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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此时的阿媛正在试嫁衣,火红的云丝锦嫁衣楚晔足足让绣娘们准备了一年,嫁衣没有绣花,只是纯粹烈焰般的火红色。穿在阿媛身上,衬得人俏脸如花。衣服裁剪得体不大不小,勾勒出峦峰纤腰一切都恰到好处。
      八月和四月,五月,围着她,目露惊艳,纷纷称赞“姑娘真是漂亮至极!”
      阿媛眉欢眼笑,照着铜镜,问八月:“晔哥哥的呢?他可有试?”
      “皇上还未试呢。”八月捧出一个红色大匣子给阿媛。
      打开一看,里面俨然是一件火红的新郎服。阿媛轻轻用手拂过,冰凉的云丝锦烫得她羞红了脸。
      这时夏明民来报,皇上有请姑娘。
      阿媛吩咐八月带上匣子,拔腿就走,四月和五月,想拦住她,换下喜服再去。却被夏明民递了个制止的眼色。
      楚晔领着轩辕睿和钱大富,来到了乾元宫。
      正值春季,宫内万木吐翠,百花齐放,雕梁画栋间红绸高挂,宫道两边铺满鲜花。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一队宫人正忙着把带喜字的红色宫灯,一盏盏地往屋檐下挂。见到楚晔纷纷行礼,楚晔手一挥,示意他们继续。带着二人缓缓踱步往书房走。
      刚到书房门口,便遇到了小跑而来的阿媛。
      轩辕睿远远地便看见一人红衣猎猎,灿若朝霞,向这边飘来。
      那人神彩飞扬,眉目含笑,见了楚晔眼睛一亮,围着他转了圈,略带羞涩地问:“晔哥哥,我这身衣服可还好?”
      楚晔眯了眯眼道:“好。”
      钱大富轻咳一声。
      来人这才发现,有外人在,瞬间羞红了脸,躲到了楚晔身后。小声说:“我不知道,还有别人。”
      轩辕睿被那声“别人”,刺疼了心口,苍白着脸,唤她:“阿媛……”。
      阿媛诧异:“你认得我?”,细细打量来人,如山间明月清雅出尘,为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更难得是感觉分外熟悉且亲切,她努力的搜巡自己为数的不多的记忆,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记不得了。心中不免有些酸涩,黯然道:“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
      轩辕睿看着一身嫁衣的阿媛,这一年来所有情绪齐涌上心头,千帆过尽,最后全都化作沉甸甸的无奈与伤心。
      “我是轩辕睿,也是观福楼的玉枢,你是业国的安乐郡主轩辕云媛。之于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阿媛默念着,看着他悲伤的眼睛,如被一根丝线牵扯着,心头泛起细细地疼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可转念之间,一片空白,又全都忘记了,无话可说,无话该说,只似是对自己低语喃喃地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反复几个字却如利刃,轩辕睿捂着心口,垂目片刻,露出一个牵强笑容道:“阿媛与我道歉的话,真是听着让人难受啊。”抬眼,看见阿媛与楚晔两人牵手而立皆看着自己,一人忐忑不安,一人一脸戒备。
      “阿媛,你五岁时,你外祖父将你托付与我,我便把你带在身边了。”轩辕睿目光移向阿媛,目色眷恋,温和一笑,“你人虽聪慧,可也淘气,可真算不得好带。初时着实手忙脚乱了一阵。好在总算养大了。”后又话峰一转,语调晦涩:“阿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轩辕睿悲伤无奈地道:“对不起,阿媛,对不起,不小心把你弄丟了。”
      阿媛犹如胸口被人击了一掌阵阵闷痛得喘不过气来,眼泪瞬间落下,急切地想要安慰他,不想看到他难过,手足无措间脱口而出:“没事,我现在很好。”
      轩辕睿听到这话,脸更苍白了几分,嘴色犯青,微颤,定定地看着阿媛良久,终是开口惴惴而问:“阿媛,可愿随我回去?”
