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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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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西宁市爆出了一个大新闻,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峻重病入院,恐命不久矣,作为全国首富,他的一个老婆、两个情人、九个子女争先恐后入院探望照料,想看巨额财产最终如何分配,看点新闻将持续为您报道……”
京峪雪端着切好的西瓜走堂屋时,京文启摁灭了电视机,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扇咯吱咯吱地转动声。
京文启看着五十多岁年纪——实际已经六十五岁了。他两鬓斑白,身板很正,像当过兵的条子,走路稳稳当当、不歪不斜,村子里人的开玩笑说他能活到一百岁。
他平时乐乐呵呵,上午到湖里撒鱼,晚上坐在院子里织网。这几天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一直闷在家里,眉头总是拧着,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阿爷,吃瓜。”京峪雪挑了一丫籽少的西瓜递给他,想问些什么,欲言又止。
京峪雪今年十八岁,是长岭中学的高三毕业生,她在班上学□□,是个老实巴交、天赋不高的学生,高考结束后,她在家里躺了一周,思考如果考不上大学该何去何从——进厂打工,工资很高,但是约束自由。
去城里摆地摊,不知道现在政策允不允许?
辗转反侧,难免有些怨天尤人,心想要是她出生富裕家庭就好了,至少不用为生计担忧。她从小喜欢养鱼养鸭,对小动物充满热情,最大的愿望是做个养殖博主。
小时候以为成年了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挣很多很多的钱,给阿爷买大房子住,带着他全世界旅游……没想到成年才是认清现实的开始——连一个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京文启指着旁边的藤椅说:“坐,我有话对你说。”
京峪雪看他表情十分凝重,心里便有些打鼓,战战兢兢坐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准备聆听一番训诫。
没想到京文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用慈爱地眼神看着她,问:“要是有一天,你离开阿爷,离开长岭,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京峪雪愣怔了一秒,以为他说进城找工作的事,便傻笑着说:“阿爷,我是大人了。我一个人能上山摘果子,能下河摸螃蟹,还有什么好怕的?”
“外面可不比山里,山上的毒蛇会咬人,外面的人心也能吃人。”京文启目露担忧之色,“你长在大山里,天真无邪,哪里懂得那些人的叵测和肮脏。”
京峪雪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是指谁,她把手覆在老人枯瘦的手上,一本正经地说:“阿爷,你难道想让我一辈子留在长岭,找个庄稼汉结婚生子,那我十几年的书不就白读了?”
“你呀,学习不行,口气倒挺大的。”京文启拍了拍她的手,眯起眼睛笑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不是说跟着手机学了那个麻辣……”
“麻辣水煮鱼。”京峪雪提醒道。
“对对对,去做给爷爷尝尝。”
*
京峪雪走到厨房,从门后拿了围裙系上,等把配料都找齐、拌好切好,才想起来黑鱼是京文启前几天撒的,放在了邻居家的冰柜里。
家养的小黄狗不知什么时候跑进厨房,在她腿后又扯又拽。
“阿黄,你再咬我,我要剁你了啊。”
京峪雪放下刀,准备出门去拿鱼,刚走到门口,就听阿黄几声异常的狂吠,接着身后一阵巨响,就像电视里飞机撞击建筑物的声音,吓得她心脏停了半拍,缓慢地转回身,只见厨房顶被砸出个大洞,落了一地的灰,炤台上郝然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东西有头有尾,张着五个爪子,看起来像画本上的小青龙。
阿黄抬起前腿,趴在炤台的泥壁上,呼哈呼哈地用神鼻子去嗅这个不知打哪来的不速之客。
京峪雪从墙上拿下锅铲,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血迹顺着炤台留下来,汇成了一条线,小青龙貌似受了重伤。
“这世界上真的有龙啊?”京峪雪和阿黄,一人一狗站在炤台前不可置信地围观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小青龙不大,甚至比刚掉下来时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些,京峪雪吃力地抱起它,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确认阿爷不在屋里,才一阵小跑,跑到后院的小屋里。
小屋是个储物间,平时用来堆放杂物,很少有人来。京峪雪小心翼翼地把小青龙放下来,发现它又缩小了一圈,只有七八岁的孩童那么大,身上有几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京峪雪从地上捡起一件旧衣服,扯成布条,手忙脚乱地给它包扎,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它越变越小,最后缩短到四十五厘米左右。
京文启回到家,走到厨房门口,刚想张嘴喊“雪儿”,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又生生咽回嗓子里,血迹已经凝固,泛出青绿色。然后看了眼破洞的屋顶,像明白了什么似地,掩上门,出了院子,向村子口走去。
京峪雪趁着家里无人,又把小青龙揣在怀里带回了卧室,她的卧室里有一个很大的鱼缸,鱼缸里养了十几只小龙虾,夏天是小龙虾繁殖的季节,有几只小龙虾已经抱卵,她拍了几期小龙虾产子的视频,上传到网上意外地火了,在某站上粉丝数涨了十几万。
她看着地上的小青龙,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直到厨房传来叮叮当当地响声,京峪雪的思绪才回到现实,她跑出去,看到院子里有一滩水泥,京文启蹲在房顶上,正拿抹刀往红砖上抹。
“阿爷。”京峪雪走到梯子跟前,踌躇了一会儿,仰着脸问:“要不要我帮忙?”
