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丛风

4、第 4 章

　　除夕那晚，易亭自然是没得到宋尔成的回答。

　　事后回想起来，易亭觉得自己当时就是脑子抽了。不知道是被宋尔成屋里冷清的氛围刺激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其实易亭也不后悔，毕竟他从来也不是个藏得住心思的人，尤其是在自己中意的人面前。

　　这几天易大厨在厨房里不仅琢磨着新食谱，还琢磨着怎么追人呢。

　　宋医生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是易亭觉得追起来应该还挺难的。追人这事儿，他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慢慢摸索了。道阻且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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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叔切菜伤到手的时候，易亭正往锅里加着盐。被李叔哎哟一声，吓得手一抖，倒了不少进去。

　　“李叔，怎么回事儿？”易亭转头看见刀尖上沾满鲜血。皱着眉关上火，快速走到李叔身边。

　　做这一行，受伤是常有的事儿。易亭以前刚入门的时候，也没少切伤手。所以厨房里一直备着纱布这些东西。

　　低头看了看李叔手上的伤口，发现挺深的。估摸自己处理是不行了。

　　易亭简单给李叔消消毒，扯了点纱布让李叔自己按着。完事儿脱掉身上的厨师服，拉着李叔就去了医院。

　　易老板虽然才二十五岁，但是真碰上事儿也挺镇静，处理事情一直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这伤口挺深的，要缝六针。最近就别碰水了。”医生低头，边缝合边交待。

　　半天没听见李叔回声儿。易亭以为是他太疼了，结果看李叔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没觉着疼一样。

　　刚处理伤口时，易亭其实就发现了，李叔状态不对。缝合之后，易亭主动帮李叔拿了药。

　　回易蜀的路上，李叔回过神儿，“小易，刚拿药多少钱，我转你。”

　　“李叔，不用，这算工伤，我给报销。”停顿了一下，易亭犹豫着开口，“李叔，最近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隔了很久，李叔都没接茬。易亭看了眼后视镜，“没事儿，您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随口问问。”

　　“小易，我儿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李叔叹了口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搭上眼睛。

　　易亭抬眼看着后视镜，李叔说话的时候，手微微颤抖着，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

　　李叔今年五十多岁了，就一个儿子，算是老来得子。所以易亭知道李叔一直很宝贝这个儿子。出问题？

　　“什么问题啊？方便说么？李叔。”易亭绕了个路。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李叔放下胳膊，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这次春节在家，我发现一有人稍微离他近点儿，他反应就特别大。”

　　易亭想起一年前，李杰初中毕业来店里那会儿。挺文静的一男孩儿，和谁说话都笑眯眯的。挺招人喜欢。

　　听李叔说李杰出了问题，易亭心也紧了下，“李叔，您别着急，有问题咋们就治。”

　　易亭凝思片刻，“李叔，我估计李杰是遇到事儿了。趁着这段时间没开学，您把他从老家接过来，咋们看看。”

　　“好好，我今天下班就给李杰订票。”易亭这句话点醒了李叔。

　　“您回家休息吧，这几天不用上班。”易亭掉了头，往李叔家开去，“回头李杰来了，您找我。”

　　“麻烦小易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孩子他，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把李叔送回家，易亭先回了趟易蜀，做了点菜。拎着出门的时候，杨旸在旁边似笑非笑，“哎，哥，又送关怀去啊。”

　　“怎么着？你嫉妒啊？嫉妒你也找个人追啊。”易亭和杨旸说话一直都欠欠儿的。

　　“我嫉妒个什么劲儿啊，我这不是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菜吗？”杨旸朝易亭抛了个媚眼。

　　“行了啊你，走了。”易亭摆摆手，修长的食指上挂着车钥匙扣。扣上毛线织的老虎头朝杨旸晃悠着。

　　车上还残留着消毒水味儿。易亭想着刚刚李叔说的事，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直接就开车去找宋尔成了，追人可不就得趁着这热乎劲儿。

