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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   “你找死。”

      这句几乎是从腥臭的齿缝间挤出来的话,甫一落地,银亮雪光就凌空劈来。

      这种情况下,两者双方距离并不近,周围也有太多可供躲闪的空间,大多数人正常来说会选择避开,接着再找准时机攻击。

      江崇没有,他甚至笑了一下,骤然贴紧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轻声说了句,“我真怕。”就迎着那银亮的刀锋上去,勾住老边的手肘,侧腰猛一发力,踹向对方的膝盖。

      两个人同时重重砸到地上,刀光抵在两人眼角鼻息间,凶狠的戾气让老边双目眦裂。

      江崇把那刀尖对着老边的地方,笑着越推越近,越推越近。

      黏腻温热的血液从老边额角流下来。

      而与此同时,后背突然撕裂般疼痛,老边的另一只手从底下绕过去,锋利刀尖豁开皮肉,另一把更长的刀,就插在江崇后背。

      江崇顷刻全身颤栗,他怒极反笑,并没有后躲,反而更加用力,红色的血糊了老边整张脸,沿着两人的手往下淌。

      江崇喘息着,手腕一动,刀锋抵着老边的脖子划过半边弧度,两把刀随着老边的怒吼同时落地。

      窗口早已摇摇欲坠的玻璃被震得掉下来一半,江崇咳出血沫,后背利器凿穿般剧痛,紧接猛然被摔过去,破碎玻璃碴劈头盖脸砸落。

      他左边的胳膊被卡在了狭小的窗框里,尖利的玻璃和生锈的钉子将那条嵌在里面的手臂划得血肉淋漓。

      老边扑过来时,江崇脚蹬在另一侧的窗台上扭身借势飞踹出去,老边噔噔噔后退几步,巨大的冲力让他的身体撞翻了近处的两张桌子,哗啦刺耳的响声在紧张到停滞的空气中炸起。

      江崇咬紧牙关,剧烈喘息着,因为方才的动作和现在的姿势,皮肉被钻裂的痛感显得更为清晰和强烈,左边手臂连带脑中神经几乎痛到麻木,江崇狠狠咬了下牙,闭了眼,一寸一寸将手臂硬生生从那窗棂与窗台的狭窄空隙间拔了出来。

      那可能只是几秒的时间,又或许更久一点,他的眼前发黑,耳畔边也翁鸣作响,有一刹那疼得几乎要失去意识。

      江崇剧烈咳了几声,晃了下头,摸索着、撑着墙壁要站起来,然而下一秒,危险靠近,他整个人忽然从下被握着脚腕拎起,猛地抡掼出去。

      呕吐感从腹腔一路冲到咽喉,血液也像顿时倒流翻涌起来似的,急剧朝反方向流动,身体被大力抡往墙壁,发出闷重的声响。

      江崇忍住喉咙里的血腥与身体遍布的痛意,在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盯住与对方之间的距离,顺势荡过去后一下仰起,抱住对方的大腿将刚才从窗棂拔出来的那根钉子狠狠往老边腰腹按扎上去。

      老边惨叫的同时,江崇砸到了地上,他爬跪起来,捂着震鸣的胸腔,咳出两口血,慢慢抬头盯着地上翻滚痛叫的人,脸色森寒泛着透明的冷白,而眼底此时,全红了。

      老边这时候也爬了起来,他头脸至脖颈全部是血,江崇割破了他的血管,两人如野兽在静止对峙。

      老边喘着气,死死盯住江崇那充血的眼眶,冰冷的黑色瞳孔在血色反衬下显得更为压抑恐怖,叫人遍体生凉,这个年轻人仿佛刚从地狱里杀遍爬出来,阴寒的眼神硬生生让他打了个颤。

      他好像有一点点害怕了,年老和病痛这些年在一点点损耗着他的身体,时间是最为公平的,不为任何人倾斜,他老了,不再年轻,而眼前的男人正拥有着最为蓬勃的肌理和力量,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瘦弱男孩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

      两具雄性躯体如兽般扭打撕扯间,总会有一方渐渐占据优势。

      江崇一拳又一拳砸过去,仿佛要将底下这张狰狞暴虐的脸砸成再也拼聚不起来的肉泥,辗进泥粪,永生永世挣扎在永远爬不出的地狱深处。

      然而他后背的痛越来越强烈,是那种生生将人从中间撕裂,撕成两半的痛,因为失血,左边的手臂也渐渐没有力气。

      “艹你妈!”

      老边突然一声暴喝,双面陡睁,他被激得骨缝里的凶性露出来,抬手将那枚长钉从腰间拔出,骤然向江崇的眼睛刺去。

      江崇往后仰,手臂发软间失去重心,他咬着后槽牙忽略掉后背的痛楚,堪堪避开了老边暴起横踢过来的一脚,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轰隆一声,和椅子一起砸向地面。

      江崇被死死掐住了咽喉,窒息般的死亡缓步迈来,老边狞笑着,眼球血红凸出,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血一滴一滴流到了地上。

      “来啊,来啊,你不是很能耐吗,去死吧。”

      缺氧窒息的感觉让人本能产生恐惧,江崇尽力保持着视野的清明,他没有用手去解救被死死掐住的喉咙,因为老边的体积重量和现在的位置都太占优势了,江崇尝试着用痉挛的脚去勾旁边翻落的椅子,电光石火间,他突然看到离手臂不远处一抹银寒的亮——是匕首!