      “不回!”楚晔攥紧阿媛的手,“不过几日我们便要成亲了。”
      轩辕睿像是没听到楚晔的话,只直直地看着阿媛,等着答案。
      不出意外,阿媛摇了摇头。
      现在的自己于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又怎会随自己而去呢?轩辕睿身形微晃,抬眼望去,漫天的红色喜绸,铺天盖地而来,在灼灼春日下,如烈焰,灼伤了他的眼,凉透了他的心。
      轩辕睿的阿媛真的丢了,不仅人丢了,心也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公子,且随大公子回去吧。”钱大富开口对着阿媛说。
      楚晔眉目冷然,“放肆,阿媛不愿,谁也强求不得!”
      钱大富还想再说:“公子他……”。
      “钱大富……”轩辕睿拦住,不欲他多言。
      “阿媛”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阿媛,“这是乌兰根,秋菊探出你可能是因为服了乌兰而失忆,所以备了。”轩辕睿钩唇一笑,一双丹凤眼光华流转,犹如夜间乍然盛开的幽幽昙花,带着蛊惑说:“阿媛,吃了它便会什么都想起来了。”
      楚晔越过阿媛伸手去接,轩辕睿转手一挥,瓶子落入阿媛怀中,“这是给阿媛的。”复又嘲讽一笑,“嗯?楚皇,不想让阿媛恢复记忆?”
      楚晔黑着脸冷哼。
      轩辕睿收起笑,看着他,却对着阿媛说:“阿媛,随时都可回来找我,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观福楼和业国一直都会是你的家。谁也欺你不得!”顿了顿,收回目光,看向阿媛悲凉且无奈,“可再也不要,一声不吭便离家出走了。叫人找也找不回来。”说完缓缓转身离去。
      目送轩辕睿离开,阿媛不知不觉已泣不成声。
      楚晔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替她拭去泪水,心里有酸涩也有窃喜。转眼看到她手中瓷瓶,又不安起来。
      阿媛见他时不时看向手中的瓶子。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中,闷声说:“晔哥哥,刚才看到那位公子,感觉很熟悉亲切,看他难过,我也很难受。”
      楚晔感到胸前一阵濡湿,“阿媛……”
      阿媛双手紧了紧,“有那么一二次,我好像梦到以前的事了,孤孤单单一人,空荡荡的屋子,满地的血,眼睁睁看着刀剑袭来,却动弹不得无助感觉。晔哥哥,我很害怕……”。
      “阿媛,对不起。”
      “晔哥哥,现在很好,这样就好了,所以,我不想记起来了。这样便好了,和晔哥哥在一起,这便好了。”说完手一扬把瓶子扔进了一边水池子里。
      “阿媛。”楚晔吻着她发顶,紧紧拥着她,融入骨血,真好,这样真好。
      轩辕睿和钱大富二人疾步出了宫。
      刚上马车,轩辕睿捂着胸口,痛苦地伏倒在靠垫上,脸上血色全无,唇色发紫,人微颤。
      钱大富赶紧上前扶住他,帮他从怀里取出药丸,喂他服下。
      轩辕睿服了药,渐渐缓过来。苦笑道:“跟着他,总比跟着我这个有今日没明日的要好吧?”
      “公子!”钱大富落下泪来。
      “总算找着了,看她过得开心,也放心了。”
      “公子怎么舍得?”
