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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岁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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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的寒窗苦读为了什么,那一纸试卷真的能改变人的命运吗?
董昭说:“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想多了头疼!”
老王说:“有一张纸能改变命运,不是试卷,是票子!”
我说:“我是为了父母的期望而发奋图强。”
小的时候,父亲驾着牛车,我躺在牛车的草垛上,万里晴空,父亲说他期望我能好好学习,考全校第一,在学校团结同学,尊敬老师,做一个三好学生。
上了高中,父亲却异常忙碌,母亲也四处打零工,家里菜园几近荒芜,与父亲也聚少离多,母亲说她期望我能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不要像他们一样,一辈子一眼望到头。
这些期望,是我心头的光芒,逐渐升腾,于是我关闭了我身上其他的灯,我的路是如此简单的一条直线,我只管往前走,两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份光芒是唯一的指路灯塔。
我偶尔在想,现在的我是不是没有让父母有过一丝一毫的失望。
周末,老王急着谈恋爱,董昭急着网上冲浪,而我不急不躁,我听说大学里有个合法的组织叫协会,由学生自行创建,这里聚集了所有共同爱好的人,我心想,与其一个人漂泊无依,不如让自己找到组织。这大学生涯或许还有发光发热的机会。
趁着他们招人的机会,我当机立断,与历史协会一拍即合。董昭对于这件事却是连连摇头,说:“你一个历史系的人,选择历史协会,就像一个网吧老板,去另一家网吧上网!你,懂我意思?”
我也摇摇头,说:“不一样,我是去学习的,这里肯定有很多高手!”
“高手?看你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兄弟我都替你难过!”董昭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打开门边走边说:“泡妞得多,□□得多,学习?…”随后听到一阵笑声,由近及远,然后消失。
我说他想法过于偏激,他说我认知单纯弱智,为了证明他是错的,我奔波于协会的各种活动,慢慢的我成为了协会的培训师,再后来我成为了协会的骨干人员,我以为我会收获满满,到头来却是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独角戏,每次举办活动来的人越来越少,但会里出入成双的人却越来越多,最后索性掀起了退会潮。
最终我错的一塌糊涂,仅凭一己之力,何谈挽救大厦于将倾。
董昭差点笑出猪声,再一次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其实你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
我默不作声,笑吧,嘲讽吧,最起码我问心无愧。
他说:“你看你这几个月,忙前忙后,成就了多少金玉良缘,你就是咱们汉师大的金牌媒头啊!”
见我沉默,他接着说:“老曹啊,我们咬着牙□□的熬过人生最黑暗的三年,现在就是要放松的时候,你不能等30岁时候回首青春年华,拍着大腿,扇自己大嘴巴子,发现他妈的根本没有青春!来,听兄弟的,咱不学老王,天天围着娘们转,没妞生不如死,最起码要劳逸结合,明天兄弟请你去上网,玩玩魔兽世界,我带你升级,绝对老快了!”
我沉默一会,说:“玩个球啊,明天我还得去图书馆呢!”
董昭斜眼瞅了瞅我,叹口气小声说:“朽木不可雕也,你个书呆子!”
老王最近开始夜不归宿,一个星期三天不回,然后五天不回,到最后干脆人间蒸发,我们仨凑一起讨论分析老王消失的动机,老李说他会不会在外面惹事了,然后被人给灭口了,董昭摇摇头说他肯定是跟音乐系那妞在校外租房,双宿双飞了。我忽然想到最近几天,经常会在宿舍大门外看到那个叫菲菲的女孩,总是一个人东张西望,惹得进进出出的男生对她心生邪念。
我说:“你们没见过那个叫菲菲的女孩,经常在宿舍门口吗?”
董昭说:“见过,肯定是找老王的,有什么奇怪的。”
我说:“老王都人间蒸发了,她在这找什么?”
老李大惊,说:“莫非,老王是在躲她?”
董昭愤愤不平地说:“要真是这样,老王他大爷的,这是始乱终弃啊,又有新猎物了!”
老李顿时骂娘,各种恶毒的话语,招呼着消失的老王。原本老王消失分析会在怜香惜玉的氛围中顷刻间转为老王讨伐会,讨伐声纠缠着黑夜的死寂,相互拉扯拼命抗争,最后还是在无声中回归寂静。
睡吧睡吧,也要睡得好,睡得香,一觉睡到天大亮。
过了几天,在董昭跟老李的生拉硬拽,软磨硬泡,加上威逼利诱下,我妥协了,随他们去了网吧,也是我生平的第一次。
只是拉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邪风夹杂着浓烈刺鼻的二手烟以及厚重的脚臭味,跟我迎面一个撞击,顺着鼻腔、气管直抵肺部,然后胸口发闷,胃里龙腾虎跃,接着眼睛刺痒,眼角流泪。
我刚想转身逃离,被老李连人带魂一把揪了进来,我说我不会打游戏,他们一边一个像极了左右护法,说今天就是手把手的教,也要把我教会。
玩一会儿,浑浊的空气加上眩晕的游戏体验,我感觉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终于把胃里的一龙一虎彻底释放,对网吧表达了我最浓厚的敬意。
董昭跟老李摇摇头,沉默的叹气,决定还是将我还给图书馆,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每一口都觉得新鲜,突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宿舍门口,我又看见了那个叫菲菲的女孩,这次不同,她竟然朝我走了过来,神情有些凝重,可以说是焦虑,我反复确认是否找我,当我将四周望尽,才肯确定是的,因为她也已经站在我的面前。
她先说话:“你好,曹烁。”
我点点头:“你好”。
她说:“我有些事想打听你一下,好吗?”
