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之春》小妧美子

31、第三十一章

　　吴因见庞善东关上门后，自己放下笔走到门口，悄悄开了门缝偷听他们的对话，好在他们没走远，事发突然，谁也没注意偷听的吴因。

　　阿宝嘴也快，两三步内说了好多话：“东哥不好了，龙哥的未婚妻林守春是警察！手底下的兄弟一直觉得她不对劲儿，跟踪了五个月发现的，这件事龙哥早就知道，当初檀医生出事前小春也在车上，后来是龙哥救了她……现在龙哥为了护着小春和兄弟们打起来了，你说谁能打得过他呀，刚才都抬医院去我才知道这件事……”

　　庞善东很淡定，脸上没有一丝慌乱：“这件事不重要，货呢？”

　　“什么货……东哥你说慈悲山的货吗，我来的时候听兄虎们从群里说，慈悲山也没了，已经被小春带人封了……”阿宝这胆子就是不如小虎，越说越蔫巴，到最后直接没了声音，低着头也不敢看庞善东。

　　“我知道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带着兄弟们先躲起来，风口过了再出来。”庞善东倒也没有责怪他，拍了拍阿宝的肩膀就让他回去了。

　　阿宝走后，庞善东在门口长舒一口气，转身一拳砸在墙上，吴因吓得赶紧关上门。

　　吴因在书房内倚着门也长舒一口气，她双手托着肚子，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不能着急，更不能发火，想起前两日庞善东又让她签字摁手印，那么一沓纸都送到了慈悲山，现在倒好，慈悲山被查，自己肯定逃不了干系，庞善东到时候来个一问三不知，妈的，庞善东真是在玩我！

　　“因因先别练了，吃点水果。”庞善东又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

　　吴因看着那盘水果，火气顿时上来了，果盘顿时打翻在地。

　　庞善东见怪不怪，只是很庆幸还好盘子是塑料的没有碎，不然又要伤到她了。

　　“我说过不要拉我下水，你不在乎我还不在乎他吗？”吴因情绪很激动，眼泪止不住的流。

　　庞善东忽然想起之前和阿宝的对话，吴因这是又听见了，他忙解释：“因因，你听我说……”

　　吴因气急败坏，嘶吼声打断了他的话：“说什么，告诉我你是如何玩弄我的吗！果然，你和你父亲都是疯子，我就不该对你有任何幻想！”

　　庞善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满眼的委屈都开始破碎，他的心好痛好痛，他为她筹划了退路筹划了一切，到头来在她眼里自己只是疯子，还是和父亲一样的疯子。

　　“你从来没有信过我是吗？也对，我这样一个王八蛋，根本值得你信任。”庞善东转头就走，这最不堪的破碎留给自己好了。

　　空荡荡的书房里，吴因缓慢跪坐在地上，空旷中回荡着淡淡的抽泣。

　　第三日晴空万里，彷佛桃京还是那个明媚的夏日。

　　吴因坐车去了慈安寺。

　　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去自首。她不想去公安局，她不想面对那么冰冷的墙面，靠着一束光来一遍遍回答那些生硬的问题。她想去找小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小春，哪怕最后被她亲手送进去，她也无怨无悔。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没想好，如果小春能帮她就好了。

　　12月的慈悲山刮着冷冽的风，像一道道厉鬼侵蚀着吴因的心。

　　刚到山下的服务区就看到小春迎风跑过来，把大衣披在吴因身上，带她进屋，屋内还有热乎的暖气，小春又像之前一样絮絮叨叨：“这么冷的天你还想爬山祈愿呀，这里早就被封了，你还是在家安心养胎，来年孩子出生再过来，想求什么求什么，不过我说你呀，都是当妈的人了还在乎这些迷信啥的……”

　　“小春……”吴因没忍住哭了出来，许是很久未见，再见时还是熟悉的模样。

　　“哎呀好了好了，让东哥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小春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擦眼泪。

　　服务区很大，办公的人很多，但在这间屋里只有小春和她。

　　小春看吴因哭着，自己也忍不住抹了抹泪儿：“之前医院里认识的姐妹都知道我是警察了，一个个都不敢和我说话了，以前最活跃的群都变得鸦雀无声，也就只有因因你冒着北风还来看我。”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卧底，当初檀医生出事的时候我还怀疑过你，可是你装的太像了。”吴因打趣道。

　　小春一听扑哧笑了出来，也不再哭了，回忆起往事来：“檀正人不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还为我掩护，后来替我承担了一切，包括生命……我有什么理由装作若无其事的过下去呢，况且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案。”