      “她终究是欢喜上了别人,回不来了。”
      “小公子若记起来,必不会抛下公子不管的。公子终究是她最重要的人。”
      “朕终究是太过自负,自栩有朕在身边,阿媛不会瞧得上别人,可人中龙凤不止朕一人啊。”轩辕睿低语。
      “公子比楚晔那阴险之人,好了千万倍。这人明知小公子身份偏将人藏起来,哄骗了去。”钱大富面有忿色。
      “钱大富,你也是看着阿媛长大的,自是看明白,阿媛是真的欢喜上他了。楚晔对她也是真心的。不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违,费尽心机隐瞒她的身份,执意娶她。”
      “可那厮终究利用了小公子的失忆,将她瞒得死死的,诱哄了去。”钱大富嘿嘿一笑,“小公子很快便要记起来,看他如何收场。”
      轩辕睿摇摇头,“阿媛在这一年里失忆,重伤,废武,离开业都以后定是遭了大难。”
      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人,不一定会愿意服下解药,再忆起不开心过往。即使记起了,自己又能怎样。若是一年前,他必会为自己争上一争。
      一年前啊。
      一年前,轩辕睿接到急报,属国月氏异动。便与阿媛在翠微湖分别。一人快马加鞭先回了业都。
      月氏之事远比他想得要复杂,据探子报,月氏私下跟楚国的萧家购买兵戎器械。且他们的资金来源涉及业国权贵。他只得亲自去了业国与月氏交界之城,月和城。
      轩辕睿离开业都第二天,阿媛也到了业都城郊。
      离城门三里的时候,遇上了苏锦瑟,轩辕睿的表妹,业国苏后的亲侄女。
      苏锦瑟从国公府马车上下来,掀开帘子时,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一位华服女子。
      苏锦瑟现已二十岁了。云洲大陆的女子一般及笄便可成婚。如有特殊原因,十三四岁成婚也有。二十岁未成婚的女子已是鲜少,况且苏锦瑟还未定婚,真是罕见了。
      但苏锦瑟才名远播,为人谦和有礼,立志为百姓干一番事业。用家里为她准备的嫁妆办了私塾,专门接纳一些穷苦人家的小孩子。有时甚至会隔着竹帘,化身为教书先生,亲自为这些孩子们授课。她还办了医馆,可以先医治再付诊金,听说救了无数人的命。
      所以对于这位大龄女子,无论是看才德还是看在后太子的面子上,业都的世家们,都会说声苏姑娘贤德。
      苏锦瑟来到阿媛车架前,落落大方地行礼。
      车帘被侍女挑开,露出阿媛一张秀丽绝俗的脸。
      苏锦瑟垂下眼帘,掩饰好自己的情绪。随着两人的年纪增大,她是越来越沉不气了。二年前意外得知,跟在太子睿后面形影不离的小公子竟是多年前陛下亲封的安乐郡主时,她便非常不安。
      安乐郡主为先皇唯一的血脉,年仅五岁就被业王封为郡主,将业国最富庶的安乐郡作为封地,多年来除了那道昭告天下的圣旨,安乐郡主从未出现在世人眼前,皇家也似乎遗忘了这位郡主。
      以前苏锦瑟以为安乐郡主是先皇孙女,地位尴尬所以被人故意乎视。但现实怕是恰恰相反……。她不敢去想,平时如在云端的太子睿日日对着日渐长开的美人会是怎样的心态。
      “苏姐姐。”阿媛扶着侍女的手,缓缓下车,不冷不热地唤她。
      业都的人都说苏姑娘是因为心中有业国子民,才耽搁了自己的婚事。但阿媛很瞧不上这种说法,心中有百姓,不是称赞帝后和太子的话么?还有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定亲,又隐约传出此等贤良女子唯太子可配的话。一个世家小姐,若没有野心哪会让人传出这样的话来,打死她都不信。

      阿媛还穿着男装,背着手,她从小跟着轩辕睿,也做了不少事啊。但自己从来不得瑟,当然也看不得别人得瑟,真是讨厌。
      看了眼苏锦瑟,她虽长得美,但如此沽名钓誉,怎么配得上“天下第一高贵无双的先生。”怎么当得起她的师娘?“唉”阿媛心里叹了口气,要是柳姐姐做师娘便好了,人美性子也好,还常带着她玩,但柳姐姐去年便嫁给程世子了。
      “小公子。”苏锦瑟盈盈一笑,朝着国公府马车手一伸,作了邀请的姿势。说:“请。”见阿媛不解,她靠近些,轻声耳语,“皇后娘娘想见你。”
      阿媛一愣后,恭谨地掀开车帘上了马车,苏锦瑟站站阿媛身后巧妙地挡住侍女和侍卫的视线。
      业后穿着一身深紫色华服,端坐在马车正宗,虽已是四十多岁年纪,但却依然如牡丹般雍容华贵。
