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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成舟·二更 ...
凌止漪从来没见过迟熹沦为情绪的奴隶是什么样,他一颗心像簸箕里的大元宵,滚来滚去,颠个不停。
“嚯呦,干嘛啊这是,你倒是给我个表态度的机会,叽里呱啦一通哭,你摸摸我后背的汗。”凌止漪凑到迟熹跟前,用指关节在他脸上蹭了两下,笑着说:“点点,别哭了,看着我,不是想听我的答案么,那你听好了。”
“要是道歉就算了。”迟熹遮了遮哭红的眼睛,嫌丢人。
“能。”凌止漪觉得自己真是个王八蛋,他早该说的,一见面就该说,不然迟熹也不会这么伤心,“我不走。”
迟熹眸光闪烁,他不敢确信:“真的?”
“答应你的事儿我哪次没办到?”凌止漪反问回去,脸上又挂起了欠揍的洋洋得意。
为了让他安心似的。
“宋阿姨怎么可能跟你服软。”迟熹鼻音很重。
“我不用我妈服软,明确答应或者接受之类的,她只要和平时一样,不管就行。”凌止漪说,“啧,挺难办的,我想了个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说白了还是在赌。
迟熹问:“什么招?”
“擦擦鼻涕。”凌止漪笑了笑,从裤兜掏出面巾纸撕开递给他,“以毒攻毒。”
迟熹边擤鼻涕边问,“不会是……”
“我回去准备一下,明早和凌远同志出个柜,希望他人没事。”凌止漪点点头,破罐破摔道:“反正也不能更坏了,我就当一次不孝子,使一回攻心计。”
“怎么出,微信?电话?手写自白书?”迟熹抬头望望天,“回去吧,阿姨回家要是发现你没在,那不雪上加霜么。外面太脏了,一会儿你满嘴沙子,再迷眼睛了。”
“没想好。”凌止漪说,“我妈要是去学校……找你,别搭理她,她说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只要记住我会和你一起努力,高考,上大学,同居,工作,结婚,好一辈子,这就够了。”
“再养只猫。”迟熹破涕为笑,“养狗怕点点吃醋,也没法给它接过去,在这儿它还能陪着姥姥姥爷。”
“都听你的。”凌止漪拍拍他后脑勺。
迟熹回家了。
临别之前,他对凌止漪说:“录音吧,凌哥,这是你的舒适区,老本行,不要打字也不要手写,录音,你声音好听,很有……感染力,让人共情,叔叔听了没准心软。”
“有把握?”凌止漪秒变大尾巴狼。
“直觉。”迟熹摆摆手。
他现在除了凭直觉还能怎么办呢。
迟熹没问宋心宁去一中除了找他会不会还干点别的,其实找他才是次要,主要的是和张兴国主任校长他们沟通,给凌止漪弄走。
凌止漪从恒泽来一中不就是这么来的么,莫名其妙说走就走。
照凌止漪的说法,宋心宁这趟很匆忙,肯定是来不及安排那边的学校,迟熹只能寄希望于她不会“轻举妄动”。
也许对宋女士来说,给儿子带出国远离他这个“祸害”才是真正重要的,至于学校,慢慢来总会妥当。
凌止漪回家时他妈妈不在,他松了口气,把老年机充电,插卡,开机,登微信一条龙,这几个月就用它了。
他的兼职还在继续,留了几个老顾客(个别不听他读睡前故事就睡不着的倒霉孩子),录过的随拿随用,新的暂时不录了,高考完再说。
凌止漪扯了点手纸待会儿备用,万一给自己说哭了咋办,他戴上监听耳机,开始酝酿情绪,连草稿都没写,主打的就是一个临场发挥。
“ba——”
嗓子劈了,重来。
“咳咳。”
“爸。”
……
凌远坐在连锁早餐店靠窗的位置,“孩子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宋心宁准时赴约,她和前夫很久没像这样沟通,“他跟你说了?他可真行啊。”
凌远喝了口豆浆:“唉,现在的年轻人呦,我听他一口气说完,都没反应过来!还带这么玩的?”
