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果汁甜甜

11、第 11 章

　　这天我早早起来煮了鸡丝面，复又返回房间，把自己蒙到了被子里。
　　我听到隔壁出来的脚步声，师兄们吃饭时的谈笑声，外堂开门的声音。
　　他走了么？我绷着的心落了下来，两行泪刷拉拉就滚下来。
　　他走了啊！
　　突然我的门推开了，我抬眸，就看见闻一急切地赶了回来。
　　他看见我通红的眼眶，满是心疼，拿了帕子给我擦试。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强制着微笑扯着嘴角，“不是要走了吗？快去吧，不要晚了点。”
　　“哈哈，我没事，只是你走了，有些...不习惯而已。”
　　闻一抬手抚着我的脸颊：“我昨日买了很多有意思的风物志，在我房间里，你无聊时看看。”
　　“天气要转凉了，多加衣服。”
　　“平时不要贪玩，别睡那么晚。”
　　......
　　我听着他絮叨，觉得又好哭又好笑。
　　“还有，我不在，不能看其他男子。”
　　他说完这句，终于俯下身来，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我的心跳得好快，散落的眸光里都是他。豆蔻年华的十三岁，我吻了我最爱的男孩。
　　闻一终是要走了，我打开窗，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中街。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我在纸上看着风物志，这是一本建筑构造的图解。我一边勾勒着我的建筑图草，一边用算数法演算着房屋结构。如果不能行医了，我还能设计房子。
　　师兄饿得前胸贴后背，“师妹，我饿了。”
　　“没空，啃馒头吧你。”
　　底下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师妹，你偏心啊，祁昌师弟不在，我们过得堪比没人要的小孩啊。”
　　“谁要你们，治病行医不行，学习读书也不行，谁今年乡试中个举人回来，就是二十道菜我也给你们做！现在，啃馒头吧你！”
　　“子清，为师饿了。”师父终于也忍不住了。
　　我画完了最后一根梁柱，收好图纸，“就来，师父。”
　　三个月过去了。
　　四个月过去了。
　　我把十数本风物志都看完了。
　　又是一年我的生辰，这年闻一没有来，来的是一个小厮，送来的是雕着芙蓉的玉簪。
　　我终是忍不住了，跑回屋收拾了东西，给师父留了信，买了马匹只身溜了出去。
　　寒风刺骨，夜晚幽深，我从来没觉得这么自在、爽快，彷佛我下一秒就奔向了我的光。
　　整整三日我终于到了上京，一路吃了不少灰，我真是不容易。
　　盘缠没带多少，我现在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
　　做什么呢？剩下的钱住半个月店都不够，更别提开间医馆了，我的诊治技能空有，但用不上啊！
　　于是我匆匆整理行囊，在客栈洗漱安顿完，第二天去了一个好地方。
　　上京最贵的成衣铺子——的外面空地上。
　　去给有钱夫人画画。
　　这些年向远公子送来的绘本总是有用的，我无聊时就画，现已画得炉火纯青。
　　我摆好我的画架和纸笔，我很会调试，墨粉都是我从风物志上自己调出来的，和平日画家软笔勾勒好几个时辰不同，我用硬笔写意，不出半刻能给夫人们画得栩栩如生。
　　开始人不多，我便喊着。每当看到漂亮夫人买完衣服出来，我总要夸夸夫人身量好，问她愿不愿意画上一副肖像画。
　　她们大部分会心情愉悦地由我画上一副。一件贵重衣服也就几两银子，我开价五百文，有些贵，但画得绝妙，夫人们也愿意作画。
　　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又是还会给夫人们美化几笔，脸上长斑的就去掉，素面朝天的就画上丹脂妆容，任谁来我都能画成十八岁嫩的掐出水的小姑娘。
　　我的画架旁一会儿便围满了人，整整一天，我就赚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我租一个店面了。
　　我收了我的画架，拎着沉甸甸的钱袋，蹦蹦跳跳的走着，突然身旁刮过一阵风，一个身形苗条的毛孩子从我旁边经过，出手迅速，眼看就要夺走我的钱袋。
　　他使劲一拽，我的钱袋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错愕的样子，有些发笑。
　　那孩子还不甘心，转身上来又抢。他往左，我向右闪。往右，我向左闪。他急着扑过来，我自下而上翻了一个身。总之，他就是抢不到。
　　他有些疯魔，小小的脸气的发红，又过来想和我拉扯，接过我伸脚一踹，他“砰”的就摔到了地上。
　　我走到他旁边蹲下，眼中有些怜悯，我这些年的拳脚功夫可不是白学的。陆师父剑法精湛，别说放倒一个毛孩，就是四五个禁卫军，我也能稍作抗衡。“小朋友，你认准我的脸，下次再看见我，别来硬抢了哈！”
　　杀人诛心，莫过于我。
　　我没有那么多心管他，不管是什么导致生活所迫去偷盗，我没必要把我自己急用的钱送给别人做善心。
　　我用八两银子租了半年二层店面，店面主人见小姑娘如此阔绰有些惊叹，但十分乐意租给我，剩下的二两银子用于置办药材和医馆用具。
　　开医馆没有作画挣钱快，但不用怕风吹雨淋的，至少不晒。
　　刚开始几天没有多少病人，我还是抄着我的画架蹲在成衣铺门口为夫人作画，顺便宣传新开的医馆。
　　夫人们被我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逗得合不拢嘴。有几个夫人专门赶来，搬了凳子就是为着坐我旁边欣赏我作画。
　　这天，我收拾东西回去，经过一个狭窄巷子转角，又看见了那个孩子。他衣裳好似破了，有了些泥，脸也脏脏的还有些淤青，像是和人打了一架，嘴里还啃着沾了泥的半块馒头。
　　“喂，还记得我吗？”
　　他听到我的声音抬头，像是认出了我，有些害怕，转身想走。
　　我使了轻功两脚飞到他前面，“这么怕我？”
　　他不说话了，只是眼睛紧盯着我，充满了防备。
　　“我不打你”，“也不抢你馒头”。
　　我笑了笑，从行袋中掏出一包包得完整的木薯糕，这是我上午给自己备着的，只是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吃。
　　我拿了一块，递给他，“吃吧。”
　　他接下，有些迟疑地咬了一口。
　　“甜吗？”
　　“甜。”
　　“那就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