　　是啊，这么说起来，檀医生也是个英雄。

　　“那龙哥呢，你和他订婚不会也是假的吧？”吴因追问。

　　小春直接回答：“人命关天，我不能感情用事。”

　　吴因的眼神暗淡下来，又听到小春继续说：“不过共患难一场，等他赎罪后，我还会考虑嫁给他的。”

　　那天，小春说了很多。两个人就像聊家常一样聊了好久，太阳落山的时候，小春开始赶人了。

　　吴因拒绝着：“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走，我是来自首的。”

　　小春毫不意外：“因因，你有这个决心很好，但是我今天不能留你，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庞善东的罪证。”

　　小春知道，吴因肯定会帮她的。

　　庞善东的罪证，不是那么好找的。

　　吴因在家翻了两个月，终于在翻到了她曾经签字的文档，这些密密麻麻的交易，足以让庞善东进去一辈子了。

　　真的要把这些交给警方吗？交上去后孩子就再也没有父亲了……可是孩子不需要这样的父亲！小春说过，人命关天，不能感情用事！

　　正慌神的时候，文件被庞善东抢走了。

　　吴因知道自己抢不过他，直接拿起水果刀割自己的喉咙：“把文件给我！”

　　“因因，别闹了！”庞善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些文件不能被毁，这是他为吴因和孩子的未来铺的路。

　　吴因对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来。

　　“别过来！”吴因吼住要冲过来的庞善东，“我说，把文件给我！”

　　庞善东没有动。

　　紧接着，吴因的刀移到自己的小腹，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圆润的肚子鼓鼓的，此刻上面却有一把刀要插进去。

　　“好！我给你。”庞善东妥协了。

　　吴因用那只血红的手臂接过文件，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要把证据交给小春。

　　望着奔出去的吴因，庞善东拨通了电话：“都处理好了吗？”

　　“放心吧东哥，天塌下来都是你顶着，绝对伤不到嫂子。不过东哥，真的要这样做吗？”电话那头是龙哥。

　　“只有这样，她和孩子才会安心活下去。”庞善东挂掉电话又点了根烟，这些烟雾似轻纱飘荡，映着她的笑。

　　警局里。

　　吴因毫不隐瞒：“小虎是我杀的，是我误伤的……枪是庞善东给我的。”

　　小春摇了摇头：“因因，小虎的事情已经结案了，杀他的另有其人，已经伏法了，论起辈分来你和庞善东都要喊他一声表弟呢。”

　　“不是，你们肯定搞错了！肯定是庞善东做的手脚。对了，他的致命伤在脑袋！”吴因反驳着。

　　小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在与人搏斗之前确收受伤了，不过致命伤在胸部。吴因你冷静点，你没有杀人。”

　　吴因沉思了一会，又把文件推给小春：“这些都是我签的字，但不是我做的，你们可以拿去对比。”

　　合同上都是外文，是吴因看不懂的文字，她没有时间一一查看，她确定这些和庞善东脱不了干系。

　　小春看了文件许久，还是皱起眉头叹息道：“文件是你签的没错，但都是转让合同，单从这里面看，我们无法定罪，所以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吴因不解：“这些合同，是我转让给谁的？”

　　小春回答：“准确来说，是庞善东转让给你的，这里面有10家公司转让已经成立，数额不小，够你挥霍一辈子了。”

　　挥霍一辈子呀，他到底想干什么下，他不是把她当玩物吗，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他说活，他愿意把命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向心头。

　　正想着，小春被叫了出去。

　　警方那边已经查出庞善东的堂姐是一家国有医疗器械厂的法人代表，因为有能力弄到卫生局的批号，所以庞善东偷偷开了家小厂，专门把单位的订单转移到自己的小厂来做，很赚钱的，做大了就开了家私人医院，后来又靠私人医院的方便偷偷制药，之前的呆子按照庞善东给的配方在城郊的旧仓库制药，后来被史聪发现后毁了，怪不得药物源源不断，原来终点在医院。

　　根据线人的汇报，庞善东手底下还有个酒吧现在在吴因名下，里面的调酒师也是药物的勾兑专家，包间里都是吸毒常客……

　　走出警局之前，吴因又被带到审讯室，有陌生的警察面孔问了很多关于庞善东的事情，吴因一边想着一边回复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知道庞善东有问题的呢？

　　是檀正去世后吗？不是，是他贩毒开枪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个剧组宾馆里，庞善东一枪打在了小虎肩膀处，那一枪也被手机视频记录着。
　　后来，他拉王伟业导演贩毒，自己成了中间人。

　　再后来，她发现他是呆子，他杀了史聪，檀正发现他制毒，被老爷子灭口……

　　离开警局的时候，吴因的脑袋像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