“那是你老掉牙了,这算什么新鲜事。”宋心宁撇撇嘴。
“你看看,态度不是还可以嘛,有什么话跟他慢慢说,别老着急。”凌远说。
“能不急吗,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告诉我他喜欢男的,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宋心宁说。
“你看看,你都知道要高考了。儿子跟我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之后发过来一段录音,我听了,他说不用让你知道,但我自作主张让你听听。臭小子长大喽。”
宋心宁接过凌远递过来的一只蓝牙耳机,戴在了右耳朵上。
“爸,接下来这些话没在电话里说,一是怕你打断,二是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实在是没辙了,但凡能有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用这种娘了吧唧的方式,感觉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着急过,这不像我,我也不能这样。”
音频那边的凌止漪清了下嗓子,接着说道:
“我喜欢男生。”
宋心宁皱了下眉。
“具体一点的话,我喜欢我同桌,他叫迟熹。十岁的时候,劝你们分开是真心的,虽然当时我不太懂为什么婚姻会慢慢让彼此变得面目全非,我还傻乎乎地猜,是不是跟天真的小王爷坐上龙椅之后就身不由己了是差不多的道理。”
“爸有了新家,我幼稚地觉得,也许这辈子,能让我们仨同框的事情,只剩下我结婚了,除此之外,好像真的没有理由再同时出现。直到上了初中,我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也许根本不会结婚的时候,难过了很久,原因很简单,仅有的那次机会也没了。”
“中考完我想去一中,妈让我去恒泽,我同意了,高三又给我转去一中,我也同意了,对我来说在哪上学都没有区别。希望人懂,想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又觉得自己不配,希望你们可以跟我说一句‘没关系,你就是你,而我就是会无条件地爱你’,可事实证明,我连说出这个秘密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因为我害怕,怂了,我不怕外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但我怕你们失望。在一个争吵不休的环境里长大,我要伸出同样长的胳膊端平两碗水,我要在你们之间周旋,辛苦地维持家庭表面的和谐安宁。我越来越敏感,总是能在你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猜到你们的需求,人人夸我聪明,夸我知冷知热又贴心,所以我套上枷锁,钻进牢笼,要做到最好,做到极致,似乎只有这样,才会避免爸妈在未来说上那么一句‘你什么也不是,干啥啥不行,还有这样的毛病,你想要我们的命啊’。”
“所以我尽可能的孝顺,谦和,上进,总是用更加完美的外衣包裹自己,让刚才那句话变成‘这孩子哪哪都好挑不出一点毛病就是取向有问题’。后来我明白了,这两句本质上没有区别,一个巨型石头横在路中间挡道儿,谁还会在意两边的花花草草,参天大树。”
“不不出生之后,我如释重负,想着,爸把关心和爱分给别人一半甚至更多之后,是不是就会少在意一点我的事,少点在乎,便能少点失望了。但妈呢?妈是个不会老的公主。怎么才可以让宋女士能开心一天是一天?于是别人青春期撒泼打滚和家长对着干的时候,我对妈言听计从,别人逃课早恋的时候,我只对学习感兴趣。如果注定不能长成爸妈期待的样子,至少在希望破灭之前,可以让你们活得稍微轻松快乐一点。”
“你千万别觉得愧疚什么的,我大方着呢,轻轻松松就把你们那份儿一起担了。”
(我就是要让你们愧疚,只有愧疚才能长久。)
“老爸,我真的不能走,迟熹需要我,正如我需要他一样,我们分不开,遇到迟熹之后我就不再自责了,他是第一个要我别做被困住的野兽的人,我可以为他勇敢千千万万次。”
……
早春感冒多发,迟熹还是没逃掉,他嗓子疼得咽口水都费劲,好在不咳嗽,咳嗽影响自己答题不说,同考场的都得烦死他。
“熹!凌儿咋个事儿,微信不回,二模都敢不来,病啦?”李铭伟背着书包跑向他。
“好像是。”迟熹敷衍道。
“你竟然不知道。”邓鲲惊了。
“爱来不来呗。”迟熹装似无所谓,“他不来我考第一,我还得谢谢他。”
“操,你丫跟凌止漪学点好!说话这么气人呢。”李铭伟骂了一句。
“嘘,小点声,隔墙有年级前十的耳。”邓鲲说。
“前多少我也第一,没我拼命,就该着我第一,懂?”迟熹信口胡诌,他心思全在别处,根本没仔细琢磨邓鲲李铭伟说话。
凌止漪不找他,他也不找凌止漪。
一是怕打扰,二是不敢。
他就这么耐心地等着,等凌止漪告诉他“成”“败”。
什么结果他都接受,除了接受也没别的方式。
人总得学着接受,不管你想不想,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去校医那儿拿点管嗓子疼的药。”迟熹说,“你俩吃吧,完事我回考场。”
“知道校医办公室在哪吗你就去。”邓鲲问。
“……不知道。”迟熹反应过来,“在哪?”
“魂不守舍的一天天。”李铭伟打了个响指,“那个楼后面的小平房,进去左拐。”
“哦。”迟熹点头。
“不想去食堂就别去。”邓鲲说,“我们给你带个肉灌饼,饭得吃,下午考试饿得叽里咕噜,你还考个屁第一,傻逼。”
“就是!”李铭伟说,“还有核桃味儿的豆奶,我凌最爱,你都没尝过,补补脑吧骚年,干他妈的全市第一给凌止漪瞧瞧,让他不考,气不死他!”