      一见阿媛,便亲昵地朝她招手,笑着拉她坐在自己一侧,“过来,让本宫瞧瞧,可有好些日子不见了。”
      业后待阿媛一向不错,但如此在城外截住自己,这让她觉得不安,要知道后妃轻易不得出宫,况且现在还在避着众人耳目悄悄出现在城门外。想着这些,阿媛就有些不自然了。
      业后细细打量她,到底是年纪还小啊,还做不到掩饰自己情绪,这点锦瑟要比她好得多,从小便会见风使舵,荣辱不惊,乃世家贵女典范。转念一想,从小到大有自己儿子护着娇惯着,阿媛哪里需要谨小慎微看人脸色,又何需掩饰自己,所以一向肆意张扬。
      业后心里微涩,她的这个儿子啊,人中龙凤。可怕是睿儿自己也不知道,他每次看阿媛,眼里的情意越来越藏不住,越来越露骨。
      前些天,阿媛留下书信,说是要给先皇找礼物,便独自一人走了。人前还好,人后他焦躁得很,翻天覆地让人找。儿子看着温润可亲,实则对谁都疏离,难得对一姑娘如此上心,她做母亲的实在不该做这样的事。
      可那是轩辕云媛,姓的是轩辕,又是称他一声先生的人,世人知道后会怎么看睿儿,这会伴着他一生的污点,那样完美的人,天下第一公子,怎么可以有一丝污点。
      还有自己娘家在朝中一直势弱,若锦瑟能嫁与睿儿,苏家必能兴盛,连带她自己也能在宫中一言九鼎。
      而眼前这个姑娘是儿子从小便捧在手心里的人,事事百依百顺,若她入主中宫,这个娇纵的人,必定强势,自己还有何地位可言。
      想到这儿,她不再犹豫稳稳握住阿媛的手,道:“阿媛,你可知道,睿儿为何都二十有五还不成亲?”
      阿媛摇摇头,满脸的疑惑不解,她从未想过。
      业后紧紧盯着阿媛,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一字一字缓缓地道:“是因为你呀,睿儿他喜欢你!”
      阿媛顿时瞪大的双眼,眼里有惊,有惑,还有些许恐,但独独没有喜。
      业后不知该替儿子庆幸还是难过,心中五味杂逞。狠了狠心开口道:“阿媛,你走吧,离开这里。要知道,如果被人发现睿儿喜欢同为轩辕氏的学生,那对他该是怎样的打击?业国的百姓,会怎么看他们奉如神明的太子,他多年的努力又该如何?那些处心积虑想要加害于他的人又会怎样的乘机诋毁攻击他?如在云端受人景仰的贵公子,你忍心让他跌落尘埃?”
      阿媛惊惧,含着泪一个劲地摇头。
      业后用力地抓着阿媛,把她的手抓出两道生疼血印,厉声道:“本宫的儿子,不久后业国的皇,不能这样毁了。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都不允许!你走!”
      阿媛泪如雨下,眼眶通红,脸色却如白纸。
      业后不再看她,拿出一个盒子,稳了稳情绪,继续道:“这里的银票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而且不论你在哪里兑换,别人都查不到你行踪,你可放心使用。还有一张月氏地契,是个大庄子,你可去那里住。”
      说完看见阿媛,已哭成泪人,终有些不忍,那也是她从小看到的大的姑娘啊,业后拿出帕子,边替她擦眼泪边道:“阿媛,过上三年五载,等睿儿成了亲,淡忘这些事,本宫再接你回来。在这之前,你便隐姓埋名吧。在前面的小树林里,你的玉雪龙在那里等着你,行李锦瑟都为你准备好了,放在马上,到时你只要避开众人耳目偷偷走就行了。你先生那里,本宫会安排好的,你莫要再有所牵挂。”
      阿媛心里一片寒凉,并没有接过盒子,起身郑重给业后行了一个大礼,“皇后娘娘,若先生发现臣女久久未归,问起,便替我跟生先生道声歉,不辞而别是臣女的大错,但臣女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也请他好好保重自己,无论天涯海角,物换星移,阿媛都会记得先生,以先生为傲。”
      轩辕睿这一去便是小半月,查到月氏偷偷将本国的土地田庄私下售卖给业国的富豪。便于他们置办外室,隐惹财产。其中竟还有他外祖苏家。还有他的长兄轩辕宏身影在里。
      轩辕睿入城时,正遇轩辕宏出城回封地。
      “参见太子。”
      “兄长可是回封地。”
      “是啊,业都已无立锥之地,见完圣驾自然得早早回去了。”轩辕宏讥语道。
      轩辕睿无视他的讥诮,出声提醒:“兄长府上虽无正妃,却是美妾无数,何必再纳月氏女?月氏王最近行事是越来越荒唐了,兄长不要为他所轻累才好。”
      “太子如今也管起下臣的家务事了?”
