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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酒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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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景行记得这张脸。洛安年好像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既熟悉又疏离,还有些害怕。钟景行坐在卡座靠外的一侧,闻言站了起来,把里头的洛安年护在身后。
关思淼手中拿着酒杯,看样子也是恰巧路过。钟景行顺手把桌上的一杯橙黄色饮料端了起来,跟关思淼碰了下杯,淡淡道:“好巧,又见面了。”
关思淼倒是笑得灿烂,喝了一口酒,说:“是很巧,我正想联系安年呢。”
“安年?我倒没听年年提起过你。说起来,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钟景行状似不经意地挡住关思淼看向洛安年的视线。
关思淼的笑容很是坦荡:“我叫关思淼,我对安年一见如故,很想和他交个朋友。没想到这么有缘分,今天这么巧又遇到了。”
“是吗,”关思淼啜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可惜年年朋友已经很多了,怕是顾不上来。”
洛安年听到这儿,勉强笑了一下,往里侧的向明处靠了靠,没有出声。
关思淼脸色有些不好看,洛安年已经扫了他好几次面子了。关键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正在另一边的卡座看热闹,这就更让他不爽了。
“就想认识一下,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关思淼脸上仍带着笑,但洛安年熟悉他,这么古怪的语气说明他已经很生气了。
“看样子大少爷是没什么朋友,才紧盯着一个人不放。”钟景行看洛安年很不喜欢他,说话便也不客气了。
关思淼的脾气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他是只能顺毛摸的人。这会被狠狠下了面子,朝着他们轻挑地举了下酒杯,强笑着说:“那就下次有缘再见。”这才黑着脸离开。
洛安年有些恍惚地盯着关思淼的背景。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太有真实感,只有和哥哥待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来自哥哥的温度与关爱,他才会觉得一切是真的。
在更多的时候,他总觉得重生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或许从前的那些经历才是一场梦?
他早上醒来,总会发好一阵呆,看到房间里熟悉的场景才会想起来:噢,原来我回来了呀。他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纱,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又像是踩在云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坠落云端。
直到今天又遇到关思淼了,他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放下心来。原来是一切都是真的,原来一切都已经改变,原来他不用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洛安年端着酒杯,朝着虚空轻轻的一碰,一口气把它喝光了。他想着,现在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能再沉溺于过去的苦痛,而是要努力融入新生活,不再被以前的一切所烦扰才对。
廖老板三人刚刚都没有吭声,这会儿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廖弘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看样子阎则你这儿的隐私保护做得还不到位啊。”
“一定改进,”阎则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在自己的酒杯上敲了敲,利落地说:“为了赔罪,给你们来一首。”向明眼睛也亮晶晶的:“别被这些事扰了兴致,听听看我们乐队的拿手曲目。”
“好啊,”洛安年的神色自在了许多,看着两人穿过纷乱的人群来到了舞台正中央,和原本的乐手换了一下位置。
阎则坐到架子鼓前,把鼓槌很帅地转了一圈,然后在吊镲上敲了一下,“嗡——”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向明和他配合默契,脑袋凑到话筒边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今天是我们的朋友生日,献歌一首,祝他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台上的吉他手、键盘手都很配合地一溜儿划过乐器,随着音乐声响起,四周的人群都捧场地欢呼起来。
洛安年被这热闹的气氛闹腾得心里有些激动,他转过头看了眼哥哥。钟景行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专注又温柔。廖老板坐在边上长长地吹了个口哨,敲着酒杯胡乱为他们伴奏。
主唱的声音沙哑又激昂,他唱:
“……
After all these years, the days go by
(这么多年岁月流转,日复一日)
I've seen you fall a million times
(我见你坠落已逾百万回)
Everybody makes mistakes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It feels so hard to watch you hurt
(眼看着你重伤让我痛苦不堪)
From that pain a lesson learned
(从苦痛中涅槃)
This is how you find your way
(你就此找到前路)
……
I wish I could save you from the pain you\'ve been through
(我希望我能带你走出痛苦的深渊)
And all I can tell you is the best thing to do
(我能告诉你最好的办法就是)
(You gotta)
(你得试着去)
Listen, listen
(聆听,聆听)
……”
一曲唱毕,乐队成员兴奋地大喊道:“生日快乐!”几人耍帅地敲了几个尾音,客人们也一起振臂高呼起来,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而在这安静地一角,洛安年心里被满满的感动所充斥,这首歌选的真好。他眼角有些红,却抿嘴笑了。
阎则和向明拌着嘴往这边走,走到一半又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隔了一会儿只见两个人捧着一个大蛋糕回来。向明走在前面,语气很是欢快:“我们定了个大蛋糕,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它吃完。”
