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花满楼沉默不语。
风凝露在等着他的回答。
陆小凤也在等着。
他手心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在过往面对任何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彷佛等待一生当中最重要的那个审判。
从未觉得时间一丝一毫都是那么难熬。
连空气似乎都像粘稠的糨糊，沉重地压迫着他的胸口，他简直要窒息了。
“大小姐，少小姐。方家二公子到访，长老请小姐和公子速至前厅。”一个小厮进来通报。
刚才沉闷的空气烟消云散，陆小凤可算松了口气。
眼前的事，能逃得一时便是一时吧。
难得陆小凤也会这样的想法。
风凝露不悦：“来得倒挺巧。正好，我们的人还没过去说呢。”
风凝霜却站起，拦下了准备出发的风凝露：“姐姐你还是别露面，方家的人未必知道你回来了。”
风凝露停下动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会风凝霜，半晌叹口气，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襟：“那你去吧。仔细着点儿。”
风凝霜应了一声，遂和花满楼跟着小厮出门。
陆小凤歪着头看着走出去的花满楼，还是决定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到了前厅，却不急着出去，就停在侧面的幕后。
上首坐的是两位主事长老，其他长辈按辈分次第坐在下面。
“奇怪。我以为上面坐着的应该是风涧尧呢。”陆小凤轻声嘀咕。
风凝霜回头望他一眼，轻声应：“少主身子一直不好，多在主楼处理事宜，一般不会露面。”
“病秧子？”陆小凤好奇，“没其他人可以管事了？”
“有是有，不过现在还不合适。你管那么多干嘛？”风凝霜没好气地回。
看回厅内，正中站着一位白衫公子，只不过一身的衣饰都滚了一道金边。正向座上众人施礼，端的是风度翩翩。
怎么这年头只要长得不是歪瓜裂枣的都喜欢穿白衣？回首打量了一下花满楼，陆小凤的结论是：果然还是花满楼穿得最好看。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花满楼也回“望”过来。
陆小凤却忙把眼光转开，却不住在心内唾骂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慌什么？！
于是转移注意力，拍了拍风凝霜的肩膀：“喂，那谁啊？你夫君？长得还不错啊。”
“胡说！那是方清竹，我小叔。啊！！呸呸！我才不会嫁给他大哥呢！什么夫君小叔的？！！”风凝霜忙否认。
山西方氏。
是近年起迅速崛起的江湖一大势力。
尤其是在五年前，有现今的方清兰掌家之后，势力更是迅猛扩张。其商脉已经伸入西北长期由棠棣垄断的玉器、药材行业，虽说现在还没完全吞并，总的形势上棠棣还略占一头，但分庭抗礼的形势实是确凿无疑。
一个是蓬勃发展的新生力量，一个是历经沧桑的豪门世家，棠棣被方氏吃掉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即使外表依旧光鲜，棠棣不可避免地正在走向颓势。
理论上，棠棣现在缺的是财势，方氏缺的是门望，两下结亲，当是一拍即合。
不曾想，却出了意外。
寒暄一阵后，那边终于进入正题。
由看似最为年长的长老代为问话：“不知清竹公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昨日之事才发生没多久，方氏应该没得到什么消息才对，何以来得这么巧？
方清竹微微一笑：“当然是为两家亲事而来。算来二小姐已然十七，再过月余便到十八，清竹过来正是想同诸位长辈商讨一下，这‘下茶’的时候，不如就选在二小姐的生辰之日，如何？”
下茶，乃是山西婚俗，即相当于行聘礼，男方使媒人将新娘出聘时穿的衣物以及“水礼”（米、面、肉）送至女家，并通知娶期。
“不必了。”风凝霜一掀帷幕，走了出来。
陆小凤花满楼也不好再躲，也走出来，站在一边。
“二小姐。”方清竹像是有一丝惊诧，眼神里多了热切，“为何会这么说？这‘下茶’的日子选的不合心意？这事是可以再行商讨的嘛。”
“我的意思是：永远都不需要了。”风凝霜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方清竹皱眉。
“就是说两家的亲事告吹，棠棣不会有任何人嫁到方氏。”