      “不是,只是提醒兄长离月氏一族远些才好。”
      “不敢有劳太子,太子日理万机可真忙。”轩辕宏看着在一边躲躲闪闪望过来的苏府家丁嘲讽道。
      轩辕睿闻言看去,家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参见太子,我家小姐请您过府一叙。”
      轩辕宏冷笑,这苏家打什么主意,业都人人皆知。
      “先下去吧。”轩辕睿对家丁说,“国公爷若有事,可上奏。”
      “哈哈哈……”轩辕宏大笑,真是对女儿家的心机一点也不明了,唔,会吃亏的,有自己在,定会让他吃个大亏……。
      轩辕睿不再多言,打马回府。入了府,不见阿媛,问秋菊才知道,阿媛在城外见过苏锦瑟后便失了踪迹。再细问,才知道人走掉已多日,观福楼一时竟查不到丝毫踪迹。
      心头突突直跳,阿媛虽淘气,却是有分寸的,自己叮嘱过她回业都,她绝不会无故出走。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坐立难安,叫来人传令下去,再去暗中细细查访,阿媛身份特殊,一人独身在外,若露了身份,怕有不少人要乘机害她。
      才吩咐好,皇后便来了懿旨,将娘家侄女苏锦瑟赐给他做侧妃。宣旨的公公还未走,太子府外便吹吹打打打,苏锦瑟的花轿来了。
      一向风雅俊儒的轩辕睿不顾形象地发了怒,阿媛的出走最好不要与此事有关……
      丝毫不顾忌皇后与国公府脸面,命人将宣旨的众人连同懿旨轰出府外,随后太子府大门,侧门,小门,所有的门全都紧闭,任凭送亲队伍在外吹打折腾。
      业都府尹得知此事,慌忙赶来,带着卫队强行人趋逐。
      花轿内苏锦瑟的哀哀痛哭声响遍整条街。
      围观的百姓,纷纷同情苏锦瑟,心里都腹诽他们一向和蔼可敬的太子,太过薄情。
      入夜时分,业后来诏,说是身体有恙,请太子入宫。
      轩辕睿来到业后寝宫,业后正躺在床上,抚额,直喊着头疼,一旁的宫女嬷嬷乱成一团。
      见到轩辕睿,顿时泪如雨下,“如今你父皇得知此事,大怒,说要惩治你外祖家。这如何是好?”
      轩辕睿头大,“横竖他们也不干净。且他们教唆母后,更该严惩,”
      “不关你舅舅他们的事,原是我看你总是孤身一人,身边连个暖床的人也没有,再兼锦瑟贤德,将来定会是个好贤内助,这才指了婚。”
      轩辕睿闭嘴不言。
      “锦瑟为人端和大气,一向贤名在外,业都无人不称赞。本宫看来除了她,无人可与你匹配。”
      轩辕睿听得直皱眉,“儿臣的事,儿臣自会安排,母后在宫里好好将养即可,不需为此事操心。”
      “母后知道这次不经睿儿允许,便把锦瑟指给你,有失偏颇,可也不过是个侧妃。”业后抹了把眼泪,“我儿便允了吧,这样你舅舅一家也能得避佑,成为你的助力。”
      轩辕睿神色冷了下来,“儿臣身为太子,无需仰仗任何人的助力。苏家之事,父皇会公允定夺,母后还是好好养病吧,无须多过操劳。儿臣告退。”说完起身要走。
      人还未转身,业后便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轩辕睿只好过去扶她,为她顺气。
      这时屋门打开,苏锦瑟一袭红衣托着一壶茶,冉冉而来。
      “她怎么在这儿?”轩辕睿冷睨苏锦瑟,问业后。
      业后顺了口气,朝苏锦瑟招了招手道:“这孩子早己倾心于你,多年未嫁,本宫也是念她痴心一片才成全的。”又嗔怪地看了轩辕睿一眼,“模样标致,又识大体,这样的人儿给你做正妃也使得。”
      轩辕睿冷冷地道:“不需要,父皇自会为儿臣选门好亲的。”
      业后扶着轩辕睿的手起身,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一边的嬷嬷赶紧为二人倒上二盏茶。
      茶香枭枭,业后推开自己的那一杯,“给本宫倒牛乳来……”。
      把另一杯递给轩辕睿,“儿啊,这是上好的玉香片。你尝尝。”
      轩辕睿拿着杯子,微顿,终在母亲殷切目光下,微抿一口。只一口,便脸色剧变,“这是什么?”
