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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马车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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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谓的叛乱,不过是李邱为了攀附国师的一场阴谋。。。”
一股熊熊怒火在花玉谨的心中燃烧,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将那国师千刀万剐。
“珞公子,”,念戈抬眼望去,神色中尽是凄凉,她轻轻问道:“献礼他,会怎么样呢?”
珞旻婴说道:“他现在被锁在妖师殿里,听从妖师的发落。”
念戈掩面而泣:“当年我没能救下他,如今,如今我却亲手害了他。。。”
听到这句话,珞旻婴的瞳孔轻微震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花玉谨握住念戈的肩头说道:“念戈姐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杀了献礼!是他们罪有应得!”
“所以,你来京城,是为了报仇。”,珞旻婴说道,他无法想象一个失血过多,身无分文的伤者,是如何仅仅凭借一个意念从黔州来到京城;或许,这也是献礼半月成妖的原因,因为他放不下,因为他有迫切要守护的人。
“我听说,京城的达官贵族都喜欢在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于是我想伪装成妙嗓仙人,将李邱吸引来到醉花楼后再让献礼杀了他;可是,我没有想到,李邱道貌岸然,他自己不来青楼,反倒让下人将新晋花魁的画像送到李府上,若他看上眼了,就叫人将这女子夜中送到李府。”
“李邱周围打手众多,你和献礼找不到接近他的机会。”,珞旻婴说道。
念戈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一等就等了九年,直到他的儿子长大成人,我们才看到了希望;献礼有意去接近李少爷,想要通过他来接近李邱;可是李邱警戒心极强,献礼没能找到杀掉他的最佳时机。”
“你们的目标是李邱,可是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李少爷?”,珞旻婴问道。
“我不知道。”
念戈垂下眼眸。
“你不知道?”
珞旻婴的眉毛往上扬了扬。
“那天献礼在我的房内,花公子回来的时候,献礼正躲在屏风之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伤害你们。。。”
念戈抬起头:“但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献礼绝对不是那种人!”
“念戈姑娘,你可别忘了,献礼是妖,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珞旻婴冷冷说道。
“好了好了,你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花玉谨看到念戈的神情,忙打了个圆场:“念戈姐姐,我先让楼下叫个人上来,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花玉谨走到门口,眼瞧见珞旻婴一动不动,像是个判官在提审念戈一样,他赶紧折回去,左手抓住珞旻婴的胳膊,右手搂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带走了。
“珞旻婴,”,走下楼后,花玉谨才松开珞旻婴,一转身挡在他面前:“献礼不在妖师殿吧?”
瞧见珞旻婴沉默不语,花玉谨笑了笑,然后转身往前大步走去,他先是故意大声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我就知道,虽然你口口声声说着犯事小妖们的不是,但其实。。。”,花玉谨突然转过身,勾着嘴角看向面前这个一脸漠然的白衣男子:“是心疼他们吧。”。
珞旻婴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胸口微微起伏着,喉咙也变得干燥起来;这个粗心的小贼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眼底泛起的那一丝涟漪;算了,还是不要叫他知道好了,自己身陷囹圄就好,如果把他也拖下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那愚钝的小贼还因为看透了他的心思而自鸣得意,他将手抱在胸前,微微扬了扬头:“珞小爷啊珞小爷,快为有我这么一个知心人感到庆幸吧,要不是有我帮你辟谣,你早就被整个妖界称作无情阎王了。”
花玉谨又走到珞旻婴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臂,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你看,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不如,我留在华胜楼的债。。。”
“还请你尽快还清。”
花玉谨收起笑容,朝声音那头望去,只见掌柜管常抱着算盘站在不远处;花玉谨站直身体,叉着腰看着管常走了过来,在俩人的面前噼里啪啦地拨了一阵算盘,然后抬起头一脸正经的对珞旻婴说道:“楼主,花玉谨欠债三千两。”
“三千两!”
花玉谨吓得魂飞魄散,他指着管常怒道:“你这守财奴,算了我多少利息?!”
