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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牌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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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宣证人上堂。
徐双提了几件他们家附近发生的难忘琐事,证人细细回想后都点头,确认徐双身份无疑。
至此,匣子盗窃案才算真正结束。
而县令对徐公子的处置很是烦恼,匣子案的了结让余靑成为戳穿伪善人面具的“英雄”,加上余横四处找关系施压,县令只得改斩首变关押,暂不做何惩罚。
此案一时间成为本地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连带着宣扬了奚翎一行人的“丰功伟绩”。由此开始,少年英雄勇破奇案的事迹就流传开来。
他们四人走在路上,便有不少人向他们打招呼。本来街上只有少部分人认得他们,一打招呼,全街的人都认识了。
四人加快脚步赶到镖局,奚翎揉揉自己的脖子和僵硬的脸,苦笑一声:“我觉得我们出门也要蒙面了,再这么下去,我的头都要点掉了。”
北煜默不作声的点头。
“我们这算出名了吧哈。”腾赤云哈哈笑,他对此适应极好。
立志成为一代女侠的腾碧霞则表情木然,她不是很喜欢走在路上被人围观的感觉。
仿佛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很不舒服。
于是他们回客栈时,步履匆忙,就差掩面而走了。
食过午膳后,他们买了糕点茶水和纸牌,去湖边找了个被垂柳围起来的空亭子,等边玩牌边虚吹无。
十三张,四人玩刚好。
没奖惩不够尽兴,于是规定赢的人可以在剩牌最多的人脸上画一笔。
这也是普遍玩法,腾赤云还举例更多惩罚,例如贴白条、头顶茶水一刻钟、金鸡独立、脱一件衣服……
赢得最多的是北煜,其次是奚翎,最惨的是赤云,打了五把输四把。
奚翎见他神色恹恹,有些心疼,故意输一把垫底。
这一把是北煜赢,他闭上眼,嘴角带笑凑上去。
他这幅样子怎么看上去像等夫君描眉的夫人,北煜心脏聒噪,竟觉得这惩罚变得索然无味。
他无情的把奚翎如画的右眉眼圈住,原本令人心神恍神的脸赫然变的滑稽可笑了。
奚翎拿起桌上的镜子看了眼,笑的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
水润的眸子嗔怪的看了北煜一眼,后者淡笑点头,而后拿起茶杯将茶水囫囵饮尽。
笑笑笑,早知如此,就在你脸上画王八!
北煜拿起茶壶,把自己的茶杯添满茶水,又是一口干。
一个时辰过去了,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黑墨汁。
北煜偶尔运气极差输了,左右脸颊都被奚翎画了两个圈圈。
像送子年画里,两个稚儿脸上的腮红。
北煜看了笑道捂着肚子的三人,忍下了躁动不安的手。
四个少年越打越上瘾,后来还增加惩罚--输的人要逗笑其他人。
之后他们这里传来阵阵笑闹声,连一向笑不露齿的北煜看到腾赤云顶着花脸做斗鸡眼,都扶额大笑。
奚翎笑得满眼泪花,双眼朦胧间,忽然见不远处枝条掩映的柳树下有片衣角,是鸦青色的。
来不及向他们解释,奚翎从桌子上飞过去。
惊得腾赤云手里的牌掉了。
而柳树下那人见状转身就跑,但还是奚翎更快,他一个后空翻轻轻落地挡在前面,笑道:“吹无兄看了多久,怎么不过来一叙?”
虚吹无盯着奚翎“浓墨重彩”的脸,无奈道:“刚到没多久,你们这么画在下看不清五官,一时间不敢确定。”
“等会儿吹无兄也逃不掉。”奚翎不由分说的请他去亭子里。
他们从客栈借了五把圆凳,空的那把总算有人坐了。
“轮流轮空,我先来!”腾赤云将刚捡起来的牌又丢回桌上。
腾碧霞早已看穿:“看来这把你的牌不怎么样。”
“......哪有这回事,我来洗牌我来洗牌!”
腾赤云把其他人手里的牌收走。
“这个怎么玩?”
虚吹无坐在奚翎和腾赤云中间,表情茫然。
腾赤云很是惊讶,而后内心狂喜——自己“常输将军”的宝座要让给他了。
他给虚吹无讲解一遍,接着发牌。
不出所料,虚吹无人生中的第一把牌是输的,北煜客客气气的将他的眉毛连起来。
奚翎在一旁安慰道:“第一把只剩下两张牌已经很不错了。”
“输的人还要逗笑我们哦。”腾赤云道。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虚吹无身上,后者茫然:
“如何逗笑?”
腾赤云经验丰富:“讲笑话、学滑稽的动作表情都可以。”
虚吹无沉思一会,站起来,拿了桌上的帕子轻咳一声道:“你们可别取笑我。”
“本来就是逗笑游戏呀。”
“好罢。”
他缩着肩膀捂住前胸,鹰隼般的眸子突然变得风情万种,捏着嗓子道:“哎呀官人不要啦。”
“不能在这里要呀。随奴家前去......”虚吹无抛了个媚眼,娇柔的拧身,结实粗壮的腰臀扭得像蛇,超外边走了几步。
其余四人皆瞪大双眼,上半身都微微后仰。
虚吹无板着脸坐回来,面上发红。
奚翎噗嗤笑出声,其他人也很给面子的笑了。
“兄弟,在哪学的,太传神了。”奚翎乐不可支道,“要是去做说书的,保准能赚的盆满锅满。”
壮汉扮娇娘,很是滑稽,回想一次笑一次。
虚吹无道:“前几日在巷道里迷路,遇到一妇人,上前问路,谁知她居然说这番话,苦也!”
