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谋杀》人类过敏症

25、屠苏

　　秦明礼话音刚落，林梦桃就感觉到周围气息一变。

　　她偏头看向路云和，其实看不出表情上的变化，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路云和心情变差了很多。

　　林梦桃在体察人情绪有近乎于直觉的敏锐。

　　那路云和一定是不开心了。

　　林梦桃原地思考了下，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

　　“路老师，要不要吃一颗。”

　　路云和看着躺在女生手里的粉色糖纸，顿了顿，这种没有缘由的好意，他很少接收到。

　　林梦桃等了一小会儿，意识到路云和可能是边界感比较强的一位男子。

　　正准备缩回手的时候，路云和从她掌心接过糖果，拆了包装塞进嘴里 ：

　　“谢谢，很甜。”

　　路云和吞着糖，所以说话含糊了些，林梦桃莫名觉得亲近了很多：

　　“我给您抓点，回头心情不好了可以吃几颗。”

　　贺兰山从审讯室回来就看到林梦桃疯狂把自己兜里的糖转移给路云和的样子，挑了挑眉没说话。

　　反倒是林梦桃先注意到了贺兰山，又根据自己的直觉主动向贺兰山交待了下自己在做什么：

　　“我给路老师分点糖，先去忙了贺队。”

　　“小学生交朋友？”

　　贺兰山调侃了句，林梦桃笑了说声你不懂然后就离开了。

　　“怎么突然给你糖？”

　　“说我心情不好。”

　　可能真的是甜味的东西可以促进大脑分泌多巴胺，所以路云和心情好了不少。

　　贺兰山见路云和没主动说的意思，便也不问。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心理好像有个进度条，每一次吞下去疑问，进度条就会随之上涨，直到满格，他便会近乎歇斯底里的说出自己的一切想法，但在那之前，他害怕自己的每一个问句都会成为路云和再次离开的诱因。

　　他不认为自己能再度承受住身边人的离开，但面对一团迷雾的路云和偏又一句话问不出来。

　　“贺兰山，”路云和正色：

　　“再给我一段时间，想明白了，我都会告诉你，我以为的，我想知道的，我曾做过的。”

　　“等到时候你再审判我。”

　　路云和的声音很轻，水果糖的味道慢慢飘到了贺兰山的鼻尖。

　　明白路云和话里的意思后，贺兰山不自觉忽略了审判的意味，只是着重于路云和透露的，可能会告诉他一切的讯号。

　　“真的吗？”

　　路云和下决心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出来之后却也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真的。”

　　贺兰山盯着路云和的眼睛，直到气氛从审讯确认慢慢到了暧昧滋生，贺兰山才收回了视线，违心地补充了句：

　　“不着急。”

　　程青松推门而入的时候感觉气氛有点奇怪。但他也没做多想。

　　“吐了点公司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贺兰山从手里的资料抽出一张纸：

　　“这个人，老程，审讯的事还得你来。”

　　“行，这位，不出二十分钟就要吐得一干二净。”

　　“告诉他，恶鬼索命是假的。”

　　程青松这才看向一边的路云和。

　　从那起爆炸发生后，他一直不太敢看这位不爱说话但是一直跟着贺兰山存在感很强的顾问。

　　原因无他，程青松知道自己那天在天台上的一念之差已经被路云和洞穿。

　　相似的专业水平，他比贺兰山还要早看到狙击枪留下的红点。

　　但他犹豫了短暂的半秒，这半秒改变不了事件的结局，但能改变一个警察的底气。

　　程青松顿了顿：

　　“知道了路顾问，谢谢。”

　　—

　　那天在医院，他看望完贺兰山被路云和拦在了电梯口，用着和今天全然不同的眼神盯着他：

　　“和你有关吗？”

　　程青松慌乱了一瞬，脸上泛起苦涩地笑。

　　他原先预设过如果被人问道自己要作何反应。那半秒的偏差没谁能知道，路云和对他的怀疑也绝对不是基于事实依据，但他被那双浅色地眼球锁住，说不出无关，只是摇摇头，还是吐露了实话：

　　“比他早点看见。”

　　路云和判断出他只是陈述事实没有给自己开脱的意思，只是还是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

　　“他说你是个好警察。”

　　路云和没掩饰自己语气的急躁，他气贺兰山识人不清，相信自己就算了还信了个有可能伤害他的人，他说那句话也就是和程青松确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贺兰山绝不会知道。

　　“他比我更适合当个警察。”

　　压力大也好，忍受着冷眼和嘲笑也罢，程青松没办法为自己找借口。

　　—

　　程青松看着路云和一动不动，久到贺兰山忍不住都要开口，才收回视线：

　　“我过去了。”

　　程青松摆摆手，离开。

　　贺兰山本来想问路云和怎么突然和程青松看起来熟了点，看着程青松的背影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你说他是不是太累了。”

　　他也没准备的等到回复，自顾自的接下去：

　　“眼见着背比以前弯了。”

　　路云和不答，贺兰山和程青松的交往存在于自己离开的七年中，时间并不仅仅意味着他们俩之间关系的转变，更多的是他们的人际关系已经不是双方可以照单全收，七年的陪伴和喜怒哀乐不都来源于彼此，多的是隔着国家无法消灭的隔阂。

　　路云和有些后悔和贺兰山切断联系，却也怕贺兰山因为信任他再一次的失望受伤。

　　他突然想到了小时候蹲在家门口的贺兰山。

　　贺兰山眼皮薄，情绪一激动眼眶就会发红，成年了还好，小时候基本是遮掩不住。

　　贺兰山一开始是会哭会闹的，央着爸妈让自己进门。

　　后来只是眼眶发红，等着路云和来接他去隔壁路家坐着，有时是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要到第二天贺行才会想起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多的是吵完架跑去娘家的谢青打电话，才提醒贺行家里这么个小孩的存在。

　　贺家一直奉行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倒也不希望贺兰山多孝顺，为的是给他们贺家培养一个优秀的孙子。

　　周一崎曾经笑着调侃说这孙子可不是血缘意义上的。

　　贺兰山本身也没什么梦想，整天混日子做自己的孙子。

　　直到高二那年，路云和出事。

　　路云和看着贺兰山，他变了很多，至少自自己回国以来便基本没有看到过贺兰山红了眼眶的样子。

　　“在想什么？”

　　贺兰山伸手往路云和眼前挥了挥。

　　“在想秦明礼自诩正义，听了严宁欢的事情便要为她复仇，却害了无辜的人。”

　　“还有些细节需要确认。”

　　“为什么本来应该说不出话的严宁欢的导师突然开口了。”

　　贺兰山隔着一层玻璃看审讯室内的秦明礼，话却是对着路云和说：

　　“你像那只蝴蝶。”

　　贺兰山扬眉：

　　“你是那只蝴蝶。”

　　贺兰山笑得有些晃眼，路云和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高中和自己插科打诨的同桌。

　　话没说的太明白，但路云和一下子领会到了，他的回国，是蝴蝶扇动的第一下翅膀。有人巧借东风掀起了一场风暴。

　　是诱因同样也是被利用的一环，路云和明白贺兰山已从为数不多的线索中拼凑出了大概。

　　可他不愿做棋子，他要做掀翻棋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