我再次点点头。
她嘴角微微上扬以示微笑,但终究盖不住脸上的愁容,说:“请问王志远最近都回宿舍吗?”
我不知是替老王隐瞒,还是有一说一,他们之间必定是出了问题,我担心万一我的回答将他们拆的七零八落,就算老王不怪罪,我自己也会心中有愧。
所以这次我摇摇头,说:“没有,天天回来。”
换做她点点头,说:“我这几天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有时候还关机,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了,麻烦你转告他一下,明天上午十点,我在中心湖的亭子等他。”
完了完了,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原本想办个好事,这下圆不回来了。
我催着董昭连续呼叫老王,终于在第十九次的铃声中,老王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电话的另一头。
“你大爷的王志远,你是已经投胎了,还是正在投胎的路上!”董昭首先发话。
老王笑笑,说:“已经…已经成仙了,刚刚修炼完毕,你们这该死的电话差点打乱我修炼的节奏!”
我抢过电话说:“老王,你那个菲菲已经在宿舍门口等你好几天了,今天还问我你在不在宿舍,她约你明天在中心湖见面,你自己瞧着办。”
老王短暂的沉默,我听到那头有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我没有多问,老王花心,换妞如换衣,他现在就是在双飞,我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老王的鱼塘里有很多鱼,而且条条都是色彩斑斓的锦鲤,只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事与物不论好与坏,都要保持在一个中性的度量之内上下波动,才会有一个良性的循环,任何一方超出了范围,那么打破了好与坏的平衡,结果拥有的人肆意挥霍,不顾珍惜,失去的人自暴自弃,苟且偷生。
老王不屑地一笑说:“中心湖?去洗鸳鸯浴吗?她愿意去就去等着吧!”
结果果然被老王言中,他真的没去,在女人面前老王的誓言比天高,比海深,他会如胶似漆的黏在女人身上,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奉献给对方,正因如此也造就了他更极端的另一面,当他要放弃一个女人时,会将自己的一切收拾的很彻底,对方的生与死与自己无关。老李说这样的做事风格,很老王!
菲菲一个人,站在廊道旁,如西子般轻柔,又似沙鸥飘零,转徙江湖。早春的风仍然送来晚冬的凉,风拂过她的头发,如清风拨弄杨柳的枝芽,心中万语道不尽,宛若微风撩拨西湖,殷殷嘱托寄深情。
她裹紧外套,不曾有离开的意思。我实在不忍,想劝她离开,只是当她看见是我,神情黯淡,面若死灰。
她说:“王志远一直没有来。”
我赶紧解释:“我昨天跟他说了,他说要跟导员去参加一个什么历史讲座。”
她说:“然后呢?”
“他说他会跟你说一声,他没告诉你?”
她摇摇头,沉默了。
随后她仰头,情绪恢复了,说:“那这样啊,我以为是他故意不来的。”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女孩子,竟还如此花容月貌,最终白白便宜了老王这种始乱终弃的人渣,我呢?明明知道,却帮着老王去欺骗,短短的三分钟,我说了两次谎话,如果老王是人渣,那我又是什么?
不对,我只是不忍她受伤,看来男人的心里,都有一股怜香惜玉的正义感,一旦爆棚,会迸发出救世主的博爱之心。
菲菲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晃说:“曹烁,能问一下你的手机号吗?”
“啊?”
“我只是想,以后如果王志远有什么事,你能帮忙转达给我,我找不到他的时候,你也能帮忙转达给他。”
我有些为难,谈不上无地自容,却羞于开口,我支支吾吾,扫弄着头发,说:“我…我...我没有手机。”
菲菲不信,说:“你是怕让你女朋友看到吗?”我刚要解释,她打断我说:“你放心啦,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不会打扰你的。”
女朋友?我可没想过能有如此好事,论家庭背景,我不如董昭一掷千金,论相貌言谈,我不如老王天生丽质,论谈吐交际,我不如老李八面玲珑,我只有一样能拿得出手,成绩!这也是我上学以来的唯一追求与目标。
我极力解释,她看我不像在推诿,收回手机,没有再继续追问。
我劝她回去了,准确的说是她自己要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然后在风中消失,我却独自凌乱,她利落干脆的信任,是掩盖脆弱的自己,还是选择性忽略事实的真相,是不愿被看不到的真相纠缠,还是想要等待一记响亮的耳光,给自己一个决绝的理由。
原来动情的女人,不问颜值,不问出处,不问学识,更不问结局,她们可以像玉一样碎的彻底,也可以像泥一样污泥狼藉,到最后成全了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