“哈哈哈哈吹无兄艳福不浅啊!”腾赤云这次笑得很真。
“那妇人粗腰膀壮,看起来比我还壮......”
听了虚吹无的遭遇,他们不厚道的笑到身体颤抖。
北煜轮空,腾赤云加入战局想要大展身手,结果虚吹无险胜一张牌,输得人还是他。
“不——”
腾赤云崩溃大喊。
“说起来,吹无兄怎么没有佩戴武盟牌子?”
喊完后,腾赤云收拾好心情,整理牌道。
虚吹无道:“没空去。”
“做什么这么忙?”
“......帮人送货。”
“那来咱们镖局呀,都是送东西。”腾赤云道。
“东西不多,帮熟人送的,加急。”
“好罢。”腾赤云耸肩,“听上去好累。”
虚吹无默默摇头。
发好牌后,腾赤云诱惑道:“对二!如果你累了,可以去镖局接任务,不加急,待遇好,路上能悠闲的欣赏大好河山。”
“没错,我们一起走镖,可好玩而啦。对五!”腾碧霞热衷于壮大自家镖局。
奚翎点头:“没错,对六!我们路上偶尔还能行侠仗义。”
偶尔遇上刺激的事。
“与形形色色的对手过招,很不错。”北煜也道。
其实他本想说遇到各种各样的刺杀。
“对七。”虚吹无默了一瞬,道:“既如此,我将来一定要去试试。”
“好好好,到时候直接加入我们的队,嘿嘿。”腾赤云继续道:“结婚生子后也能拖家带口一起去送镖的。
我们镖局有位近地级的姜叔,年少时在仙桃村遇见了他的夫人,两人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一起运镖,可幸福了。
如果不想风餐露宿,也可以当各地镖栈的总管,待遇也不错。”
“将事情办完后,我会考虑的。”虚吹无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腾赤云满意的点头,而后问道:“说起来,还不知道吹无兄师承何处?”
“闭天武馆。”
“哦,闭家开的连锁武馆啊。”
闭家也是有名的武学世家,不过他们家族很少有人能到天极,不过他们四处开武馆,倒给普通百姓提供了另一条出路。
是以,他们家在民间的口碑很不错。
几人酣战至太阳轻触山头,才在湖边洗净脸,一齐去客栈吃晚膳。
他们选了能看到抱柳湖的露天饭桌,欣赏挂满了灯笼的大画舫,以及散在湖边亮着零星光芒的小画舫,时不时还能听见顺风而来的歌声乐声。
红烧狮子头刚上来,奚翎立马夹到每个人的碗里,也包括新朋友的碗。
腾家兄妹和北煜早就习以为常,乖乖吃了,只有虚吹无举着筷子,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奚翎催促道:“吃吧吃吧,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没错,给我们夹菜,是翎兄的爱好。”腾赤云嚼着汁水四溢的肉团道。
腾碧霞侧身避过,白了他一眼:“汁喷出来了!”
虚吹无夹了两次才夹起来,对奚翎点头道:“多谢翎......不对,我今年二十又二,应当是最大的。”
“无妨,我们又不是古板严肃的老头,不用拘泥什么称呼。”奚翎又给他夹了一块。
虚吹无无奈,笑着吃下了。
他们再约明日一同看游天点水舞,上一次被刺客打断了,都没完整的看完,据说看点都在后头。
虚吹无不住客栈,他住在友人的居所,五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四人一齐步行回客栈。
奚翎侧头对北煜说话时,余光瞥见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离客栈还剩下一段距离,奚翎两三次装作不经意的偏头查看后,确认是在跟踪他们。北煜见他举止怪异,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了。
挑起个话题,让跟踪的人以为我们没发现他罢。
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奚翎微微提高音量道:“待会我做东,去竹仪馆还是醉青楼呢?”
“什、什么?”腾赤云吓到磕巴。
腾碧霞坚定道:“不!”
北煜接过话头:“醉青楼没去过,去看看罢。”
“好,那就去醉青楼。”奚翎道。
腾赤云本就想去,既然有两人同意,压下嘴角的笑意勉为其难道:“那我就陪你们去吧......”
腾碧霞喝到:“哥,你的腿还想不想要了!”
“哎呀,我就去看看,看看而已,又不做什么!”
奚翎侧头对北煜说:“对啊看看而已,对吧阿煜?”
那人看他们聊得火热,装作路人,大摇大摆的跟上来。
“对......”北煜话还没说完,白影一闪,刚才还在旁边言笑晏晏的人不见了。
回过头时,奚翎已经按住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跟踪者。
北煜冲上去,拔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沉声问:“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男人一言不发,突然瞪着铜铃大眼,脸部一阵颤动,随即呕出一口热血,眼珠上翻,倒在地上。
奚翎松开手,眉头微皱:“这么果决地赴死,八成是幕后之人养了多年的死士。”
死士从小被灌输“命不值钱”的说法,不像正常人那么惜命,被敌人逮住之时能毫不犹豫的赴死,以保主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