“我已经按照楼主的吩咐,只记本钱了。”,天底下最欠揍的样子,就是管常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花玉谨咬了咬牙,但下一秒他却跪了下来,抱住珞旻婴的大腿,五官一皱,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珞小爷!你就当积德,把我的欠债一笔勾销吧!!!”
。。。。。
积德是要积的,欠债还是要还的。
于是,一身破烂衣衫的花玉谨就被珞旻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换了一身行头;只瞧见花玉谨的头发被一根束发带绑在脑后,露出了他精致又带着些邪气的五官,深蓝衣裳,黑色高靴,窄袖紧衣,细腰被一根黑色大带绑着,俨然一副侍从模样。
花玉谨刚束紧了腰带走出房间,就听到一个充满仰慕的甜美女孩声响在耳畔:“花哥哥!”
花玉谨往一旁望去,瞧见那个女孩后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又朝她张开双臂:“宛童。”
女孩跑向了他的怀抱,花玉谨笑着将她抱起,又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才将她放了下来。
这个被叫做宛童的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她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身着藕色轻衫,几根状如藤蔓的东西缠绕着小腿,脚腕处绑着几个小巧精致的银铃,相互碰撞却不会发出声响。
“宛童,你长高了。”,花玉谨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宛童笑道:“花哥哥你又胡说,我怎么会长高呢?”
宛童此言不差,她是一只小妖,三十年前,她的亡灵被在北冥游荡的花玉谨收留作了妖,之后跟着他辗转到了京城,摆了个地摊靠卖首饰为生;花玉谨可怜她独自一人每晚蜷缩在那桥洞里,便将她带到了华胜楼,当然,这笔账自然又被管常算在了他的头上。
“宛童,你在这里住的可还舒服?”,花玉谨问道;“我卖首饰赚了不少钱,很快就能把欠的房钱补上了,”,宛童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他的打扮说道:“这样,你就不用再去当那个珞追债的跟班了。”
花玉谨轻咳两声,比了个“嘘”的手势,但还是被刚从房中走出来的珞旻婴听见了,他挥动着扇子说道:“哦?花玉谨,这又是你什么时候给我取的绰号?”
“没有没有。。。”,花玉谨摆着手尴尬地笑着,宛童从花玉谨身后探出个脑袋说道:“珞小爷,你别再让花哥哥干苦活了!”,说完她又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花玉谨一副“自家孩子不争气”的表情,看着珞旻婴呵呵的笑着。
珞旻婴看着花玉谨,又“啪”的一声将扇子收起,他走近几步,拉近了和花玉谨之间的距离,然后慢悠悠地问道:“花玉谨,我什么时候让你干苦活了?”
“方才在房内。。。”
花玉谨话音未落,只瞧见宛童又探出头来,她睁着个大眼睛问道:“又是在房内?”
花玉谨点了点头,但总感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于是他又解释道:“房梁又歪了,我去修修。”,说着说着,他又一脸怒气指着珞旻婴问道:“珞旻婴,你是不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每次我来华胜楼房梁都会歪?你这是故意让我到你房间干苦活?”
