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依旧灿烂》李赋卿

5、五章

　　“王荆王荆，高二3班的英语老师终于回来啦！走走走，咱快去办公室看，好帅好帅的。好像叫，方明烛，名字也这么温暖。”?同桌兴奋的晃着王荆的手，王荆微微一顿，放下手中的笔。

　　“我以前是3班的，早看够了。”

　　“听说他这段时间无故旷课了好多次，这次干脆一周没来学校，好随性，说不定是个公子哥呢。”

　　“不负责任。”?王荆吐槽着，他不喜欢不负责任的老师，但他想起这位老师每次无故旷课几天回来后都裹得很严实，就算是夏天也穿着长袖外套，本来白静的皮肤在金色头发下显得灰淡，或许是身体不好吧。

　　王荆补充道:“不过，他会单独辅导学生作文。”他翻出自己的作文，朝办公室走去，挤过人群，轻轻戳了戳老师的背，指尖是呢子外套的触感，

　　“方老师，作文。”

　　方明烛和王荆来到天台，这里没有花痴的女生们，只有两把凳子。

　　“王同学成绩很好啊，以后想做什么。”

　　“有建议吗？”

　　“要不当律师吧。性感。”
　　方明烛用笔戳了戳王荆没有表情的脸，想象着这张木头脸穿着西装的样子。

　　王荆没给出回复，只是修改着自己的作文。

　　“这次月考是进清北班了吧，怎么还找我看作文啊。”?
　　方明烛前后翘着椅子，阳光从他头顶泄下，光透过胶体有了形状，?头发不是胶体，怎么也让光有了形状呢？

　　“你讲得好。”
　　王荆盯着他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仿佛夸的不是他的教学，而是秀发。

　　“哈哈哈，是啊，清北班老师也不如我。”老师开心的加大了椅子摇晃的幅度。

　　“啊”?方明烛惊呼一声，中心不稳的和?椅子一起往后倒。王荆试图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了他宽松的袖口，整个外套被拽了下来。

　　方明烛就这么躺在地上，没有遮掩，惨不忍睹手臂照在阳光下，大大的敞着。?

　　“谁干的。”?青年的声音有点困难。

　　“背后还有呢，要看吗？”?
　　笑容和玩笑在他身上消失，仿佛刚刚的欢笑不是他的。他躺在地上，没有看自己的学生，天空很蓝，阳光很刺眼，太刺眼了。

　　校外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们吵闹的声音就算是教学楼顶楼也能听见。
　　“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听不听话，有没有好好学习。”“晚上吃啥”“给你做了排骨”“宝贝想不想妈妈”“我来接你了”
　　各种声音杂乱在一起，如这夏日烈阳般。

　　“真羡慕你们啊。”?

　　天黑了，方明烛回到“家”?，很安静的家，母亲目楞的坐在餐桌旁，满地的绿色玻璃碎片散发着酒味儿。

　　“妈，咱搬家好不好。”?
　　他在母亲腿边蹲下，柔顺的把脑袋放在她的腿上。

　　“不要不要，我爱他我爱他，我要见他！贱人贱人！别想让我离开他！婊[子！”目楞的母亲突然发疯般抓着他的头发。

　　“可是，真的很痛啊，妈妈。我不爱他啊，你也不爱他好不好，爱我好不好。”方明烛没有挣扎，任她拽着自己脑袋，依旧柔声恳求着。

　　“婊]子婊!子，就是你，都怪你，不要脸。”
　　母亲没有听到他的请求，金色的头发被一把把扯下。

　　“妈，真的很疼，儿子真的很疼，我们搬家好不好。”

　　他知道，母亲早就疯了，在他还是男孩的时候，在男孩被她的丈夫绑成螃蟹，牛仔裤被扔在一旁，鲜血沿着他的大腿滑下，在地板上绽开血色彼岸花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疯了。

　　?他不能离开母亲，推不开“父亲”，他真的累了，他想释放，释放他的委屈，不甘，愤怒，血性。

　　于是?那天，他留下了两个学生。

　　尖叫，害怕，逃跑，让他兴奋，如老鼠般逃窜，他仿佛看见了自己，?而自己则像“父亲”那样，挥舞着犯罪的刀，获得支配对方生命的快感。
　　几刀刺下，结束了两个生命，尖叫声消失，害怕洗卷了他的兴奋。他不怕坐牢，也不怕死。但他怕，怕自己嗜血成瘾，怕自己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他怕这三个人命背后的责任，他担不起。

　　他发现了门后的青年。
　　“会留下阴影吧，快逃吧，别回头，快逃吧，求你。”
　　他在内心祈祷着。

　　门，被打开了。
　　青年，走了进来。

　　“别怕。”
　　青年在对他说。

　　他怕，他真的怕。
　　眼泪涌上眼眶，他对着青年举起了刀，颤抖发软的手根本控制不住刀刃的方向。

　　温暖围绕了他，他缓缓低头，青年的脑袋依在他的胸膛，手臂环绕着他的肋骨，温暖包裹了他的全身。

　　“别怕，别怕，老师。让我帮你好不好？我们一起担这人命好不好？”青年轻轻地拍着他颤抖的后背。

　　他缓缓脱力，蜷在这位青年怀里颤抖。

　　“好... ...”
　　他听到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