      业后见被发觉,有些讪然,“儿啊,这不过是些助兴的药……”。
      轩辕睿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业后,才想开口唤人,腹中剧痛传来,一运气,周身血液如凝固一般,眼前渐渐昏花一片,执起茶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门口砸去。
      “碰”地一声,守在门外的夏荷秋菊听到响动,推门进来,轩辕睿嘴角己流出黑血,人心跳欲裂。
      “公子。”秋菊惊呼,赶紧封住他命脉。
      夏荷环视屋内,众人皆被这变帮吓傻,唯有苏锦瑟嘴角犯着诡谲的笑,一把将人提起:“是不是你给公子下了毒?”

      “哈哈哈”,苏锦瑟闻言仰天狂笑,“无色无味,一滴便死的黄泉水,果真见效去死,去死吧。”
      “夏荷别管她了,快去拿小公子带来的蓝雪莲。快……快……!”秋菊一边吩咐一边先喂轩辕睿吃了颗解毒丸,封了他穴道缓解毒发速度。
      夏荷一阵风似地奔向太子府。
      业后这才反应过来,没了儿子,她什么也不是了。慌忙让宫女嬷嬷制住苏锦瑟,又手忙脚乱地让人把轩辕睿扶上榻。
      此时轩辕睿脸色灰白,嘴色发青已陷入昏迷。
      不消片刻夏荷带来了蓝雪莲。同来的还有钱大富和福禄寿喜四人和一众太子府亲卫。
      轩辕睿服了蓝雪莲,悠悠转醒,便命禁卫军首领钱大寿领太子亲卫人围了业后寝宫,封了宫门,锁住消息。
      清退了连业后在内所有人,只留下秋菊和钱大富,“秋菊,孤这毒可能解?”
      秋菊把着他的脉, “鸩毒已解,只是……”
      “只是什么?”
      秋菊哽咽道:“不知为何,公子落下了心悸之症。”
      闻言轩辕睿心生几分灰败,心悸之症乃绝症,无人能医,也无人能医,沉默良久,还是开口问了声:“可能医?”
      秋菊哭着道:“公子以后小心将养,不动怒伤神,不动武,不……”
      轩辕睿捶着胸口,黯然,“是命,躲不过啊……”
      “公子好好将养……”
      轩辕睿摆摆手,“孤还能活多久?”
      “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秋菊用手擦干泪水,“公子好好将养,秋菊翻遍医书,找尽天下神药,定能让公子延年益寿……”
      轩辕睿苦笑,“借你吉言,孤也想多活几年。”
      沉吟片刻对二人道:“钱大富去皇上那儿把今日之事禀告一下,有关心悸一事,不必多言,有你和秋菊二人知道便行了。”
      钱大富含泪领命。
      业皇轩辕泰得到消息赶来,见轩辕睿气息奄奄的,脸色有些泛青,唇色泛紫,又气又心疼,大骂苏家,狼心狗肺。
      随后命人在不远处腾出一处僻静的宫室,让轩辕睿养病。亲眼看着他安顿好,才道:“睿儿,安心养病,要什么尽管开口。余下的事交父皇,父皇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一切安排妥当后,才气冲冲地来找业后。
      “蠢妇,竟然联合外人来害自己儿子!”
