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清欢》杳梦故人

6、怎敢与君绝(1)——杳梦故人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依稀记得，那是春日里阳光极盛的时节，草长莺飞，轻风扰人，我站在一树桃花下，看少女踏花负剑而来，对我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那是我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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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璀璨的烟花在天幕中绽开，照亮了沉沉夜色，落在少年少女的眼眶中，映出一湾星河。
　　我站在宫楼之上，看着帝都街上万家灯火通明，孩童牵着父母的衣角，自在嬉戏，豆蔻年华的少女，身着各色衣裙，将手中的芍药扔进心怡之人的怀中，而后害羞得转身就跑。
　　我突然出离的羡慕了。
　　因为我知道，那是我一生都得不到的欢愉和期许。
　　夜凉微风起，吹乱了我额边的发丝，我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转过身，迎面看见太子南宫煜正带着一队仆从向这里走来。
　　我连忙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南宫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射出几分探究的目光：“免礼！父皇命我来寻你，苏小姐若是逛够了，便回宴席吧。”
　　“是。”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下了宫楼，不经意间回头时，却远远的看见在城中最美的花灯下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墨色长发，一袭红衣。我的心不可抑制的跳了起来，我眨眨眼，正准备仔细看看时，那道身影却又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可我知道，那是她来了，我的洛师姐，来洛城找我了。
　　心中的情愫再也压不住，我低下头，将唇角的笑意掩藏，跟着南宫煜的脚步重新回到了令我透不过气来的所谓的“家宴”。
　　宴会上一片歌舞升平，群臣和谐的假象，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至于是真是假，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与南宫煜进入殿中时，立刻吸引了许多人探究的目光，我装作没瞧见，行了礼便坐到了父亲身边，看着场中的歌舞。
　　歌舞结束之后，南宫凌突然笑着举杯道：“各位爱卿，今日乃上元佳节，苏爱卿亦是击退南蛮，凯旋归来，朕心甚慰。如今影儿也到了将笄之年，朕与苏爱卿当年的约定也该履行了。”说罢，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南宫煜道：“影儿，煜儿，你们上前来。”
　　我疑惑的看向父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去吧！”我只好站起来，与南宫煜一起走到了南宫凌面前。
　　想起南宫煜刚刚看我的眼神，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南宫凌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也让我的心坠入了深渊。
　　南宫凌坐在上首看着我们笑道：“虽是我与苏爱卿当年的约定，但此事关乎你二人，还得听听你们的意思。煜儿，你可愿娶影儿做你的太子妃？”
　　听到这句话，南宫煜转头看了我一眼，便伏地拜了下去。我心头巨震，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他顺从道：“儿臣愿意。”
　　南宫凌哈哈一笑，又看向我道：“那影儿呢？”
　　我心里十分茫然，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得凭本能木然的答道：“臣女……臣女……”
　　天子赐婚，怎能拒绝？可若是答应，我的洛师姐，又该怎么办？一想到她得到消息之后的满眼失落，我的心就跟针扎一样疼。
　　南宫凌看我这副样子，语气有些不快：“怎么了，莫非是觉得朕的太子配不上你？”
　　我连忙跪下道：“臣女不敢，太子殿下天人之资，臣女自幼与家父长在军营，实非大家闺秀，怎堪与太子为配，陛下……陛下可否容臣女再考虑些时日？”
　　不能贸然拒绝，那便只能拖延时间，如今的形势，只有见到洛师姐再想办法了。
　　“莫非朕亲自赐婚，还有人敢说三道四不成？”
　　我正欲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我转过头，只见父亲沉着脸，微不可查的冲我摇了摇头。
　　我的心中一片寒凉。
　　如今到了这步，这桩婚事已是非应不可了，可我一想到洛师姐，心口便一阵酸疼，全然没了开口的力气。
　　明明我与她，才是两情相悦。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殿中诡异的安静下来。
　　父亲见我不答应，连忙上前道：“看这孩子，都高兴傻了，阿影，还不快点谢恩。”
　　我怔怔地看向父亲，一时间竟觉得他有些陌生，半晌之后，我才缓缓地拜了下去：“臣女谢恩。”
　　殿中的气氛又活跃起来，群臣纷纷向父亲祝贺，连带着几家女眷也来我身边闲谈，我却已无心再听，满心里想的都是今夜站在花灯下的那个身影，若她知道我要嫁与旁人，该是何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