珞旻婴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这个珞追债有这么清闲吗?”;“还挺记仇。。。”,花玉谨还在嘟囔着,就看见珞旻婴正色说道:“既然衣服穿好了,就随我走一趟。”
“去哪儿?”,花玉谨没好气的问道,珞旻婴说道:“益州。”,听到这两个字,花玉谨才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与宛童道了别,走出华胜楼后业务娴熟地牵来了一匹马车。
花玉谨坐在马车头赶着路,而珞旻婴则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车里头,车帘挂在两侧,马车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黄昏。
“你和念戈姑娘,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珞旻婴问道;花玉谨似乎有些疲倦,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一年我去黔州,莫名其妙被一个法术极强的人。。。不知是人是妖。。。给打得鼻青脸肿,我混在一群乞丐里三天三夜没吃饭,后来是念戈将她好不容易讨到的烧饼分了我一半,我才不至于魂飞魄散。。。再后来,我就帮她来到了京城,再再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花玉谨,我教你的防身术你都白练了吗?”,珞旻婴此刻黑了脸,十分不悦;“我练了!”,花玉谨立刻反驳道:“我绝对勤加苦练了,只是那人不知是脑袋有病还是手痒痒欠揍,总之缠着要跟我打架;结果我真的打不过他,我最后用了你教我的保命秘籍,不要脸皮长命百岁,结果我连他的大腿还没抱上,就被他一脚踢飞了。”
珞旻婴气到说不出话来,此刻黑着脸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花玉谨感受到背后一股寒意裹挟着暴风雨前的平静而来,于是赶紧找补道:“当然当然,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这几年我闻鸡起舞,秉烛达旦,废寝忘食,功力大增。”
紧接着,空旷的田间小径上,传来一声惨叫;眼瞧着花玉谨灰头土脸的从稻田里爬了出来,而珞旻婴只是拍了拍手,八个字道出了人间真理:“方法不对,努力白费。”
。。。。。
一月后,花玉谨将念戈带到了益州,他将念戈抱下马车,又将她轻轻放到了石凳上。
珞旻婴负手站在一旁,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试探:“小姐?”
念戈回头望去,紧接着好几个声音响了起来:“真的是小姐!”,“小姐回来了!”,“小姐还活着!”
花玉谨站起身,走到站在远处的珞旻婴身旁,俩人一同朝前看去,只见念戈热泪盈眶,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族人,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一对年轻夫妻将他们牙牙学语的小娃抱给念戈,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小姐,他叫赐福。”
在一旁的花玉谨微笑着说道:“珞旻婴,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珞旻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转过了头,顺着珞旻婴的目光看去,花玉谨看到村落入口处站着一个身着布衣,头戴草帽的白须老者,花玉谨看不清他的脸,只好问道:“他是?”
“柳知府。”,珞旻婴淡淡说道;“柳知府?!”,花玉谨瞪大了双眼:“他,他不是逃走了吗?”
“谁知道呢?”,珞旻婴的声音飘渺,随着卷入风中的几片落叶往远处飞去,又轻轻落在了老者的肩头;老者抬起头,伸手将几片落叶拍落,他正要转身,看到远处的珞旻婴,微笑着点了点头。
珞旻婴也轻轻回礼,两人会心一笑,老者便扛着锄头往竹林深处走去;那脚步带着轻松,带着释怀,那个背影带着无畏,带着无惧,带着义无反顾,带着视死如归。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马车又载着两人晃晃悠悠地走着,他们漫无目的,百无聊赖,只是闲聊。
“珞旻婴,献礼到底被你带去哪了?”,花玉谨看向走出马车,坐在车头另一旁,此刻正靠着车门框闭目养神的珞旻婴问道。
马车吱吱嘎嘎的响,微风带起了珞旻婴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他一只脚踩在木板上,另一只脚悬于空中,说了句让花玉谨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还以为你的眼力一向很好,如今看来,也是老眼昏花。”
“你什么意思。。。”,花玉谨攥紧了缰绳,咬紧了牙关;珞旻婴微微侧了脑袋,半睁着眼看向这个气鼓鼓的少年,轻轻笑了一声后说道:“你当真没瞧见献礼吗?”
花玉谨愣住,“你是说,他刚刚也在。。。”
“他在念戈姑娘身后的桃林里,”,珞旻婴抬头看向天上的云彩:“他是妖的事实无法更改,如果再回到族群里只会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就让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在念戈姑娘身边吧。”
花玉谨一时说不出话来,他驾着马车走了几百米才又说道:“李邱未死,你就不怕献礼重蹈覆辙吗?”