      “皇上,臣妾不知那是黄泉水啊,是苏锦瑟说是闺中助兴的药,臣妾只是好心想让睿儿纳个妾而已。”业后此时又怕又悔,
      “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怕自己失了权势,往太子府里塞人,想扶持自己娘家人上位罢了。哼,偏你那几个兄弟皆不成器,那个恶毒贱人,居然还下毒害我儿,你这个蠢妇,居然会任由贱人在自己眼皮下对儿子下毒!”
      轩辕泰气急败坏,一脚踢开,扯住他衣摆哭泣的业后。
      “若非你有个好儿子,你以为会有后位?会有国公府?这么多年,还不明白?”
      是啊,原本这后位该是大皇子母妃的,论家世,论宠爱她都远不及,她仗着睿儿入了业皇的眼,踩着那人尸体登上的后位。
      “有太子在,才会有你的尊荣,居然还违他心意,作出如此龌龊之事。来人,把这蠢妇给关起来,没朕的命令,谁也不准来探。若睿儿有三长两短,你和你的族人等着陪葬吧。”
      业后抱紧轩辕泰小腿,哭得珠环散乱,泪眼红肿,惶恐道:“不是的,皇上,臣妾真的只是为太子好啊,臣妾看他已是二十五的年纪了,却连个暖床的人也没有,更无子嗣,臣妾只想早日让他诞下子嗣,以安民心啊。”
      “你倒好心?”轩辕泰甩了甩脚,“放开……”。
      业后不顾仪态,死死抱住小腿不放,“臣妾是太子母亲,怎么可能去害他!”
      “但你不仅蠢如鹿豕!还私心慎重。”
      业后抬头看见轩辕泰眼中的厌恶与鄙薄,心中一凉,哀哀道:“皇上,睿儿迟迟不娶,是因为心中念着阿媛。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
      “阿媛她姓轩辕啊,不仅和他差着辈分还叫他一声先生,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么?这会成为睿儿人生的污点!”
      轩辕泰变得目光凛冽,如腊月寒冰,“朕倒是以为,身为一界太子,婚事由几个妇人罢弄才是污点,才是耻辱。”
      “可阿媛并无爱慕之意。”
      轩辕泰更为不屑,“睿儿,出身,相貌,文才武略乃当世第一人,阿媛尚年幼,情窦未开,等大了些自然会心悦之。”
      轩辕泰口气稍温,“他们青梅竹马,且不说睿儿一片痴心,阿媛也从小将睿儿视为最重要的人。他俩必是美满良缘。这也圆了哥哥的心愿。”言语间颇为自豪,“大业的太子,朕的儿子,如此出色的轩辕睿,当得起这美人江山。”
      业后听了这一席话,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轩辕泰冷冷鄙睨她一眼,“安份地呆着,不要再蠢人多作怪了。”
      刚抬脚转身,听见业后道:“阿媛可能在月氏。”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轩辕泰目如利刃,一把扣住她下颌,“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
      业后结结巴巴,将她和苏锦两人在城郊面见阿媛一事和盘托出。
      听完后,轩辕泰面色铁青,轮起手狠狠扇了业后一耳光,“为了自己的私欲,听信小人之言,你置朕与太子于何地?”
      一手指着她,气得指尖颤抖,“你这个毒妇,还有什么事是你干不出来的?兄长尸骨未寒,你却将他的孙女赶出业国。”
      “阿媛自己也愿意走的。”
      “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睿儿亲母,仗着阿媛年幼可欺,仗着阿媛对睿儿情谊。逼她走!她一个孤女万一出了什么事,这是要了睿儿命啊。九泉之下你让朕如何面对兄长,面对列祖列宗!”
