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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又是徐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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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以为徐老板被杀一案到此为止了,谁知半夜从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声:
“抓贼呀!有贼人偷我相公遗物!”
才刚睡下的北煜和奚翎迅速翻身下床,一脚蹬入鞋中,跃窗而下,再上房顶朝声处赶。
“阿煜我先走一步,遇袭叫我。”
奚翎说完掠到前方的屋顶上,白影瞬息之间便消失在层叠的屋檐处。
北煜:......
这厮真的有在担心我的安危么。
奚翎跑出来后才想起那声音为何这么熟悉了——不就是望仙客栈老板娘的声音么。
难道凶案另有隐情?
临近子时,街上的灯熄灭得差不多了,小巷道有些阴暗。好在今夜无云,淡淡的月光照进暗巷,奚翎能够看清一淡紫色人影在小道上狂奔。
她的举动,与宁静的街道格格不入,怕是心中有鬼。
跟的近了,奚翎察觉这身衣裳有些眼熟。
奚翎跑超过她,从屋檐一跃而下,挡在女子前行路上。
那女子见前方突然有个白影窜出来,吓得“啊”了一声,手里的匣子啪的掉地上,自己也踩到长裙扑通摔地上。
奚翎止住了扶人的动作,面露古怪,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这这分明是男子的嗓音!
“女子”拧眉抬头,不戴面纱的脸完整露出来,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
看着这张脸,谁都不会将其认错为女子。
“你为何要偷东西?”奚翎忍下震惊,问道。
男子听到“偷”这个字,冷笑一声,支着手坐起来,把上锁的匣子抱进怀里,张了张口想骂人。
许是奚翎态度好,他平复呼吸和上涌的怒意,嗤道:
“‘偷’?我只是拿回属于我家的东西。”
奚翎肃然道:“愿闻其详。”
男子坐在地上,先问了个问题:“你可曾受过徐双的恩惠?”
“未曾。”
“那你追我作甚?”
“......见义勇为。”奚翎道。
“哼,好管闲事的家伙。”
男子扯了扯小锁,看向奚翎道:“既然你将我拦下了,便听听我的故事罢。”
奚翎颔首。
男子抬头看向弯月,目光变得悠远,道:“我家建在镇上好地段,开小店卖东西,我和阿姐的日子过的还算富足。
有一日,阿姐在外遇到流氓,被一路过的外地男人相救。阿姐感念男人的恩情,一听男人不小心丢了盘缠,邀他去家里住。男人一面帮家里扛重物干活,一面用花言巧语哄骗我阿姐,阿姐留他住下来,几个月后,两人情意正浓,顺理成章的成婚。
成婚不久,男人说在小镇上赚不得多少钱,要阿姐卖掉房子去扶柳城发展。阿姐不愿,两人僵持了个把月。”
突然男子双目赤红,恨声道:“一日我从外面归来,发现无人看店,当时二楼传出巨大声响,我循着声音上去,就看到我阿姐躺在地上,而那男人双手捧着这匣子发愣,见我上来后才抱起我阿姐痛哭。
可恨我那时年仅十岁,看不穿这厮的真面目!
第二日男人办了丧事,几日后就想把地儿卖了,然而地契上没有他的名字,要卖只能等我成年后卖。他只得租出去,带我离开小镇去大城。
我从未出过小镇,哭闹着想回家找阿姐。
此时男人装都不愿装,路过一滚滚大河时,居然直接将我从马上扔下去!”
奚翎倒吸一口凉气,十岁稚子说丢就丢,这男人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狠!
不等奚翎消化这番话,男子接着道:“幸好我命大,飘到下游浅水处爬上岸,否则这事真就烂在他肚子里!哼,徐双?”
“他分明叫柳利!我才是徐双!”
徐双低喝一声,胸膛上下起伏。
奚翎抬头看刚赶到的北煜,微微皱眉,北煜听了后面小半部分,似懂非懂。
要不要押去衙门呢。
徐双描述的事件有头有尾,但仅凭他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让人信服。
“你扮成女子,是为了挑起余靑与柳利的矛盾?”奚翎问。
徐双畅快的大笑起来,道:“他的死对我来说,这是个意外之喜。”
“我原本想扮成女子样勾引一二,让他卸了防备,好让我将地契偷出来。为了让我能名正言顺的住下来,特意蹲了几日撞上余靑,余靑那厮果然上钩,将我赶进望仙客栈。”
“柳利这厮与余靑是一路货色,有夫人还想着其他女子,我撩拨几下,他就凑上来对我嘘寒问暖了。不过他隐藏的极深,外人瞧不出来罢了。”
北煜道:“你要如何证明你这番话的真假。”
徐双举起手里的匣子道:“这匣子还是我家的呢,我猜地契在里边,上面不仅有我的名字,还有我阿姐的名字——徐依依。”
这个朝代,男子十五岁才能在长辈的陪同下办印有姓名生辰的身份牌。然无根的乞儿多,朝廷放宽限制,提供姓名即可。
校验较难,只有一条律法“冒用别人身份牌的人处以割耳,以示警戒”约束此行为罢了。
“如果不信,可找我家附近邻居对口供。”徐双道。
见他面色不作伪,奚翎信了六成。此时大道上传来马蹄声与脚步声,官差提着灯笼抄进小道上。
“为何不向官府......”