迟熹笑了,忽然感觉生活也没那么难。
……他看见宋心宁时,恨不得把上一句话踩在地上跺两脚。
迟熹没和宋心宁面对面见过,后者亦然。
但他知道那是凌止漪妈妈,他在凌止漪家看过照片。
凌止漪挺像宋心宁,尤其是如出一辙的往你脸上扑的气场和人群中一定无法忽略的那种好看得很明显的五官。
他提溜着装药的塑料袋走过去,勉强维持住体面。
宋心宁在开车的时候匆匆见过迟熹一面,对于迟熹的印象大概只有“外表十分出众”和“跟凌止漪在路边就敢那个啥真不知羞耻”这两点。
可当迟熹走向她时,她发现自己错了,迟熹与那晚她瞥到的景象里的人截然不同,沉静甚至是忧郁,与她对视时,嘴角噙着随性自在的微笑,翘起的弧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松弛感。
平和从容的气质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很少见。
宋心宁猛然回想起宁小芬今天早上和她说的话——
“姑娘,我和你爸不懂你们因为什么闹成这样,咱俩也不问,但我这心呐,始终放不下,一一半夜去厨房煮方便面你是知道的吧,他这孩子从不贪多,有撇儿,再好的东西都是点到为止,他怎么会这样呢?我真想不通。”
“宁宁,老天爷给了你这么好的孩子,是恩赐,你多大的福气呢,怨他不对的时候,就回忆回忆他出生的那一刻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不是‘我只要我的宝贝平安健康快乐一辈子别无他求’?这些年你求的没求的,咱家大宝全做到了,对不对?你去看看医院里多少身上插满管子的孩子,爹妈再有钱也得眼睁睁看着他受苦,何况还有那么多付不起医药费需要众筹的家庭。我们这个健健康康长大,长成善良优秀有担当的大小伙子了,转学之后也越来越开心,我这个当姥姥的,不知道有多幸福知足。”
“闺女,你喜欢艺术,出国念设计,结婚,离婚,包括现在要和一个外国男人远走他乡,很多事情我和你爸爸并不是那么赞同,可我们也没多管。”
“因为妈知道,和孩子争输赢,赢了,也是输了。”
……
迟熹决定“先发制人”,具体表现为欠身鞠躬点头:“阿姨好。”
“迟熹?”宋心宁和老师们交流完,本想直接回家整理行李箱,她也没料到会在操场碰上她儿子愿意为之下跪的男孩。
每次回想那个画面,她都心痛得要死,所以说话语气并不怎么友好,难免添油加醋:“我来办手续,他要去巴黎了。”
“……”
宋心宁嗓子哑哑的,两句话中间还咳嗽一声,迟熹听出她也感冒了,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这两盒是我刚才找校医拿的感冒药,一盒治嗓子疼一盒治咳嗽。”迟熹根本不管宋心宁稀不稀罕要,他径直将药盒塞到了宋心宁挎在肩膀的包包边缘。
宋心宁只好说:“谢谢。”
“我送您出去吧。”迟熹说。
她从教学楼里出来,迟熹猜她要往校门那儿走。
“你的反应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宋心宁边走边说。
“可能是习惯了吧。”迟熹矢口承认。
好像谁离开都是应该的,好像他本就留不住任何人。
“那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
迟熹误会宋心宁是特意堵他:“我不太喜欢明知故问,阿姨‘偶遇’我,不会只是想听我问为什么吧。”
“不是,但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现在的小孩儿,是不是还是太年轻幼稚了,以至于分不清是友情还是别的东西?”宋心宁在凌止漪那里连连碰壁,就想从迟熹身上找回场子。
迟熹淡然地勾起嘴角:
“排除自欺欺人的那些,真的会有人分不清吗?”
“您觉得呢?”
“如果您想以带他离开的这种方式让他清醒,可能会适得其反。”
宋心宁被“温柔刀”激起斗志:“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我总不能拿自己儿子的人生开玩笑。”
迟熹还是笑得很有分寸:“您也说了,是‘他的人生’,拿着怪沉的。”
他深呼吸,遏制不停发抖的手,道:“阿姨,我学习还挺好的,不对,是特别好,家里条件谦虚点说也还行吧,出国留个学还真不算困难,您觉得是我没喜欢到非他不可的程度,还是不敢去找他呢?”
“抱歉,我有点不礼貌。”迟熹顿了一下,他在宋心宁面前实在扮演不来咄咄逼人。
“春天来了,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本来这个时间我应该在教室复习下午的数学考试,现在我却觉得,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和宋阿姨站在校门口吹风更重要的事情了,不知道哪句话可以增加一点让他留下的几率,哪句话会把他推得更远,我装冷静装得也很辛苦,就送您到这儿吧……有点装不下去了。”
宋心宁盯着他看,盯得他阵阵发毛。
“嗯,回去吧,外面也不暖和。”
迟熹走出去两三米,突然回过头,叫住了宋心宁,像永无明日那般用力抓住今朝:
“阿姨,我不敢在您面前谈爱,没什么能比得了母爱,可我敢说心疼。这么多年凌止漪的每一步看似有红毯在地光芒加身,万众瞩目,前面有父母长辈寄予厚望,后面有同龄人望尘莫及,身边却是空的,他太孤单了,我心疼,从这儿,伸进去紧攥着那样疼,他需要的是一个与他并肩的人,您可不可以……允许我做这个人,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我想和他一起走很远。”
小情侣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我命中注定的绝配零点。
(下周争取正文完结。)
(但有点忙,够呛日更。)
(我是懂欲抑先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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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成舟·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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