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克莱因蓝蓝

13、第十三章

　　之后的日子，两人开始了或漫长或短暂的异地恋。
　　热恋即异地恋的日子注定是不好受的。

　　大三的课业并不繁重，一周撑死那么三四节课最多，除此以外的日子，都是在为12月份的考研做着准备。

　　陵城大学的新传并不好考，即使是本校，所谓考研，对楚未央而言，更多的是对大一课程的补习。过去的三年，她学的，确实是临时抱佛脚可能还要被佛踢一脚。

　　“今天边上坐了一对情侣。”楚未央在图书馆刚一坐下就给他发了微信过去。

　　每天到图书馆的最初几分钟都是她放松的时间，对面回的很快，似乎是在等她的信息一样。

　　“唔，我隔着屏幕陪你学。”
　　“你那些新传的知识我不能保证，英语我会。”

　　楚未央笑了，身边的情侣在小声地互相教着对方。
　　章尔成的英语，她有所耳闻，好像很不错。

　　话虽这么说，但楚未央学习的时间，章尔成也并不会这么打扰她，多数的时候都是等楚未央学完了，休息的时候才会给她发信息，告诉她自己都干了什么。

　　章尔成从前觉得楚未央并没有于微说的那么话多，但在一起了以后他才发现，从前自己认识的并不是完整的她。

　　两人不能见面的日子，除却微信的聊天，多数的时候，是在打语音电话或者视频。

　　从图书馆出来去食堂的路上，一个人去拿外卖拿快递的路上，睡觉前的时间，两个人打电话。

　　“章尔成，我和你说，今天图书馆的六个电梯又坏了三个。”
　　“今天中午的鱼香肉丝一点都不好吃。”
　　“晚上点的外卖超时了。”
　　“章尔成，我已经想好明天中午点什么外卖了！”
　　“我想吃抹茶千层了。”

　　每天说的都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可她的快乐永远都会感化着章尔成。

　　“这几天课多，晏秋没时间学考研的东西，每天都在和于微emo。”

　　章尔成的话从耳机里传来，于微和晏秋都要考仪城大学的研究生，章尔成不考。

　　楚未央听出章尔成的言外之意，是在说自己很开心，每天都很快乐。

　　“我不emo啊！”顿了顿，楚未央瞥了一眼宿舍里另外三个安心追剧的人，附在麦克风边上小声说道：“我有你啊！”

　　耳机里传来章尔成的低笑，笑声穿过耳膜，让楚未央短暂一滞，很难不想起，民宿的那一晚。

　　两人的电话多数的时候都是楚未央一个人在说话，原因无他，她学习的时候很多话无暇打字，只能抽空用语音说，反观章尔成，很多时候自己吃了什么，每天发生了什么都直接发给她。

　　蓦地，楚未央声音有些平缓，比起最初那样的欢快，想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轻声唤道：“章尔成。”
　　“嗯。”耳机的那头，应得很快，“怎么了？”
　　楚未央低声说道：“会不会嫌我话多？”

　　两个人打了快十五分钟的电话，好像有十分钟的时间都是她在说话。

　　“不会，爱听你说话。”章尔成依靠在宿舍的阳台上，吹着外面的凉风，低声说道。

　　宿舍里，晏秋在学习，他无心打扰。

　　仪城四月的风声透过互联网，传到陵城的人耳边，楚未央想起来这些日子他都是在阳台打的电话。

　　“那你要一直听我说。”楚未央低声说道。
　　“好。”

　　章尔成的应允，像是被凉风吹响的风铃，清脆又悦耳，直击心房，颇为肯定。

　　足以让楚未央铭记许久。

　　而这些对话，日复一日，他们说着每一日里最琐碎的日常，却谁也不曾嫌烦。

　　她想吃抹茶千层，想吃雪媚娘，想吃千层面，想吃奶贝，想吃很多东西。

　　其实只是楚未央打电话的时候刷朋友圈看到以后随口一提的东西，可能她第二天就不记得了，可是章尔成记得。

　　“给你点了雪媚娘，记得拿。”
　　“这个月新出的奶茶给你点了。”
　　“xx牌新品眼影盘到了，发了快递码，记得去收。”

　　而楚未央也不会忘记章尔成。

　　“你今天满课，食堂饭点人多，给你点了石锅拌饭，早点回去吃完睡个午觉。”
　　“今天天气挺热的，给你点了冰的果茶。”
　　“和宋宋逛街，看到了一个很好闻的男香，给你买了一瓶，下次见面给你。”

　　很多人说，异地恋难熬，你快乐你成功的时候，不能和他一起面对面地去吃一顿最好吃的晚餐庆祝；你受伤你难过的时候，他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嘘寒问暖，也不能及时的给你一个拥抱。

　　他只能在网上和你说一句：“宝贝你太棒了！”
　　或者，在网上告诉你：“一切有我。”