“理由？！”方清竹眉皱得更紧。
“棠棣已与江南花家联姻。”说罢，往花满楼身边靠了靠。
“怎么可以！明明是我两家有婚约在先！”方清竹激动起来，“这位是花家哪位公子么？”一双盛满怒意的利眸盯向花满楼，隐隐有一丝怨毒。
“在下花满楼，花家七童。”花满楼无奈之下也是要打招呼的。
“咳咳，清竹公子，事出有因……”一长老见方家人情绪都不太好，赶紧出来打圆场，散散这硝烟味。
遂把昨夜发生之事大略说了一遍。说完事情始末，长老们脸上都有些许尴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方清竹却是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我还道是什么缘由。若是如此，二小姐的家教人品我方家很是信得过，这位花满楼花公子在江湖上颇有清誉，相信二位的事定是有什么误会。二小姐若是因着事态所迫，决定退婚，我看就无必要……”
“没什么误会，我跟花公子已经共度一夜良宵。”风凝霜再度打断方清竹，“这样说，你明白了没？”
堂上响起一片抽气声，陆小凤也倒吸一口凉气：当着这么多人面，丫头你还真敢说！果然真真正正是个疯丫头！
方清竹的面色显然不是太好，他都已经给了台阶了，没想到风凝霜居然不领情，反倒拒绝地彻底！
“而且……”风凝霜狡黠一笑，“花家已经下了聘礼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个物件，在方清竹面前晃晃。
陆小凤也瞧见了那个物件。
他还觉得很眼熟。
曾经上官丹凤拿着它，让陆小凤为了朋友坐坐马车。
花满楼的同心锁。
好家伙，这丫头是什么时候给摸过去的？！
看来，对司空摘星那声“大哥”还真没白叫！
俩就是一个贼窝里的！
花满楼也没想到会有这变故。
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方清竹脸色已全然青了，只恨声道：“这么亲事关系不小。方家断不会轻易同意退婚。此事请恕清竹无法做主，待我大哥定夺之后再见分晓。”
“那，这段时日清竹公子暂且住下，待家仆有了准信回报再议。”长老们赶紧结束这场会面。
方清竹安排了人回程，跟着棠棣的小厮去后院时经过风凝霜，低声道：“你终会乖乖嫁入方氏的，跑不掉的。”说罢，又看了花满楼一眼，“方家要的，旁的人还是休想染指的好！”
回无名居的路上。
陆小凤摸着唇上两道“眉毛”，不解道：“啊，丫头，你说奇怪不奇怪，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对方居然还不愿意退婚？！你究竟是哪里好？”
风凝霜不屑地回道：“本姑娘的好，你这眼拙的哪里看得出来。”顿了一下，又泄气地补充，“我一不得宠，二不掌权，方家看重的不过是我的身份而已。”
“那就更奇怪了！棠棣又不只你一位小姐，况且你的姐姐还未出阁，方家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你过门？”陆小凤分析，“那个方清竹看你的眼神也有问题，他就那么想你嫁过去？好似不是他大哥，倒是他自己着急做新郎官似地。”
“这门亲事本该是我承下的。”却是风凝露在门口迎着他们，“瑶瑶是代替了我作为换取棠棣利益的筹码……”
“姐姐，你生性自由，喜爱游历山水，常年在外走动；若是嫁进那种深宅大院，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再说，代替这事是我自己跟长老说的。”风凝霜连忙阻止风凝露继续自责。
“难怪，你不肯让凝露小姐露面，怕是方家找上她。一个是常年在外行踪不定，一个却是定居家中，方家自然就认准你了。不过，谁是瑶瑶？”陆小凤一头雾水。
“瑶瑶就是我啦！姐姐是露，我是霜，小名呢，自然是一个璐，一个瑶啦。”风凝霜拖过陆小凤的手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刚才在堂上你也真敢说，什么叫‘共度一夜良宵’？小丫头你懂什么意思么？”陆小凤又想起来刚才堂上胡闹的一幕。
“那天晚上有好酒入口，有明月做伴，更有二三天下风流人物作陪，怎么不是良宵？”风凝霜装傻望天。
这丫头原来根本是混淆视听！
想想堂上那帮老头子精彩的脸色，陆小凤都对他们报以同情。
“可你却不愿意嫁入方家。你不喜欢方氏当家的？”久未开口的花满楼此时问道。
“姓方的我统统讨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