京文启头也不抬:“让你做饭,你跑到哪偷懒去了?”
京峪雪不敢提捡到小青龙的事,爷爷对她养鸭养狗养小龙虾一直颇有微词,认为她不务正业,现在又养了只不明物种……
“我……我想起来,我那虾好久没喂了,刚才去后面小溪里捉了点鱼。”顿了顿,装作疑惑地问:“厨房房顶怎么漏了?”
京文启看了她一眼,也不揭穿她,“风大刮断树枝砸的。”
树上的蝉叫得一声比一声响亮,他恍恍惚惚地想,所有的事仿佛是命中注定,无论人为怎么改变,该来的还是会来。
*
傍晚吃完饭,京峪雪溜到厨房里拿了一盘牛肉,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京文启站在院子里打电话,有些好奇,便躲在暗处听了一会。
“都十几年了,你们才想接回去?早都干啥去了?”
“条件好?是能穿金戴银,还是能吃满汉全席,在哪生活不是活。”
“别再说了,没得商量,我不同意。”
京峪雪听得懵懵懂懂,隐约猜出与她的身世有关,她从小无父无母,被村子里的人嘲笑是山上石头里蹦出来的,京文启对她的父母只字不提,她也不敢问,但是她想,他们应该不爱她吧,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来见她一面呢。
她怅然地走回卧室,小青龙躺在纸盒里,呼吸均匀,身上的伤口恢复的很快,已经结了疤,闻到牛肉味,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京峪雪把整盘的牛肉放到它嘴边,它像饿了很久似的,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
没见过这么落魄的龙……下午,她在网上查了一下关于青龙的资料——青龙,又称苍龙、孟章,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形象,为“天之四灵”之一的东方之神,对应“四象”中的“东方七宿”。
难道,它是天上的上神,历天劫掉落凡间……京峪雪摇了摇头,捧着脸想,自己真是仙侠剧看多了。
*
西宁市某私人医院,高级病房。
江、氏集团董事长江峻躺在病床上,他今年年近六旬,最大的儿子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回顾这一生,起起伏伏充满了传奇色彩,从白手起家到中道受阻,再到成就霸业,他用了三十年建立起江氏“财富帝国”。
而这传奇终有谢幕的时候,等到他撒手人寰,他的财产将会被众多情人、子女分割,别看他们争先恐后来病房里探望,那一张张微笑的面具后都藏着利欲,装不下一点真心。
江氏三公子江枫推开病房,提了一个保温桶走进来,他西装革履,一表人才,做事也十分妥帖,江峻对他极为看重。
“爸爸,今天感觉身体好点了吗?大妈煮了海鲜粥,让我捎给您。”
他在江峻身后垫了一个枕头,扶着江峻坐起来。
江峻转了转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孩子,找到了吗?”
江枫打开餐盒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找到了。”
江峻看了他一眼,轻轻皱眉:“怎么,不愿意回来?”
“还在谈。”江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电话里有什么好谈的?”江峻坐直了身子,眉目间浮起厉色,“你带点东西,找上门去,亲自问问那个孩子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