　　想安慰你给你一个拥抱，却发现自己只能发一个[/拥抱]。

　　楚未央觉得，网上说的不对。

　　除了不能每天亲亲抱抱牵牵，她很喜欢这样絮絮叨叨的日常。
　　他们谁都不会因为距离就缺失了谁的生活。

　　——

　　“未央，你怎么样啊？”卫生间的门被宋姝敲了好几下，楚未央蹲在地上，手边是一盒抽纸和一瓶矿泉水。

　　她咳了两声，站了起来打开门：“吐不出来。”

　　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楚未央摇了摇头：“还是吐不出来。”

　　“怎么回事啊？你晚上吃了什么？”

　　“点了个拌粉，就这样了。”楚未央做回自己的椅子上，今晚宋姝去和男朋友吃完饭了，未央自己点了外卖，吃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中间有一口味道不对劲，她只当是自己嚼到了洋葱之类的自己不爱吃的东西，未曾在意。

　　直到刚才挂了和章尔成的电话，才觉得自己不舒服，头疼，还想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厕所，却只有反胃的感觉，毫无实际行动。

　　“你要不和章尔成说一声？”宋姝的声音，把未央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已经十点多了，这个点，晏秋一般在学习，以章尔成的个性，不会在这个点出声打扰他。更何况，此时告诉他，并没有什么用，他并不能帮着自己摆脱现在难受的境地，只是给他徒增担忧。

　　也是直到此时，楚未央突然明白了网上那些说异地恋不好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她现在其实很想章尔成，但她不能说，不能让他担心。

　　她看了眼宋姝，有些哽咽，因为太过难受，眼睛里泛着水光：“抱抱。”

　　宋姝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她：“你要不美团买个药，我去给你拿？明天周末，今天门禁晚点，再不然来不及了。”

　　楚未央点了点头，才在美团下完单，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这一次的感觉和前几次都不一样，她把手机扔在桌上，拿起抽纸就往厕所跑。

　　再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清明了一些，只是眼里水光盈盈，还泛着红。

　　宋姝低了瓶矿泉水过去：“漱漱口。”

　　吐过以后，又吃了药，这一晚，楚未央还算相安无事。
　　等章尔成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

　　按照往日，周末的上午，楚未央不会去图书馆，可今天不一样，才九点多她的微信运动已经有了一千多步。

　　“去哪了？”章尔成实在好奇，楚未央很少有这样不说一句就去哪里的行为。
　　“没去哪儿啊。”

　　章尔成没有戳穿她，她看出来楚未央在撒谎，她似乎是想隐瞒自己些什么。

　　他没急着问她，只是顺着她的话继续回了过去，却点开了于微的聊天框。

　　等楚未央抽完血，一切都检查好坐在医院里挂水的时候，她才有时间可以安静地看看手机。

　　“去医院了吗？好点了？”于微的信息发了好几条，未央简单地抱了个平安过后，看着身侧的吊瓶，轻叹了口气。

　　章尔成的对话框，点开，又关上。
　　她是骗了她的，只是希望他不要发现吧。

　　“你先睡会儿吧，这瓶挂好了我喊医生来换。”宋姝坐在一旁说道。

　　昨晚虽说相安无事，但那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这会儿在医院挂水，方才能好好的睡一觉。

　　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听到了章尔成的声音，梦里自己的手很冷，后来手上又暖和了，好像有人在给自己暖手一样。

　　她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再醒来的时候，挂的最后一瓶水也已经只剩了一半。

　　身边没有宋姝的身影，但身上却盖了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有些眼熟，心里有一个不太成型的想法。

　　她从一旁拿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宋姝应该已经去买午饭了。

　　她点开和章尔成的聊天框，也许是还以为她在睡觉，他今天没怎么给她发信息。

　　“我睡醒了，打算和宋宋点个外卖。”她犹豫着发了过去，应该不会穿帮。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开始研究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宋姝今天没带外套来，那这件衣服是谁的呢？

　　楚未央吊着点滴的手不能动，只能用另一只手看着，倏地，她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找到了一张前几天于微拍给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章尔成穿的就是这件黑色牛仔外套。

　　意识到这一点，她短暂的震惊过后，打算撤回刚才发给章尔成的那条信息，却已经过了两分钟的时限。

　　就在她拿着手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到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一身黑衣黑裤，除了脚上那双纯白的运动鞋，逆着光，让人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看到了那条信息。

　　原来不是梦。

　　从昨晚第一次踏进卫生间开始，她就幻想过无数次章尔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但直到这一刻，他真的突然出现的时候，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来报喜不报忧，楚勤年和方南慧更是不知道她今天在医院挂水的事情，许久没有吃坏肚子，便是那家拌粉也是吃过好几次的。

　　可偏偏昨天出了问题。

　　章尔成逐渐走近，语气有些冷：“点外卖？”
　　楚未央仰头看着他，只是一眼。
　　满腔的委屈，化作眼泪，顺着眼角轻轻地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