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河山》子不游

3、萌萌

　　云焉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前行，穿过拱门，视野豁然开朗。
　　园中春意盎然！一汪碧潭旁长着一棵歪脖梨树，梨花压满枝头，空气中有暗香浮动。而梨花树下，背对着云焉，盘膝坐着一位黄衫少年，背影轻微晃动！
　　云焉有些好奇，便抬脚缓步走近。
　　距离几步远时，少年猛然回头，打量着云焉，微微皱眉道：“你是谁？怎的在府上乱走？”
　　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脖颈上挂着一枚银制长命锁。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有些稚气未脱。却眉目舒朗，五官俊秀！让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意。
　　“我是你们府上的客人！”云焉笑眯眯的说道。“小公子贵姓？”
　　“免贵，姓钟离，单名一个朦字。”说罢，又回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原来是钟离家的小公子！
　　早些年便听闻钟离郁成独子钟离朦，一生下来就重疾缠身。宫里的御医都请来瞧了个便，结果个个都摇头叹气，断定此子命不久矣。甚至隐晦的暗示钟离郁成早做准备。幸而后来被一个游方至此处的老大夫治好。钟离家感念游方大夫的救命之恩，便让钟离朦拜了师。从此钟离朦便跟着游方大夫修习医术，云游四海，治病救人。
　　云焉没想到竟会在熙王府碰到他！但细细一想，当今皇后钟离潇不就是这位的亲姑姑吗？褚彦又自小养在中宫！钟离朦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云焉绕到钟离朦对面。才发现，原来他是在捣药，地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云焉倒是认得一些，在齐云寺时，便常帮无明大师晾晒草药，但也仅仅只是认得而已。
　　“我帮你吧！”云焉有意攀谈。
　　钟离朦目露纠结之色。看了看云焉，又看了看满地的药材！最终说道：“好吧！”
　　说罢！想起什么似的，又抬手指了指两株带花苞的浅黄色草药，“这两株草药比较难寻，留着我来处理吧！”
　　“好嘞！”
　　云焉也盘腿坐下。学着钟离朦的样子，拿起药杵，便开始捣药。“钟离小公子，你学医多少年了？”
　　“十五年……你还是叫我钟离朦吧！”钟离朦手上动作不停。一阵风吹过，雪白的花瓣辞别母树，簌簌而落……
　　十五岁！自己果然猜得没错！云焉心想。
　　却不想直呼对方钟离朦！云焉自认为比对方大上三岁，不便以平辈礼相称，且钟离朦人畜无害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亲近。
　　便试探的说道：“要不……我叫你萌萌吧！”
　　“你！”钟离朦猛然抬头，神色愤然！正准备驳斥回去。却见云焉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有穿过层层花瓣碎叶洒下的细碎光影。而云焉漆黑澄澈的眸子里，浸润着真诚！
　　钟离朦望着这个，身着武袍，背一把宝剑，在花雨纷飞里，嫣然而笑的人。突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自暴自弃道：“随你，反正也不是没人这么叫。”
　　云焉唇角微扬，循循善诱道：“萌萌，咱们也算是熟悉了吧。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钟离朦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其实，我是来投靠六殿下的。但是我一无谋略，二无人脉。怎样才能让六殿下收下我呢？”云焉不等钟离朦回答，便自顾自的开始说道。
　　“我看你挺机灵的，你去管家那求求情！谋个小厮、账房的差事应该不成问题！”钟离朦思考片刻后说道。
　　“可是，我不会算账……．嗯……小厮？……就没有别的差事了吗？”云焉心下盘算，自己可不是来熙王府谋份差事，混吃等死的！想查当年真相，小厮、账房的身份又顶什么用呢？
　　钟离朦在捣药间隙，抬起头，瞄了一眼云焉。道：“我看你背着一把剑，想必会武。那你就当侍卫去呗！”
　　侍卫！这差职不错，最好能当个近卫！不然当个普通侍卫，每天看大门也做不成什么事。离褚彦越近，能查到的线索自然也就越多！况且成为近卫，自己不仅能顺势留在王府！还能借着六殿下的势，让哥哥不好再送走自己！
　　“这个不错，你知道怎样才能成为殿下的近卫吗？”
　　“近卫！……你野心不小！六哥的近卫，那都是从暗卫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武艺高强！你？……行吗？”
　　钟离朦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上半头、虽穿着武袍却身形消瘦，无半点武人体格的人。
　　“都是从暗卫营里挑的？”云焉有些许惆怅。“就没有别的渠道？”
　　“近卫统领韩沉！你若能打败他，估计六哥能直接收你做近卫！”钟离朦想让云焉知难而退！
　　云焉神色一喜，双眸一亮。“好！我去会会他！一会儿回来再帮你捣药！”
　　说罢，便起身离去！
　　钟离朦一楞，讶声道：“喂！我瞎说的！回来！”，却发现云焉早已不见人影！
　　钟离朦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速度竟然这么快！正准备起身追去！又转念一想，这小子肯定打不赢，一会就该回来了。出不了什么事！只希望不要被揍得太狠就好！
　　自己还有这么多药材没处理完呢！还是先捣药吧！便复又坐下，就着微风和花香，继续和一堆草药较劲！
