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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取名 ...
——“你叫什么名字?”
如月第一次询问妓夫太郎这个问题的时候,正是在接上生病的妹妹返回小松堂的途中。
她依旧由左卫门抱着,物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妓夫太郎。
妓夫太郎没答。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如月便熟稔地自己接上话头。
“我叫青山如月。”
细数他俩之间往来的对话也不少了,这却是她头一回介绍起自己的名字。
因为此刻,才是如月所认为的、她将与妓夫太郎长期相处下去的转折点。
她原以为他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株萍草来着。
第二遍她问他,是刚签完契约,如月在考虑除了指印外是否还要加上他的名字,可他顾左右而言他,依旧未答。
她本没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只当他性格变扭,一时之间拗不过来。直到他开始干活,左卫门与清“这家伙”“那家伙”将他呼来唤去的时候,如月皱了皱眉头。
她教养课的先生曾同她说过不可这样唤人,这样相当没有礼貌。
“你叫什么名字?”
如月站在院子的水缸边上,看妓夫太郎踩着垒起来的砖块,轻轻松松往比他还高的缸里倒水。
果然不知道名字还是太不方便了,因此这次如月没有让他蒙混过关。
“你的名字?”
妓夫太郎一脸被她打败了的表情,别开眼神,闷声道:
“没有那种东西。”
如月无声睁大了眼。
她当他不乐意跟她说话,却没想到真正的缘由是这个。
按照世间的道理,父母会为自己的孩子命名。当初弟弟出生,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轻哄,而那个男人也神色柔和地看着他们母子:
“娑臣,这个孩子叫文月。”
“文月,吾儿。”
母亲的笑容温柔到了极点。
三岁半的如月在一旁默默观察两人脸上的表情,不明白他们为何笑得这般开怀——明明只是取了个名字而已?
她靠在娑臣怀中,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如月直言道出自己的疑问。
母亲宠溺地笑了笑,轻点她的鼻尖。
“这是一份礼物。”
礼物?
名字怎么会是礼物,难道不应该是身份的标识?
母亲告诉她,父母给孩子取名,说明孩子怀着他们的期许与爱降生。
她又问娑臣,什么是爱?
娑臣又笑,说,我们如月还小,等长大了慢慢就懂了。
青山如月一时陷入回忆,回忆的场景里有摇曳的树影,一如此刻投映在两人脸上的这般。
妓夫太郎将水桶放至地面时磕响的声音将她唤醒。
她看到他的眼睛。
冰蓝色的瞳孔。如今眼睛消了肿,血丝也消退了,除了眼尾依旧下垂着没有精神的样子,不然这就该是双极漂亮的眼睛了。
她又看到他脸上的黑斑。
她曾找机会问过健次,问妓夫太郎脸上的黑斑是怎么形成的、能否医治。
健次回答她说,这黑斑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法儿治。垂眸思忖再三后他补充,吉原的遊女不想生下孩子则会饮用堕胎药,然而劣质的药药效不佳,无法成功引产,却会在胎儿身上留下痕迹。
结合健次先生的话,如月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妓夫太郎不是怀着母亲的爱降生的。
那他没有怀揣爱意的“礼物”似乎也……合情合理。
“取一个吧。”
她向他建议。
就算不是礼物,至少也是身份的标识。
“麻烦死了。”
妓夫太郎挠头。他现在除了钱和吃食,对其他东西不感兴趣。
“要取就你来取吧。”
青山如月瞳孔一缩。
“你愿意让我帮你起名?”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妓夫太郎忽地很想拨开自己前额不爱打理的乱发仔细瞧瞧。
他刚刚好像……看见她笑了一下。
那抹笑意消失的太快,以至于妓夫太郎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那就叫——”
“太郎吧。”
她眼睛眯起,让人难以分清是阳光的刺眼,还是自身较好的心情。
太郎就太郎,他对此没什么意见。
只是小松堂里有只叫“犬太郎”的秋田犬,这让妓夫太郎心情颇为怪异。再辅之小松健次听说如月给他起名“太郎”的时候,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让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直到他又认识了小松堂里一尾名叫“金太郎”的金鱼和一棵名叫“橘太郎”的橘子树,他瞬间就释然了。
青山如月这丫头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的起名废。
嗯?
不对。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感兴趣的只有钱和吃食罢了。
* * *
当日历翻过立夏节气,妓夫太郎已在小松堂劳作了大半个月余。
除了有时会搞砸工作,让自己背上新的“债务”以外,没出过什么意外。
可这两日不同。
他连着旷工两天了。
“今天也没有来吗?”如月问。
“今天也没有来呢。”健次答。
当妹妹退烧病愈,青山如月并没有留两人在小松堂住。他们有自己的居所是其一,如月不想天天被清说成是冤大头是其二,因此她没多事。
反正妓夫太郎年纪虽小,窜起来却跟兔子一样快,罗生门河岸至江户町的那点距离对他来讲不值一提。
若只是旷个一日,那如月还能当他孩子天性,日日工作烦了想歇一日。
但他怎么会放过包水包饭的好差事呢?
