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找寻（230215-15:0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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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面与木制地板摩擦出的尖锐声音不绝于耳，砰砰作响的击打声与撞击声充斥着整座第三体育馆，汗水像断了线似从毛孔沁出，沿着鬓角、额头、脖颈流下，坠在屈起的大腿背上，滚烫的温度引起一个激灵，后背也像是被水浸刷过一遍，与布料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合。
呼...好累......
青海川呼出一口热气，身体上每个毛孔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汗、排热，脸烫得像在桑拿房待了一两个钟头，自尾椎骨升起一阵久违的麻意，连带着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即使大口呼吸也有一种濒临缺氧的错觉。他能感受到小腿在微微打颤，堆积的乳酸使得他已经在勉强站立，因长时间盯住对方动向的眼球，也在移动时泛出干涩和酸痛感。
又是轮到及川发球。
青海川转头看他的架势，似乎是准备将大力发球贯彻到底。这已经是第九个大力发球，第三和第五个失误出界，第八个已经能被花卷勉强接起，可见即使是他一直以来侧重的威力也因时间和体力的耗尽而有所减弱，更不用说四分之一的出界率。
青海川舔了舔干涩的唇，拍了拍已经酸胀僵硬的大腿，倒吸一口气。
是假期里的锻炼还不够吗？果然跟着元也这种从小学开始打主攻手、升入高中不仅能快速转型还被誉为“高中第一自由人”的家伙锻炼就是个错误，完全不敢想象这家伙一天要训练多少个小时！
每次回东京青海川都会和他一起去排球馆训练，若是不幸和他分在两队，球根本是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一流的防守保证队伍的失球数控制在一个极小的数字，同时还能激励攻手大胆进攻，不用顾虑身后之忧。
不过，和元也当对手还不算是最糟的，更可怕的是佐久早破天荒地同意一起在市民体育馆训练还恰巧和元也分在了一个队伍。
一想到佐久早，青海川就忍不住痛苦皱眉——高中三大主攻手中唯一一位高二学生、王者井闼山的王牌选手，除去这两项荣光称号，他的手腕还异常灵活柔软，因此球路刁钻并带有旋转，想拦下他的进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啪！”
发球失误的打网声将他拉回现实，预想中岩泉学长或鼓励或威胁的话语并未如期而至，转过头看到的却是及川彻跌坐在地上，抱着脚腕面露痛苦。岩泉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教练和监督也暂停了比赛小跑过去查看及川的情况。
“是不是脚腕扭伤了？你别乱动，先让教练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韧带！”岩泉单膝跪在地上，好让及川将背靠在他的大腿上，沟口教练捏了捏脚腕周围的部分并一一询问及川是否感到疼痛，得到摇头否定后初步判断仅仅是脚腕扭伤，并没有大碍，而后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弹力绷带缠绕在伤口处，“这样可以暂时制动，减少这块肌肉的运动，后续需要校医进行诊断和治疗。”
入畑监督指着岩泉和青海川说，“扶他去医务室治疗，其余二三年级先自由训练。”又朝凑热闹的一年级大吼道，“喂，一年级的好好比赛啊！不知道这场比赛决定了正选名单吗？！”
岩泉将及川的右手臂甩到自己肩上，同青海川一起扶着一瘸一拐的主将下楼梯，没好气地对嬉皮笑脸的伤员说，“我平时也一直提醒过你不要一味追求发球威力而让自己受伤吧？总是不顾自己的身体，以为急功近利能有好结果吗？”
“是，是，小岩妈咪说得对，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啦。”及川仗着伤员的身份，朝岩泉眨眨眼睛，又露出羞愧却顽皮的表情。
“啊？！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到医务室了，先进去听了老师诊断再说吧，岩泉学长。”青海川敲了两下门板，得到允许后推开门，校医明石看清他的脸后，以为是他的手腕又旧伤复发了，立马放下手中待输入的新生信息，“啊，是你啊，手腕又——”
他站起身来，伸手要去握青海川的手腕，掌心却被送入另一只更加紧实的小臂。
明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排球部主将的赔笑脸，和身边一脸凶神恶煞瞪着他的王牌。
“是及川学长，在发球时不小心扭到了脚，沟口教练已经做过初步诊断了，应该没有伤到韧带，还需要您再检查一下。”青海川笑眯眯地说着，左手握着右手腕，小幅度地晃了晃。
“噢、噢，原来是排球部啊。”
