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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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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河镇,五岔巷。
巷子口,一个大着肚子的少妇正撑着油纸伞送客。
“高大夫,我爹爹何时才会苏醒?”少妇一手扶着肚子,满脸忧色。
“杨家嫂子,令尊的骨伤将养半年也能慢慢好转,只是伤在头上的那处,才是至要关键,老夫虽然开了化瘀通络的方子,但是能不能让令尊醒转却也不能保证。”
“高大夫一片仁心,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慢走。”
老大夫这几日免费上门出诊还同意赊欠药钱,少妇感激的朝他福一福。
慌得老大夫连忙摆手:“你身子沉了,不可妄动,令尊之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酉珍在药炉前慢慢的煽火,三天的那慌乱恐惧还历历在目。
那日,闵赵氏同大女儿辰珠去了开河镇有名的观音庙烧香祈福,闵三林陪着女婿杨守福在集市摆摊。
杨守福是个木匠,打了些凳子椅子,平日就做工细致价钱公道有口皆碑,因此生意还不错。
临近中午开始下大雨,人群渐渐散了。
闵三林让女婿去接闵赵氏母女俩,自己收拾摊子回去。
哪知挑着挑子走到半路,一辆疾驰的马车冲过,闵三林慌乱之下避让不及,马车碰在翘起的挑子上将闵三林带倒到老远。
那时正大雨滂沱而路人稀少,马车上的人竟然不顾而去,倒在地上的闵三林许久才被好心人发现,后来得到消息的闵赵氏也昏倒在女儿的臂弯里。
酉珍恨恨的握紧手中的扇子:马车上的畜生你等着,就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算账。
只是眼下,这炉上的一帖药就要一两银子,跟高大夫已经赊欠了三副。
药煎好了,酉珍端着碗进了屋子。
闵赵氏拿着那根金簪怔怔的坐在床边发呆。
昨日去了当铺问过这簪子换的钱只够十副药,闵赵氏不舍便没有当成。
这簪子是闵赵氏的陪嫁,她也是自小没了娘,这东西算是酉珍外祖母留给她唯一的纪念。
“娘,该喂爹爹吃药了。”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闵三林,闵赵氏咬咬牙:“你爹爹不知道何时能醒,地也没人种,不如买了。”
“娘,地一定不能买。”放下手中的药碗,酉珍坐下握着母亲的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闵村的农田都是族里分给各家,族里传下规矩若是卖也只能卖给同族,但以后再也不会分新的地给该户的子孙后代。
酉珍将药一勺勺喂进父亲嘴里,看着默默流泪的母亲道:“地得留给寅宝将来娶妻生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闵赵氏哽咽着点点头,叹了口气。
“娘子,这生养孩子备着的花销都用给岳父治伤了。”
“杨守福,你什么意思,你要不管我爹爹的死活?”
“你小点声,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爹养了我十五年嫁给你,你这没良心的混人!”
“好了,好了,你莫恼,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杨守福是个老实人,只是岳父受伤这几日,钱花的心惊肉跳才忍不住说了几句。
闵辰珠是个急性子,当下就暴跳如雷。
“哎呦,哎呦···。”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酉珍同母亲在隔壁屋子里听着她夫妻二人拌嘴心中正愈发苦闷。
辰珠忽然的叫喊让她俩一下惊跳起来。
“珠儿,珠儿,你没事吧?”闵赵氏看着捧着肚子满脸煞白的大女儿,又急的眼前发黑。
“姐姐怕是要生了,姐夫你快去请稳婆。”
酉珍扶着辰珠到床上躺好:“娘,快去烧开水,这时候可不能再慌了手脚。”
辰珠已经破了水,唉唉的喊着,酉珍安慰她:“姐姐,别怕,稳婆马上就来。”
天色渐渐暗了,杨守福听着辰珠一声声尖叫焦急的在蹲在院子里。
闵赵氏抖着嘴唇跪在堂前念佛。
酉珍端着刚烧好的红糖鸡蛋进了里屋。
“哎呀,未出嫁的姑娘可不能进产房。”
稳婆黄袁氏是个黄瘦的中年妇人,看见酉珍进来连忙劝阻。
“黄妈妈,不碍事的。”这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
辰珠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
酉珍想着那一世知道的关于生产的一些知识,干净的棉布,还有沸水煮过的剪刀。
而这黄妈妈也是个经验老道的,这些她都准备了,酉珍暗暗点头。
产妇一定要有充足的体力,酉珍和黄妈妈扶起辰珠将鸡蛋一口口給她喂下。
“姐姐,别怕,小侄儿吃了这红糖鸡蛋马上就出了。”
酉珍擦擦辰珠头上的汗:“再使把劲。”
三更刚打过,一声清脆的婴啼犹如天籁般划破黑夜。
黄妈妈捧着那红彤彤热腾腾的小身子呼出一口长气。
“好好好,是个漂亮的小闺女。”
闵辰珠欣慰的笑着,头一歪,昏睡过去。
酉珍接过那初生的小生命,放进温水小心的擦洗,热泪盈眶。
闵赵氏在堂前磕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杨守福松了一口气,只是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要是个小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