“我会一直盯着他的。”,珞旻婴闭上眼睛,心里说出了后半句未曾说出口的话:就像,我一直在看着你。
日暮的红橙淹没了无边蔚蓝,盘旋空中的飞鸟落下翅膀落回了古木枝桠,半点余晖收回了对天空的眷恋,孤独的山城渐渐隐没于黑夜之中。
眼瞧着四周暗了下来,花玉谨和珞旻婴驾着马车走入了最近的一个村落;绕着街道走了好几圈,花玉谨才勉强瞧见一个布满蛛网,因为年久失修而悬在空中,只被一根钉子吊在门框上的客栈招牌。
“就在这里吧。”,听到珞旻婴的话,花玉谨便跳下马车,走到那用荆条搭成的门前喊了几声。
院内灯光昏暗,等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端着木盆慢慢走了出来,然后又将水泼在了地上;花玉谨瞧见老人要转身离开,忙叫了几声,那老人停住了脚步,仔细听了一下,才转头看向门口的人。
“老人家,您这客栈,开了好多年了吧?”,花玉谨上下打量着这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房间,又瞧见老人端了两个小菜上桌,老人嗓音低沉嘶哑:“我这里好久没来客人了。”
花玉谨看向老人那混浊的眼睛,“这里位于交通要道,来来往往多为商队,怎么会没客人呢?”
只听珞旻婴轻咳了一声,又对老人说道:“老人家,还麻烦你给我们下两碗面。”
老人应下来后往厨房走去,听到厨房内洗菜的水声后,花玉谨才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珞旻婴转着桌上的茶杯说道:“刚才绕了一圈,你没觉得奇怪吗?”
花玉谨想了想:“确实奇怪,我们一路过来时,也遇到了一些商人,可是等我们进村后,却变得人迹稀少,连一间客栈都难以找到。”
“并且,”,珞旻婴补充道:“这里的房屋年久失修,家家户户灯火昏暗,全然不见一丝生气。。。而且,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窗外此刻传来一声乌鸦啼叫,稳稳坐着的花玉谨差点弹了起来,他忙抱紧自己,用力地搓着两条手臂:“这大半夜的,你别吓我!”
“花小爷,我在你身边,怕什么呢。”,花玉谨这下真的弹了起来,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黑眼圈小坦,太特么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鬼了。
此时老人端了两碗面出来,他腿脚不利索,但手却极稳,想来是年轻时常年端茶倒水练就的手上功夫,紧接着,他又将两碗满满当当的滚热素面稳当地放在两人面前。
小坦看到冒着白气的面立马两眼放光,他抬起头对老人说道:“老人家,要一碟肉,算在他们的头上。”
珞旻婴正握紧了拳头,就听见老人说道:“对不住了,店里没有肉。”
“那来一碗猪油炒饭。”,小坦又说道,只瞧见那老人又摇了摇头:“对不住,店内没有米了。”
“那你们的店里有什么?”,小坦问道;老人的脸上已辨不出神色:“什么都没了,方才的最后两把面,都下给了这两位客官。”
“你这不是客栈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小坦皱着眉头问道;那老人只说道:“好多年没客人了,厨房里没有预备食材。”
“老人家,你们这里四通八达的,怎么会没有客人?”,小坦又问了一遍方才花玉谨问过的问题;老人突然猛地咳嗽起来,连带着压抑的喘息,花玉谨忙起身想要帮忙,却被那老人伸手制止,等到他咳完了,老人才缓缓说道:“不碍事,年龄大了。”
“老人家,你看过医师了吗?”,花玉谨不放心地问道;“我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不碍事,不碍事。”
“小坦大师,你们青瑶观不也是以医术闻名吗?要不,你帮这位老人家看看?”,花玉谨转头对小坦说道。
“没吃的哪有力气帮人治病?”,小坦耷拉着一双眼睛:“老人家,这里没吃的,总有睡觉的地方吧?”
“原本二楼是给客人落脚的地方,但已经许多年未曾打扫,若是三位不嫌弃,后院还有两间小房。”
“两间房怎么睡?”,小坦正思忖着,又转头对珞旻婴说道:“珞小爷,我们三人中你最有钱了,两间小房哪里容得下你,不如你去二楼,那里所有的房间都是你的,任君挑选。”
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某人早已黑了脸,眼看着一场火山喷发一触即发,花玉谨忙打圆场道:“没事没事,小坦大师,你不介意我跟你睡一晚吧?”