他想起柳利于一个官员有恩之事。
况且这些年柳利把“善人”的形象宣扬出去,怕是无人相信这一事。
“官差到了......也罢,我怕他作甚,柳利不过就结交了一个官,总会有其他清官能查明真相的!”
徐双爬起来,坦然面对举着火把围上来的官差。
见官差粗鲁的给他戴上手梏,奚翎拍拍今日与他们一同办案的官差道:“此事另有隐情,可听他把话说完。”
“好罢。”对于奚翎,官差还是信服的。
他们先将人犯和证物放在衙门,明日巳时,升堂庭审。
一行人潮水般退回去,暗巷恢复寂静。
奚翎跃至北煜身旁,放慢速度与他一起回去。
两人都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里衣,不是很正经。
给北煜讲了前半部分后,奚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出谷能遇上这么离奇的事,我以为这种曲折的事,只存在话本中呢。”
“祖父常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见多就不怪了。”北煜垂眸道。
奚翎笑了笑,把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回那小小巷子,内心恢复平静。
巳时已至,奚翎一行人因助官府破案,得以坐在公堂旁边看,不用与前来观看的百姓挤在衙门口。
原告是老板娘,被告是徐双。
徐双将昨晚所述再讲一次,不出所料,百姓和老板娘对他这一番话皆是震惊。
老板娘身为柳利枕边人,反应极大,下意识维护亡夫的形象。有受过柳利恩惠的百姓也骂徐双,公堂里充斥着市井喧闹声。
幸好柳利结交的官员不在扶柳城,蓄有山羊胡的县令一拍惊堂木让众人住嘴,示意原告呈上开匣子的钥匙。
匣子打开,县令展开里面的地契,上边写的与徐双说的一模一样。
县令念完后,老板娘跪坐在地,两眼发昏。
后边的百姓一半信了,一半还在坚持。
因死无对证,县令派人请徐双口中的邻里问话,三日后再升堂定案。
徐双信心满满,老板娘嘴唇发白,神色恍惚。
退堂后,饭馆客栈甚至是路边,三两个人聚在一起,谈论的都是这事。
腾赤云还没有从这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隔壁吃饭的客人道:
“我就说世上怎么有人做好事是啥也不图的。徐双、不对,是柳利,这厮装了这么多年善人,给望仙客栈带来多少客人,不计其数啊!”
“那不是,他原本就一跑堂的,就因装善人嘴脸得到老板娘赏识,入赘进去的。”
“你们那边说什么胡话,好人有些污点,做什么事都是带有算计的?”另一桌听到后拍案而起,“做了这么多年的善事,懂得感恩的也就几个,图什么?”
同桌人也道:“就是就是,如果他诚心悔过,用做善事来弥补过错呢。”
“呵,一条人命的过错,不以命换命说不过去罢。况且真徐双说了,他很会用花言巧语来讨女人欢心。而且诚心悔过,还盗用徐双的名字?他定是想过几年再回去卖地!”
那桌人被说的哑口无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另一桌理直气壮的站起来,两人叉着腰怒瞪对方,却都不动手。
在客栈里动手,是要被押进官府的。
奚翎收回视线,给弟弟妹妹夹菜,顺便用筷子敲敲他们的碗道:“回神了。”
旁边一道雪亮的目光扫过来,奚翎疑惑地与北煜对视。
他这幅模样,是否也是装出来的?
北煜低头看向碗中的一块好肉想。
奚翎见他不应,夹着筷子的手在他面前晃一晃,没晃出来,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抵上北煜的额头,轻轻推了一下。
“干嘛?”北煜惊到连称呼都忘了叫。
奚翎收回手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这小子难不成发现我也是装的?
北煜随口道:“无事,我在想老板娘与老板相处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那这柳利也太厉害了。”
“一件事做久就变习惯了。”奚翎谨慎道。
腾碧霞分析:“对啊,我娘说我爹以前是个暴脾气,担任镖头后就很少发脾气,一直笑呵呵的。到现在七八年了,在家也很少生气。”
“没错没错。”腾赤云骄傲道:“在家里都是我惹他生气的。”
腾碧霞踩了他一脚。
北煜若有所思的低头吃了那块肉,刚咽下,一双筷子,夹着一撮红亮京酱肉丝,轻放在雪白的米饭上。
他扭头看去,奚翎微笑道:“多吃些,阿煜。”
罢了,只要无害,装就装罢。
北煜将肉丝与米饭拌在一起,送入嘴里细细咀嚼。
反正,自己这幅模样也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