      轩辕泰想起,幼时宫闱之争惨烈,母妃早早过世,兄长不过十多岁,自己还嗷嗷待哺。是兄长亦父亦母地呵护自己长大。待兄长荣登大位后,更是不留余力地培养自己,最后把皇位也传给自己。他对自己唯一所求,便是托他好好照顾阿媛。可如今,那丫头越是在乎睿儿,越会走得远,越不会回来。他终究是有负兄长所托。
      轩辕泰心里一阵难过。
      听到门外的动静,回头看时,只见轩辕睿,脸色青白,扶着门框轰然倒地。
      业后被这一耳光扇得,眼冒金星,口鼻流血,一也脸颊高高肿起。痛得昏沉间,只听见一声惊痛的呼喊:“睿儿!”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冷若寒霜的声音响起,“十日后,将皇后迁至业郊别苑,此生不得再出苑,苏锦瑟杖毙,苏氏一门贬为庶人,逐出业都。”
      说完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个月之后,七月二十八轩辕睿举行了四海皆知的登基大典。坐在龙撵上接受众百姓朝拜的新业皇,撂开眼前冕前的玉珠,向着人群中细细搜寻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可是没有,没有。
      他迟迟未登皇位,一方面是为了不想被早早束缚,另一重要原因,便是想等着阿媛长大,能在他登基之日立她为后,他们能在同日为皇为后。
      阿媛快回来,你答应过我,待我登基为皇的那一天,定要为我大肆庆祝,亲自为我送上一份好礼,为何不见你的身影?
      此时远在楚国阿媛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忘记了他,在楚宫的太液湖正与楚晔一起举行着她的及笄礼。
      短短一年,轩辕睿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失去了原本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从此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马车载着他,行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明媚的春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可他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透骨的冷。
      钱大富打断了这车里的冷寂,问:“公子是想去驿站,还是客栈?”
      “去楚国驿站吧。朕明早就回业国。让大寿和夏荷留在这里吧。其余人一起回吧。”
      钱大富诧异:“公子不等小公子啦?”
      轩辕睿幽幽地道:“失忆,重伤,废武,阿媛这一年定是遭了大不幸。如今有安稳的日子,何苦再去记起。”
      “可她也把公子忘了啊。”
      “忘了便忘了吧。”
      “若被楚人发现她是业国安乐郡主定容不下她。”
      “若真有那么一天,只要阿媛愿意,那便公开身份联姻吧。想来楚晔也定是乐意的。”轩辕睿苦笑。
      “公子怎么办?”钱大富红了眼眶。
      轩辕睿斜靠在垫子上,拉了条薄被盖在身上,疲累地闭上眼,不语。
      御书房外。
      敬事房的总管太监王德贵,带着一位嬷嬷,悄声问刘顺:“刘公公,您看啥时候给云姑娘……”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大婚宝典…皇后篇”,又指了指身后嬷嬷用托举着的木盒。
      刘顺会意,扯扯袖管问:“皇上的呢?”
      “前些天早就送去了。”
      刘顺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色,“为何姑娘的还没送?”
      “哎哟,大总管,小的没您的同意,哪敢往蓁蓁院里递东西。”王德贵压低了声,再道,“这又不能光递了便了事了,历代传统,不还得讲解一二么?”
      刘顺剜了他一眼,“你干这事又不是第一回了,怎么这回倒找上我了?”
      王德贵赔笑,“这不去年上那啥家去,还没见到人,就被好一顿臭骂赶了出来。所以这回特意先来求公公给个指点。”皇上自登基以来,根本没入过后宫,他这敬事房也闲了一年,压根儿没见过皇上几回,天威难测啊。只好厚脸皮来求刘顺。
      刘顺转念一想,皇上一向把姑娘看护得紧紧的,这要是冒然送去,惊扰了姑娘,怕皇上又要翻脸了。
      “就你心眼多。”刘顺剜了他一眼,“等着……”
      “好咧!”王德贵深深弯腰作了个辑礼。
      刘顺来到书房门前,扣门,“皇上,敬事房总管王德贵和教导嬷嬷带了大婚宝典在门外候着。”

      房内半天无声,待刘顺想招人离开时,才听到楚晔道:“东西奉上来,人回去即可。”
      刘顺拿着盘子托着宝典和盒子,进门来,只见皇上端坐在书桌后,正面无表情地看折子。在满屋烛火的映趁下,耳尖染了薄红。
      放下东西,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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