      江崇拼尽全身力气用指尖触到了匕首,安静捞了过来,老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身子一歪究竟做了什么,就感到自己后心急剧猛然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捅穿了,鲜血奔涌而来,紧接着又是一下。

      刀锋没入皮肉又抽出,紧接再次插入的噗嗤声响再熟悉不过,剧痛霎时震断神经,手上松了下力,江崇抓住这个时机将死压在身上的人踹翻,捂着喉咙剧烈呛咳起来。

      他喘息着起身,连步伐都有点儿踉跄了,可他还是一点一点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稳而慢地往前走去。

      豁开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牵连着生生裂得更开,大衣早在撕打间不知落哪儿去了,只剩下里层的单薄,淋漓鲜血仿佛早已浸透了那件黑色衬衣,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教室里冲进来人,铁棍重重击打在受了伤的后背,每一下都仿佛让内里的五脏重新移了位置,那些跳动着的、溢着血腥气息的神经似乎处在崩断的危险边缘,它们正在剧烈地发颤变细,仿佛只要一个线头火花,就能引爆全身的疯狂。

      江崇有点儿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他的动作凌厉而狠,每一下都是不要命的,眼珠森黑僵冷,像一个永恒的胜利者,仿佛在他那里,只有他赢,或者,同归于尽,再无别的可能性。

      回过神来时,地上除了老边,好像又躺下了两三个人,他转过了身,眼珠冰寒,步伐僵硬,每一步都撕扯着嘴边的笑,居高临下地一步又一步逼近。

      直至走到跟前,揪起了老边渗透鲜血的前襟,另一只手的虎口,卡在黏滑的脖颈上,渐渐收紧。

      然而,江崇还是停了下来,一点一点逼迫着自己,缓慢地停了下来。

      “别抖啊,放心,没事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会让你活着,让你下半辈子全部煎熬在牢里,让你懊悔,让你痛恨,让你恐惧,让你生不如死,这一回,我保证,你在牢里的生活,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舒坦。”

      江崇攥起老边的头发往上提,迫使他抬起头来,接着又向地上狠狠一砸,手指在他颈后的某个穴位按了下 ,老边一声没吭,软绵绵瘫在了地上。

      江崇低头,指尖在发颤,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良久静止在那里。

      算是结束了吗,或许未来,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有许多人,再也不必做噩梦了。

      江崇缓缓别过头来,抬眼望着墙角那个崭新的监控器,红色的光点如毒蛇信子般一闪一闪。

      凛冽北风从破碎的窗口一涌而入,风声呼啸,天地昏暗,要变天了。

      ………………

      偌大的房间内放着一张电压床,床上像是躺着一位老人,年逾六旬的样子,头发全白了,他的手臂被摊放在两侧,指头上插满了尖细的针头,身下有大块洇湿的黄色污迹,泛着浓浓的腥臊味。

      这老人直挺挺躺在那儿,脸色灰白,涎水沿着张开的口腔缓缓流出来,他一动不动,身体四肢干瘦而僵硬,如一具瘦小丑陋的枯尸。

      房间的另一头,有个年轻男人在靠墙站着,神情轻松,懒懒洋洋的,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像电子遥控器之类的东西,修长的指尖每当触到上面的某个按钮,另一头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就会像过电般颠起,紧接又抽搐痉挛起来。

      这样反复了没多少次,床上的人就失了动静,既不挣扎也不喊叫了,连身体最起码的生理反应也消失了,年轻人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抬手将遥控器拋出了窗外,他像是没玩够,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随意瞥眼看向监控器那边,屏幕里的画像展现着一间杂乱破旧的教室,有个穿黑衬衣的男人直直看着镜头的方向,不躲不闪。

      他的面孔沉静冰寒,垂落的眉眼下褪尽了血色,却缓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晃地离开了那间破教室,走出了镜头所能捕捉的画面内。

      时间太安静了,能明显听到的,只有尚未余尽的微弱电流还在滋滋作响,而这个房间里,除了那个瘫死在床上的老人、兴致悠闲的年轻人,其实还有另一个人。

      他正正坐在监视器屏幕前,只不过双手是被绑在椅背后面的,绳子反复摩擦间蹭红了他手腕间的皮肤,也磨出了隐约的血丝。

      年轻人走过来,双手轻松地交叠搭在椅背上,往前俯身,凑近了那人的耳朵旁,轻声说了句。

      “你朋友对你可真好啊。”

      江岁轻侧了下头,身后的人带了些雪莉酒的果甜,不算很浓郁的味道,却在离得近时总能萦绕在鼻端不散。

      “不是朋友。”江岁笑了下,没回头,他的眼睛盯着监视器屏幕空无一人的教室画面,片刻后道,“是爱人。”

      身后的人像是停顿了几秒,而后才轻轻慢慢地笑出来,他眼尾微勾着,乍一看上去无辜而魅惑,单手拖着下巴,还是保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手肘因抵在坚硬的木制椅背上的缘故,没一会儿就硌出了红印。

      “爱人啊,”他拖长语调,似笑非笑的,离得江岁更近了,额前的碎发扫着江岁的眼角,“那你猜猜看,他还能不能坚持住这一天?要花几分钟找到这儿?或者说,还能带你从这里出去吗?”

      年轻男人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一直绕在耳侧,不过他刚一说完,江岁就笑起来,他偏开脸,眉眼之间因着那笑还是生动的,语气却从容淡淡。

      “出不去的话,一起留在这里也挺好。”

      他完全扭回了头,身体因为被绑缚的缘故让这个回头的动作显出丝怪异,江岁眸底浅淡笑意还余一线,正对上一双阴深沉然的眼睛。

      “秦老板,站累了吧。”

      他安然说道,“坐下我们聊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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