坦荡,我信了就是。”
北煜忍下下边的热度,咬着牙道:“不必再给我看了。”
“好罢。”
得了首肯,奚翎把裤头往上提。
这一动,北煜仿佛被烫了,连忙松开,撇过脸,垂下眼皮。
阴影打在北煜高耸的鼻梁、紧抿的嘴唇上,透着一股冷酷无情的味道。
奚翎见了差点压不住继续逗他的念头。
真脱了,他会被吓到钻进被子里去么哈哈哈哈。
奚翎低头嗅嗅里衣,有点汗味和竹仪馆熏香味,混在一起怪难闻的,为了“床伴”着想,他叫小二搬来水桶沐浴。
这一通乱搞,奚翎紧绷的心松快不少。
他惬意的趴在浴桶边缘,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时辰不早了,自己不歇息北煜也不好睡。奚翎泡了一会,就起身拿巾帕擦身。
这才发现,他没带换洗里衣。
好不容易才洗干净,不可能再穿回去。
奚翎只得唤“床伴”:“阿煜,帮我拿套里衣罢。”
屏风外,平静下来的北煜“嗯”一声,打开奚翎的包裹,拿了一套里衣过去。
心道还好他没光溜溜的出来。
浴桶旁放着灯台,烛光将奚翎的身体曲线刻在山水屏风上。
这时奚翎正弯腰擦拭小腿上的水迹,那圆润的曲线很清晰。北煜看了一眼,仿佛被烫到似的,抬手把衣服扔上屏风,迫不及待的去桌上取水喝。
屋内奚翎穿衣服的声音异常大声,北煜灌了三杯水,才缓解口干的问题。
他暗恼,都是男人,看看又怎么了。
下次他还要脱,就让他脱!
总归吃亏的又不是自己。
小二收好浴桶撤离,北煜已经躺在床上不动了。
奚翎插上门闩,熄灭烛火,摸黑走向床铺。以往都是北煜灭烛,他睡在外面比较方便。
好不容易摸上床沿,奚翎的手再稍稍往前探,碰到了又硬又热的大腿。
“抱歉阿煜。”奚翎坐下来,脱掉鞋子,正要往床尾爬。
黑暗中伸过来一双手,握住他的腰身轻松往旁边提,而后轻轻放在柔软的被子上。
“无妨,我们早点歇息罢。”手的主人道。
奚翎心里一暖,掀开被子躺进去,轻轻道了句“夜安”。
一夜无梦,外边也无事发生。
次日四人去买茶酒糕点小食,腾赤云抱了一小坛梅子酒不撒手,腾碧霞只得买下。
“我们五个人,一人一口就喝完了,喝一口怎么会醉呢?”腾赤云振振有词。
腾碧霞皱了皱鼻子道:“要喝你喝,我可不喝。”
梅子酒味甜,果香馥郁,奚翎在谷中喝过不少,喝一小坛也不会醉。
他想起话本上有写过这么一则故事。
一对青梅竹马,彼此单相思,却都不挑明,有一日他们喝醉酒后互诉衷肠,总算拨的云开见月明,顺利的结为夫妻。
两人都睡在一张床上了,奚翎摸不清北煜对他的看法。整日“翎兄翎兄”的叫,虽是敬称,但半分亲昵也无。
倘若北煜不是千杯不倒的人,那么灌醉他套话未尝不可。
“阿煜,在家喝过酒么?”奚翎展开折扇,笑眯眯的问坐在旁边的北煜。
北煜看向酒架道:“喝过。”
“千杯不倒?”奚翎觉得事情不妙。
“远远不及,”北煜瞥了奚翎一眼,“仅是百杯不倒罢。”
奚翎:“......阿煜已经很厉害了。”
还未成熟的计划胎死腹中。
北煜窥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心道他又在算计些什么。
“那翎兄呢?”北煜饶有兴致的问道。
奚翎用扇子挡住下半边脸,面露惭愧道:“我没有阿煜这么厉害,三杯就晕了。”
反正谁灌醉谁,结局都在奚翎掌控之中。
北煜嘴角挑高道:“那翎兄出门在外可要小心些,莫要贪杯了。”
总算逮住一个弱点了罢。
抱柳湖一如既往地热闹,众人仿佛忘了前几日的“热闹”,皆是神情惬意的在谈笑,不过总有意无意的往“徐双案”上绕。
五人早听腻了,都认真看表演。
这次他们包了小画舫,仅能放一张桌子,他们能玩的更开。
座位跟在亭子里时一样,奚翎尽量正常的面对虚吹无,可苦于没有个引子,教他打开相关话题。
此时又到了仙女点水的时刻,腾赤云不顾仪态,在舞姬飞过来时又喊又跳:
“仙女姐姐能否给小弟一个机会!”