　　站在宋尔成家门口，易亭敲了两次门，屋里都没动静。易亭意识到这人还真是不在家，怕什么来什么。

　　出发之前，易亭也想了一下，要不要先给宋尔成打个电话。但是，总不能每次追人之前，都问问别人，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来追追你。这也不是他风格。

　　易亭本来想按着名片上的地址，直接找去宋尔成的咨询室。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妥。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成年人之间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懂。

　　我们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易亭脑袋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不知道在哪儿看过的话。光是想着，自己就笑了出声。

　　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磨叽了。易亭边往电梯那边儿走边想着。掏出手机给宋尔成拨了个电话，勾着外卖的手按下了电梯按钮

　　“嘟……嘟……”

　　“您好，宋尔成。”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电话接通了。易亭听到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

　　“宋医生，晚上好啊。”易亭走进电梯，按下按钮。

　　那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易亭吗？”

　　“是我，宋医生。”易亭带了点儿笑意，“你吃晚饭了吗？我做了鱼香肉丝，但是发现你好像不在家。”

　　“不好意思，我还在咨询室。”易亭听到那边的声音顿了顿，“要不你先回家吧。”

　　易亭故意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宋医生，你刚说什么？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

　　许是明白了什么，宋尔成没有立马回应，易亭又放低声音说了句，“给个机会呗，宋医生。”

　　最后的结果就是，易亭如愿以偿，宋尔成没再坚持拒绝。易亭到的时候，夕阳的余晖还映在车窗上。

　　宋尔成工作的心理咨询室，是他老师改装的一栋老别墅。周围的环境很清静，易亭觉得，这里和宋尔成整个人的气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融洽。

　　穿过大门口的白色铁门，易亭一眼就看见了宋尔成。他面前站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宋尔成正蹲着身子，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轻轻放在小女孩的头上，和她说着话。神态明显是柔软的。

　　宋尔成抚了下女孩儿的头发。缓缓站起身，和女孩儿旁边的中年妇女又说了两句。易亭往里走的时候，中年妇女正一个劲儿给宋尔成道谢。

　　等俩人离开后。易亭迎着宋尔成，走了上去。

　　暮色渐浓，残存的夕阳余晖洒在院子里。易亭这才注意到，宋尔成今天戴了副金边眼镜。恰有那么一缕光，照在了镜框的最高处。

　　三月初，北京的天还很冷。宋尔成今天里面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打底，外面套着咖色毛衣。

　　易亭觉得，这样的宋尔成很斯文，但却不沉闷。

　　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易亭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易亭突然明白，吸引他的不是别的，其实一直都是宋尔成身上这股温柔淡然的气质。

　　“宋医生，你近视啊？”易亭和宋尔成打过招呼后，笑着问他。

　　“嗯，一点点。天暗点儿了就会戴眼镜。”俩人聊着走进别墅。

　　“噢，宋医生，你戴眼镜也很好看。”易亭侧过头，眼睛弯弯地盯着宋尔成。

　　宋尔成笑了一下。

　　关上大门，俩人右手边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哎？宋医生，这是？”晓渔正准备下班回家，和俩人就这么在门口碰上了。

　　“我朋友，易亭。”宋尔成开口。

　　“帅哥你好，我叫晓渔。是宋医生的同事。”晓渔走到易亭面前，伸出了手。

　　“你好啊，晓渔。”

　　“宋医生，我们怎么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好看的混血朋友啊？”晓渔笑得不怀好意，“自己藏着掖着呢？”

　　“没有，我和宋医生也是刚认识不久。”易亭觉得这女孩儿挺有意思，“还有，你也很好看。”

　　“谢谢啊。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晓渔眨了眨眼，挥挥手，“宋医生，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嗯，路上注意安全。”

　　晓渔走后，易亭站着没动，转头看了看周围。

　　一楼是个挺宽敞的大厅，一组米黄色的拼接沙发摆在中间，旁边是一整墙的格子柜，摆了点盆栽，剩下就是书和各种玩偶。沙发对面是一张长条桌子，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大厅里还连着五个门，木质楼梯直通二楼。

　　“走吧，先去我休息室。”宋尔成领着易亭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