就算他自己饿着,也要带些回去给妹妹吃的呀,难不成让妹妹也饿着?
有点反常。
清跟着厨娘出门采买去了,如月便带着左卫门去往那个破陋屋子。
先前妓夫太郎引过一回路,她就记得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每次拉开那道破洞漏风的门,里面的场景都这样难堪入目。
呕——
门一开,一群苍蝇从里面涌出,嗡嗡乱飞。
连左卫门这样的七尺男儿都被吓得后退两步,又或许只是觉得苍蝇恶心罢了。
如月站得本就不近,见此情形又默默退开几步,以衣袖掩鼻。
屋子里面横陈着一具成年女性的身体。
从这生蛆生蝇的状况来看,这应当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妓夫太郎与妹妹蜷缩在屋子的角落。
妹妹倚着他睡着,而他抱膝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断气的女人——
他们的母亲。
“左卫门,去请小松先生来。”
……
小松健次验完尸,断定她死于梅.毒,而后又花钱请人处理后事。
说是处理,也不过是卷上一张草席,就近掩埋。
“你在难过吗?”
如月问过分沉默的妓夫太郎。
对方施舍给她一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缄口不语似是在思考如何作答。
如月扪心自问,母亲去世时她是非常难过的,因为她的母亲“爱”她,她在母亲身边也心情舒畅……妓夫太郎这边似乎是不一样的情况。
他的母亲待他不好。
所以,换位思考……如果“那个男人”去世了,她也会感到难过吗?
如月小手握紧成拳,复杂的情绪她理不出线头。却又忍不住去思考,人心怎会这样的曲折?
“如月小姐……”
小松健次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捏紧的拳头,使巧劲儿剥开她蜷曲的指头,揉开她掌心被自己掐出的月牙印。
小松健次想起大半个月前第一回见到青山如月。
那时她与清和左卫门一行三人前来投靠。
那天天气不大好,雨虽收拢在云里还未降下,天光却极为阴沉。
自然光为小姑娘披上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她脸上无甚表情,像是名匠精心打磨的人偶。
虽是第一次相见,健次却不是头一回知道她。
这丫头在奈良城可谓小有名气,在他与青山家往来的书信中也时常提及老爷的两个女儿。
青山如月。
有人说她是天降神童,也有人说她智多近妖。
小松健次亲测,他只教过她一遍如何辨识草药,她居然就全都记住了,可比他那令人不省心的徒弟省心不少。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速度甚至比他都要快,还真是——
天降神童,智多近妖。
因而周围人时常忘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年方四岁的孩子。
娑臣夫人与文月少爷亡故的悲剧确实不幸,可又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呢?
“您还小。人的情感、爱恨嗔痴,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了解,切莫着急。”
如月抬头仰视小松健次,没有挣脱他的手。
她其实不太喜欢旁人无故的触碰。
不过小松健次手上总萦绕着股清新的茶香,清戏说他平时都用茶汤洗手的,因而她忍了。
小松健次和清不同。她很容易就能看穿清的想法,这个男人却不容易看穿。
对面而处,她才是被看穿的那一个。
如月收起自己昙花一现、甚至不知因何而起的脆弱,对着眼前一行人吩咐道:
“回小松堂。”
如今天气闷热,尸身腐坏得快,不过两日已有尸臭。
他们家漏风的屋子开着门换气,妓夫太郎和妹妹被带回小松堂清洗,顺带着让健次帮他们检查了一下身体。
“她叫梅。”
妓夫太郎与如月并肩坐在缘廊。
院子里清正帮妹妹洗澡。
“什么?”
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如月摸不着头脑。
妓夫太郎下巴冲着自家妹子示意,“你之前不是问她的名字吗,她叫梅。”
如月:我大半个月前问的呢……
“梅啊。”
“很好的名字。我读过几册唐诗,唐人咏梅,有句‘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艳阳*’。在唐人眼中,梅花象征着高洁、不屈,是极好的寓意。”
青山如月笑意很浅,两颊跟着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妓夫太郎挠挠头,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也没读懂现在的空气:
“啊,是大叔说的那种病名。”
他们的母亲死于——梅.毒。
如月一秒收了笑,灌下一口凉茶。
“行吧,当我没说…”
青山如月刚来吉原的那段日子,小松健次最怕的就是哪天自己一觉醒来,他养的龟就改名成了“王八太郎”。
*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艳阳:出自韩偓的《梅花》。
#过渡章,下章时间跳转,13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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