“什么睡一晚!”,珞旻婴用拳头砸了砸桌子,两碗面抖动了一下,洒出了一些汤汁,他咬牙说道:“花玉谨你脑子有病吧,他可是除。。。”
珞旻婴瞟了一旁的老人一眼,硬生生把那三个字吞回了肚子里;听着这无比优美的语言,花玉谨也火冒三丈,他站起身指着珞旻婴说道:“难不成你愿意跟我睡?”
“睡就睡!”,珞旻婴也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花玉谨的眼睛;老人在一旁有些茫然:“两间小房各只有一套被褥,其余的都发霉了。”
“无所谓!”,珞旻婴大手一挥,然后他逼近花玉谨,不怀好意地一字一句咬牙道:“我就爱挤在一起。”
“这可是你说的。。。”,花玉谨也不甘示弱;他们两个斗得越凶越好,反正受益者是我,这么想着,小坦抢过花玉谨的面,狂吃了三大口,又一溜烟先独占了一间客房。
看着被小坦搅得乱七八糟的面,花玉谨攥紧了拳头,突然,另一碗面被珞旻婴重重放在他面前,然后花玉谨就看到这个人背手往后院走去,还留下一句奇怪的话:“我先去里面等你。”
听着那轻笑声,花玉谨像是被占了便宜般气不打一出来,他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大口吃起了素面。
花玉谨咕噜咕噜将汤全部喝完,才将大碗放下,他打了个饱嗝,转头对老人笑眯眯地说道:“老人家,你这面真好吃。”
老人放下扫帚,对花玉谨点了点头:“客官喜欢就好。”
“老人家,”,花玉谨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饱经风霜的老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出了口:“您的家人呢?”
老人走过来收了碗筷,他擦着桌子说道:“都出去了。”
“这里,没有年轻人了吗?”,花玉谨往窗外看去,只瞧见月光下枯木的影子倒映在一旁被蛀虫啃食过的柜角上,这阴森森的气氛叫人有些不寒而栗,全村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诡异氛围之下。
“都不回来了。”,老人说罢,端着碗筷颤巍巍地走进了厨房;花玉谨把老人遗忘的桌布悄悄地挂在了厨房门口的钩子上,便往后院走去。
刚打开门,花玉谨就看见珞旻婴怡然自得地躺在那唯一的一床被子里,他还自以为很有良心的给珞旻婴留了地上的一大块空地。
“珞旻婴,凭什么我睡地板?”,花玉谨十分不满,上去就把珞旻婴的被子掀开;“喂。。。”,下一秒,花玉谨就看见珞旻婴睁开那双永远浮着一点薄醉的眼睛,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那力道很大,却没有把自己弄疼;花玉谨再往下看去,只见珞旻婴的胸襟因为掀开被子带起的风而敞开,而他心脏的位置,有一道被缝补后留下的疤痕。
看到那个伤口,花玉谨的力道轻了几分,他轻轻地咳了一声,便松开了被角,又不经意地将那被子往上提了一下,好让眼前这个人不要着凉; 虽然,他也是妖,但花玉谨每次看着他,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也抱不暖;无需多问,无需试探,因为每个甘愿成妖的人背后,都隐藏着一段无法与人分享的故事,不是因为不能说,而是因为无人理解,所以选择沉默。
“我睡地板,我睡地板。”,花玉谨大声叹息着将一旁的草席铺在了地上,又装出一副娇嗔的模样:“珞旻婴,你可得记着我的好!”
“上来吧。”
听到这三个字,花玉谨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因为那声音中,似乎含着一种特别的情绪;他愣愣地往一旁看去,只见珞旻婴一个翻身面朝墙壁,而他的身旁,给花玉谨留了大半床棉被。
花玉谨闭嘴起身,将火烛吹灭,然后安静地在珞旻婴的身旁躺了下来;黑暗之中,他睁着眼睛,不知为何,背后传来的温暖让他无比心安与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