明石尴尬地窥了眼青海川，看他的表情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便也不好多说。他叫二人将及川扶到床上，解开弹力绷带、脱下鞋袜，轻轻捏了捏微肿起来的脚腕，引得及川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叫了出来，“疼疼疼！就是这里！”
“这里很疼吗？嗯...没有伤及周围肌肉，可以排除韧带拉伤的可能性——”
闻言岩泉和青海川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岩泉紧跟着又问了句，“明石老师，那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个嘛，”明石拉过椅子坐下，弯下腰从小冰箱里拿出两个冰袋，盖在受伤的脚腕上，调整好位置固定，“你们送来得及时，沟口教练也在第一时间做了制动措施，现在冰敷二十分钟，喏，再把这个软膏拿回去，每天抹三到四次，轻轻揉搓让膏药渗透进去，有利于恢复，这样的话三到五天就能好了。”
岩泉接过软膏，扭头又看到及川心虚的讨好笑脸，强忍住心中动手的怒气，朝明石露出微笑，“好的老师，麻烦您了。”
明石又交代了几句这几天伤口尽量不要碰水、也别吃刺激性太强的食物尔尔，就回办公室继续工作去了。
“你这家伙，好歹也考虑一下下周和乌野的练习赛啊！监督还特意让对方一定要派出影山，你倒好自己受伤了，让对方怎么想我们啊？”岩泉拉了两把椅子，和青海川一人一把坐在床边，开始数落及川。
下周和乌野的练习赛？原来影山去了乌野啊，真是很好奇他有没有改变那种独.裁的托球呢，青海川眨着眼睛想，看来今年乌野也不可小觑啊，这样的话这周末再去东京医院复诊一下吧，免得影响后续比赛，不过练习赛是下周几呢？及川さん的脚腕恢复得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啦小岩！我这几天一定仔细保护脚腕！诶，话说练习赛是下周几来着？”
“你真是......下周二啊。”岩泉叹着气，摇了摇头，“温田因为学业退出了正选，监督想在一年级里选出一名代替他，今天的练习赛结束就会宣布，”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到训练结束的时间了，“这下都没法亲眼看到宣布正选名单的场景了。”
“现在扭伤总比大赛时来得好嘛小岩。”及川笑着说。
“下周二和乌野的练习赛，我可以申请当替补吗？”
“诶？！”
及川和岩泉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讶异地看向他，及川问，“是身体不舒服吗青ちゃん？要是有不舒服千万不能憋在心里逞能喔！”
及川投过来的视线很热切，充满着担忧，青海川与他怔怔对视几秒，摇摇头，视线落在交叉在一起的两只手上，“不是身体的原因，只是觉得...在排球上步入了瓶颈期......不论是在体力还是技术上......毕竟，我是从国二才开始接触排球，基础甚至不如金田一国见他们，跟着松川さん练了一年拦网才成为正选。说实话，看到一年级一个个兴致高涨，我也在担心会不会被取代。”
他说这话时低着头，脊背形成一道不明显的弧线，线的尽头是校服领子未遮住的脖颈，这里的弧度尤为明显，就好像承载不住果实重量的树枝，落在及川和岩泉眼里，不难让他们联想起对方过往的所受经历，以及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
“所以，我急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排球道路，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场边观看几场比赛或许会对我有所帮助。”青海川抬起头，看向二人的目光透着闪烁的光，及川不知道那是医务室的顶灯光线折射了进去，又或是其他什么光，但那束光足以打动他，就好像他曾经在队内每个人眼中都看到过的一样，热烈、渴望。
及川露出了然的表情，抬头同岩泉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眼神中的肯定，抱着手臂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会和监督说的，你就放心地在场边当好替补吧。”
“谢谢学长们了。”青海川说。
“不用啦，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说明有在想怎么好好打排球，个人能力的提升关系到队伍的能力总和，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那我们今年也不愁打败白鸟泽了。”岩泉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露出的笑容好像在对他说你不必有所负担一样。
青海川心里一怔，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动了起来，一种奇怪又久违的感受涌上心头。
“......好的，校长先生，今晚新生信息一定录入完成，好，再见——啊，你们还没走啊？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看见社团都放了。”明石老师掀帘进来，视线落在岩泉搭在青海川肩膀上的手上一顿，继而望向床上还躺着的及川，赶鸭子似地挥挥手，“好了好了，你都敷了快半个小时了，过分冰敷也对恢复无利，赶快起来回体育馆去吧！”