　　捣着，捣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离朦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似乎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罢了！一会儿等他回来再问吧！
　　云焉在路上逮了个打杂的小厮，得知褚彦这会儿正在书房办公！
　　真是天助我也，正好哥哥不在府中！是先斩后奏的最佳时机。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勉力一试！云焉在心里盘算着，乖巧的站在书房外等候小厮通传！
　　不一会儿，云焉便被小厮引进了书房。见得书房内除了褚彦，昨晚那位白衣公子也在！
　　云焉抬手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殿下！听说打赢韩统领，便可成为殿下近卫！在下不才，想讨教韩统领高招！”
　　褚彦神色不明的坐在书桌后。看着换下道袍，却被干净利落的武袍，衬得清朗若风，英姿飒爽得云焉！一时间没有说话。
　　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今日韩沉不在。你和他比吧！”
　　说着，微微转头示意司空玉律。
　　“是！”云焉眉眼露出喜色，双手一抱拳，朗声答道！
　　钟离朦诚不欺我，算是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只要尽力就好！云焉心想。
　　“请吧！小道长。”司空玉律桃花眼里兴味流转，啪一收折扇，结束看戏的姿态，站起身来！对云焉说道。
　　说罢，示意云焉跟着自己。便抬步走向门外！
　　云焉和司空玉律走到院里，对立而站！此时虽已近晌午，但春三月的太阳并不会让人觉得炙热难耐。反而让人感到风软云闲，阳光洒在身上和煦、温暖！
　　“还未请教阁下姓名？”云焉本着先礼后兵的想法，开口问道。
　　“好说。司空玉律！”
　　“即是比武，点到为止！司空公子，得罪！”说罢！云焉微一侧头，发现褚彦也跟着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凉亭里坐着喝茶。观望着这边，想来是要观战了。
　　“小道长！刀剑无眼，一会儿打起来，可要保护好自己这张漂亮小脸蛋哦！”司空玉律冁然而笑，揶揄道。
　　卿本佳人，奈何长嘴！老天之于众生，果然是公平的！云焉在心里腹议。
　　空旷静寂的院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云焉拔出剑，横卧在手，剑尖指地！目光沉静而坚定！冷白的剑身在阳光下透射出逼人的寒意！
　　司空玉律也一改之前的散漫不羁，神情严肃！紧捏折扇，蜷曲的指关节苍劲有力！
　　一时间，两人都紧盯着对方！谁也没动！对峙片刻！
　　忽然，云焉动了！
　　云焉紧握剑柄，凌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司空玉律的面门劈刺去！司空玉律从容不迫的起扇抵挡！这一档，云焉便发觉自己的力量与对方相差甚远！
　　云焉毫不犹豫，立马改变大开大合的进攻路数！出剑灵巧刁钻！
　　霎时间！庭院内，剑光如雨，白影蹁跹！快得让人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出招的
　　一会儿，两人便拆了七八十招！
　　褚彦了早已停下了品茗。缓缓的转动着玉扳指，看得专注！见二人战况胶着，却并未有一方式微！云焉出剑干脆利落，剑法缥缈莫测，动作间袍琚上祥云翻飞。如惊鸿照影，飘飘有出尘之姿！而司空玉律，……褚彦并未分出一丝余光给司空玉律！
　　云焉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司空玉律亦是气定神闲，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实际上司空玉律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反而在心里惊叹道，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已，一招就能放倒的小道士。剑术造诣竟如此了得！司空玉律有意试探，便一改防守之态，攻势逐渐凌厉。
　　见对方突然发难！云焉在心里微微一惊！略一思索，便心下了然！但对付司空玉律……道家剑法，足矣！
　　眨眼间，两个人有迅速的过了几十招！
　　云焉便摸清了对方的武功路数！设了个圈套，故意漏出破绽！几招过后，司空玉律果然劈扇而来，云焉横剑一拦，却未硬挡。而是借势将剑身向下一压，再顺势往上一挑。下一秒，剑尖已经抵在了司空玉律的喉咙上！
　　“承让！”云焉收剑回鞘。不骄不躁，眉目明朗。
　　司空玉律一收折扇！桃花眼里流露出钦佩之色，由衷道：“好功夫！　少意甘拜下风”司空玉律，字少意。
　　云焉回之一笑，与司空玉律一起走到凉亭下。
　　“殿下！”云焉对褚彦行了一礼，恭敬道。
　　“明日，你去韩沉处报道吧。”褚彦指尖磨蹭着青瓷茶杯，看向云焉，淡淡的说道。
　　“是！”云焉难掩喜色，立即回道！
　　片刻后，想起还要帮钟离朦捣药！复又道：“殿下，属下还有约。先告辞了！”说罢，抬脚便走！却被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云焉不解的看向司空玉律。
　　“午时已至，小道长不妨留下来吃顿便饭，再去赴约如何？”
　　“可是我答应了要帮钟离小公子捣药！”
　　“萌萌啊！”司空玉律将折扇收回，朝一个丫鬟道：“你，去把钟离朦叫过来用膳！”
　　丫鬟闻声离去！
　　原来叫钟离朦萌萌的就是你呀！但这又是唱哪出？云焉可不认为司空玉律只是单纯好心想请她吃顿饭而已！
　　“小道长现在已是殿下近卫。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吃顿饭，正好培养培养感情嘛！”司空玉律继续劝慰道。
　　“好吧！那就多谢司空兄款待了！”云焉并不清楚司空玉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