“我想给你一个下水的机会......”腾碧霞被吵的烦,很想给他亲哥来一脚。
奚翎把玩扇子道:“现在下水很凉,等两三个月再下也不迟。”
他说水凉,大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前几日他才下过水的。
点水舞结束后,舞姬“飞回”船上,准备下一支舞。
腾赤云脸颊红扑扑的坐回原位,笑道:“翎兄救下的仙女,刚才还对我笑呢。
“我也瞧见了。”奚翎笑道:“幸好我去的及时。”
奚翎余光看到虚吹无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思电转道:“不得不说,救人一命的感受,是任何成就都比不上的。”
“可不是,小时候我救了个噎食的三岁稚子,我爹难得夸我呢。”腾赤云对此感同身受。
“呵呵,”腾碧霞冷笑着戳穿当年事情真相:“就是你突然窜出去吓他,他才会噎住的!”
“那我也救了他啊。”腾赤云梗着脖子道。
腾碧霞悠悠道:“爹爹抽了你多少次鞭子,你还记得吗。”
“不多不少,十鞭!这我也记得清楚。还好当时我小,否则要挨三十鞭呢!”
听着兄妹俩的趣事,奚翎险些被带偏。
他侧头对旁边的虚吹无道:“说起来,吹无兄也在马蹄下救了妇儿,对此应当是深有感触的。”
虚吹无默了一瞬,点头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
奚翎继续道:“倘若不是吹无兄出手相救,她的家人知道后该有多伤心呀。人死一了百了,还在世上的亲人才是最痛苦的。”
“翎兄说的对极了,我和碧霞哪个去了,爹娘都会伤心欲绝的。”腾赤云连连点头,提议道:“所以翎兄,不介意的话,今后我也跟你们挤一挤如何?”
奚翎:“......”
有点不想。
正在喝酒的北煜喉头一紧,差点呛到。
腾赤云搓搓手道:“刺客神出鬼没,我怕我睡梦中被抹了脖子,嘶!”
虚吹无:“......”
“呸呸呸,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能说点吉利话。”腾碧霞喝道。
腾赤云给虚吹无倒酒:“要是吹无兄能加入我们就好了。”
虚吹无道:“......暂时还脱不开身。”
听罢,腾赤云蔫了,苦闷的灌了一杯酒。
这时天上洋洋洒洒的飘落彩色花瓣,几人抬头看,是舞姬们手挽花篮,姿容绝美,正飘在上空撒花。
一轮过后,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粘上花瓣,奚翎的酒杯中也浮着一片白色花瓣。
是梨花花瓣。
奚翎看着柔软的花瓣,忽然想家了。
梨溪谷此时一定是一片柔白色,春风吹过,花瓣如雪般飞舞,降落在青色嫩草地上。
北煜见他怔怔的看着杯中花,望着漫天繁花道:“良辰美景,不虚此行。”
“没错,”奚翎目光柔和的看了北煜一眼,环视其他人,温声道:“能与你们相遇,是莫大的荣幸。”
“我也是!”腾赤云热血沸腾的举杯。
腾碧霞也很上道的举起茶杯:“相识就是缘!”
奚翎:“希望我们每年都能相聚!”
北煜倒好酒,也举杯道:“一定能聚首的。”
虚吹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情有些复杂,只得道:“嗯!”
五个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大家相视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下船后,大家又一起吃了顿午膳,奚翎照例给他们夹菜,虚吹无面不改色的吃了。
饭毕,腾赤云还想邀虚吹无去镖局看一看,虚吹无还有要事,婉拒了。
“今日我要离开这儿了,诸位有缘再聚罢。”
“怎么会这么突然,你要去往何处?”腾赤云连忙问道。
虚吹无道:“月昙城附近的小镇。”
月昙城,闭天武馆总部,也是武学世家闭家居住地。
奚翎心道他去的地方,不会是死士总巢罢?
腾赤云不舍道:“好罢,如果你得空,可以去镖局给我们留信。
“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大家都是朋友,莫要客气了。”奚翎把玩着折扇道。
虚吹无“嗯”了一声,站起身给他们抱拳:“后会有期。”
奚翎一行人送他至门口,目送穿着鸦青色劲装的朋友淹没在人群中。
“唉,也不知何时再能聚首。”腾赤云失落道。
奚翎道:“只要想见,自然会相见。”
千机阁已经盯上他了。
晚膳后,奚翎合上门闩,北煜转身道:“翎兄今晚还去竹仪馆?”
当然得去,他要确认虚吹无是否真的出城了。
“自然,阿煜不放心,与我同去罢。”奚翎坦荡荡。
北煜道:“好罢,我也想试一试‘松筋’。”
不过是点按揉,至于这么念念不忘么。
不对,他前几次去似乎没有带银钱,竹仪馆的人怎么放他回来的!
难不成是,平等交易?
“竹仪馆的人为何不向翎兄收钱?”
北煜走上前,两人仅剩半臂距离。
奚翎后背冒汗:“......他们都记在账本上呢,这次去刚好结清。”
“翎兄居然能赊账,想必与他们关系不错。”
“并无。”奚翎勉强勾起笑容,“再不错,终究是过客,也比不上我俩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