廖弘深摸摸自己的肚子,自暴自弃般用力把自己砸到沙发里,说:“我今天一定是被撑死的。”大家都笑起来。
洛安年很喜欢吃甜食,这个蛋糕估计是哥哥跟他们一起定的,是他最爱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上面点缀着诱人的水果。边上插着两根数字蜡烛,正是一个2和一个3。
几人为洛安年点起蜡烛,边上的客人看到这边在过生日,也开始起哄。向明、廖弘深一起带头,和附近的客人们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好好的一首歌被扯着嗓子吼得硬是变了调。
洛安年又感动又想笑,默默许了一个愿。他不贪心,只希望自己和哥哥可以一直一直这样平静快乐地生活下去。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吹灭了蜡烛,大家吹口哨的、鼓掌的、扯着嗓子乱叫的,热闹得不像话,这是洛安年过过最热闹的一个生日。
五人把双层的大蛋糕分了,又给卡座附近的客人们分了些,随后阎则拿了骰子和酒过来,一起玩行酒令。这时洛安年才发现,经过刚刚那一段小插曲,两人的酒被弄混了,他的视线不由得望向哥哥的唇。
他自己是纯色很浅的薄唇,所以总显得冷清。哥哥的唇却比他稍微厚一点,是很性感的唇形。此时男人的唇上被浸润上了一层水光,看着就很软。
随即他又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在想什么呢,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他们俩小时候别说喝一个杯子的水了,一起洗澡都是常有的事,怎么今天反而在意起来了。
这样劝了自己一通,把那些奇怪的心思压下去,洛安年这才专心和几人玩起小游戏来,众人直闹到凌晨方散了。
钟景行叫了代驾来开车,两人一起坐在车后座。钟景行有些醉意,他被几个人灌了不少,还替洛安年喝了好几杯,这会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醒神。
洛安年也喝了挺多,他其实酒量不错,只是头晕,浑身轻飘飘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不过他仍是仗着醉意靠在了哥哥颈边,他们难得有这样亲密的举动。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钟景行的身体一僵,却也任性地不想挪动。
钟景行被他身子压着的一只手有些无处安放,犹豫了片刻才谨慎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看洛安年这样扭着身子有些难受,还替他扶了扶脑袋,换成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代驾开车开得很稳,洛安年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之中。他贴着哥哥的脖子,能感受到哥哥身上滚烫的体温,和他呼吸间带出的热气。他的头晕乎乎的,只觉得哥哥的味道让他安心。
钟景行应该还是挺清醒的,扶着洛安年上了楼,把他放到沙发上,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洛安年其实知道自己没醉,但他不知怎的很想借醉撒撒娇,哥哥给他擦脸,他就哼哼唧唧地给人家捣乱。
哥哥的手掌又大又温暖,洛安年犯痴,迷迷糊糊地拽着钟景行的手腕不让动。钟景行哪怕是这时候也是克制温柔的,长着薄茧的食指弯曲着刮了一下他红扑扑的脸蛋,他带着笑意低声说了句:“小坏蛋。”
洛安年不管,手不肯松。钟景行既不愿意用力挣脱,又不想挣脱,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就这样半蹲在沙发边看着他。
人的视线是有温度的,被这样盯着,洛安年居然有些脸红。还好他喝醉的脸上本来就泛着粉意,看不大出来。洛安年装睡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入目便是钟景行放大的一张俊脸。
哥哥无疑是俊朗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型虽性感,但因为总是不苟言笑的缘故,反倒有股禁欲的气质。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钟景行右边的眉尾一处斜斜的断眉。那是小时候钟景行带着洛安年一起玩的时候,为了保护他而摔出来的。当时洛安年摔在哥哥身上毫发无损,哥哥却磕到了一块石头上,在右眉留了一处小小的疤,长大后自然形成了断眉的样子。
这处断眉并不显眼,然而若是注意到了,便会觉得它为禁欲的哥哥带上了一份野性。而且,这是为了他摔出来的……
洛安年心跳加速,他想可能自己的确是喝多了,手却不自觉的抚上了钟景行的眉。这么多年了,钟景行从小到大保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并未消散,反而在他心里越发清晰起来。
洛安年能看到钟景行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钟景行一掌把他在他脸上乱摸的手给捉住,对上他迷茫的双眼,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他一手搂着洛安年的腰,一手绕过他的膝弯,轻轻松松把他抱了起来:“行了,睡觉去。”
洛安年自然地伸出双手搂着哥哥的脖子,让他把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抱回房间。钟景行把他放到床上,跟他说:“我给你拿睡衣,自己换好衣服睡觉,不早了。”
钟景行的怀抱宽厚可靠,洛安年两腮晕红,却口齿清晰地吐了一个字出来:“不。”钟景行简直被他磨得不行,洛安年没什么朋友,他们在家也不怎么喝酒,因此醉酒后的洛安年他也是第一次见。
无奈之下钟景行只能坐在床沿,像小时候哄怕黑的小安年那样,隔着被子拍着他的背,状似严厉地说:“快睡。”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
洛安年却像是跟谁犯拧一样,拽着他的手一拉。钟景行没防备间一个不稳,一只手慌乱地撑在洛安年的枕边,歪着摔倒在洛安年身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酒后略显炽热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两人游移的目光在慌乱中对视,随后一切好似被人按了暂停键。
洛安年心跳得好快,快要蹦出来了。他能看到哥哥的神色惊讶又慌乱,也能看到钟景行眼瞳中印着的自己双颊绯红。他被蛊惑似的稍稍偏头,微微抬了抬下巴。
钟景行如遭雷击,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他很快挪开目光,有些狼狈地起身离开房间,只留下一句窘迫的 “早点睡”。
洛安年顺着未拉好的窗帘往外看了看月光,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点借着酒意滋生起来的冲动慢慢消散,闹得他反而清醒了起来。
靠坐在床头叹了口气,他想,我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