离开医务室，三人逆着离校的人流往回走，青海川忽然想起还没给妈妈打电话拜托拿上电脑，加快步伐回到体育馆时，恰好监督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
岩泉与青海川说了一句下周见，便和及川一同被教练和监督叫去交代下周二练习赛的事宜，与他告别后青海川便大步返回活动室，顺便拨通了电话。
希望还来得及，他在心中默念。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他急切地问，“妈妈你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吗？我训练前忘记打电话给你说这周末班级有事情要处理，所以需要带电脑去东京了！”
“你别着急，是校庆的事情吧？我已经拿好电脑了。”
“诶...？是的，不过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确实半小时前就已经到了，但没过多久一个叫香取的女生敲了车窗问我是不是青海川同学的妈妈，她说有注意到我几乎每周末都开车等在校门口，就猜测你是不是周五训练完要去别的住处，又和我说你下课后急急忙忙去训练，可能会忘了周末要统计校庆班级节目的事情，所以特意来好心地提醒我回家拿电脑呢。”
竟然是香取吗？没想到她居然观察得这么仔细......青海川压下心中的惊讶和升起的羞赧，告知妈妈自己已经在换衣服了，很快就出校后便挂断了电话，心里想着上了车一定要给香取发信息道谢。
“还是老样子？去东京过周末？”矢巾伸了个懒腰，声音听起来很困倦。
“嗯嗯，趁着刚开学训练任务还不重就多去几次。”
排球部向来是青叶城西的热门社团，也是每年最有望获得冠军的体育社团，所以训练时间一直都是最久的。二人走到校门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除去能看到偶有几对趁着周五放学早追求刺激在校园约会的情侣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学生了，就连保安大叔也都变得懒散起来，坐在保安亭里抽着烟看着电视，翘着腿哼着小曲，俨然是虚度本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最后一点光阴的模样呢。
在校门口与矢巾告别后，青海川便大步走向树荫下的私家车，一上车，苗子便迫不及待地扑向他，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扒在他的前臂上，嘴巴一个劲地哈气，湿漉漉的舌头凑上去舔舐他的下巴。
“好啦，好啦，小姑娘，别那么着急嘛。”寿美枝从携带式小冰箱里摸出一瓶冰镇的葡萄味可尔必思扔给他，在后视镜里打量，笑着说，“今天看起来没有很疲惫嘛，监督居然会关爱开学综合症的你们吗？”
“才不是呢！”灌下大半瓶冰镇饮料后，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忍不住在心中呐喊：果然葡萄味的可尔必思是最棒的！他从副驾驶车座后的置物袋里掏出小零食，边拆边说，“是我们的队长及川学长在队内赛时扭到了脚，我和岩泉学长送他去医务室，回来后训练已经结束了，所以才显得没那么累啦！”
“啊啦啊啦，扭到脚应该不严重吧？”后视镜里倒映出寿美枝担忧的眉眼。
青海川见苗子热切地盯着他手中的骨头饼干，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喂了一根给她，朝后视镜微笑着说，“没什么大碍的，三五天就好了。”
快速倒退的景色倒映在瞳膜上，一下子勾起了体内沉积的疲惫，他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困意给香取编辑短信，在他快要昏睡过去时得到了回复。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青海川同学不用这么客气啦！’还配上一个小柴开心的表情包。
他点开表情，发现这套表情包和苗子长得好像，又发现这个作者出了很多自家柴犬的表情包，反手就是一个打包下载，然后回了个小柴点头的表情包给她，按灭屏幕。
他靠着车窗，揉着苗子软趴趴的耳朵，意识渐渐被困意吞噬，不久便坠入一片漆黑。
窗外的景色已经从高楼大厦变成平缓的郊野，一望无际的田野泛着金灿灿的光，麦浪随风缓缓摇曳。
后座很快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寿美枝从后视镜里看着孩子安稳的睡容，嘴角不自觉勾起微微弧度，眼中也漾开一片柔软。一旁的苗子轻轻跃上后座，圆圆的脑袋垫在交叠的脚爪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毛茸茸的尾巴也慢慢停止了摇晃。
夜幕降临，车身披上一层星河，很快便会驶向那霓虹灯光之中。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找寻（230215-15: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