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之春》小妧美子

32、第三十二章

　　她一边走一边笑。

　　庞善东说过小虎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最后处理的结果竟然是他杀，多么可笑，她笑自己的懦弱，笑庞善东的无耻！

　　吴因还是回了京郊别墅，但这次，她没有看见庞善东。

　　王姨和她说，在她去警局自首的时候，庞善东也被警察带走了，听说好像是蒜警官醒了一次，把证据交给了警方，然后又晕过去了。

　　吴因听完点点头，然后去卧室睡觉，她满脑子都是庞善东，他不会真的要以命换命吧，他是真的想把命给自己吗！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会让自己内疚的……

　　这一晚，她梦到了庞善东。

　　还是那个熟悉的酒店，两个人面对面吃着糖醋排骨和炸酱面。

　　“好吃吗？”吴因抬头问他。

　　庞善东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鼓鼓的，憨憨的点头。

　　忽然，他的脑袋被砍了下来，他后面的沙发都变成了监狱……

　　“啊！”吴因猛然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前划过，滚进了被褥。

　　庞善东不在的日子里，吴因的食量越来越少。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连连噩梦，或者失眠。梦里都是庞善东。吴因总梦见自己穿着酒红色的裙子在庞善东面前跳舞，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跳着……

　　这一个月里，吴因的肚子一直都不舒服，但她没有去医院，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甚至躲在角落里哭泣，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怕失去他。

　　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她甚至开始祈求，祈求庞善东回来好不好……

　　吴因吃过早饭，看着手机探出来的新闻，是阿宝落网了，这下，庞善东更逃不掉了。想到这，吴因跑去卫生间把刚才吃的早饭全部呕出去。

　　刚出卫生间，就看见小春站在客厅等她。

　　“因因，你还好吗？别怪我不请自来哦，听王姨说你这个月没有做产检，我今天特意来带你去。”小春虽然笑着，但是眼角泛起了红。

　　“小春，”吴因又哭了，她真的很难过，她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小春，我这里空空的，我是不是病了。”

　　小春放下手中的包，跑过来拥抱她，顺着她的背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全都怪他，是他的错，我昨天在狱里见过他，他又和人打架了，右手轻微骨折，不过不碍事，马上就养好了。”
　　“活该！”吴因说着，哭的更凶了。

　　小春把吴因扶到沙发上，给她擦擦泪，又继续说：“放心吧，我让我的同事多关照他一些，他以后不会挨欺负地方的。他还问我，问我你还好吗，我说你越来越好了。”

　　“他没问孩子吗？”

　　“没有。”小春摇摇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不空了。”小春缓了口气，又接着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法律也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是啊，这话也很适合自己。

　　小春带吴因去做产检，结果也很不如意，医生说吴因有产前抑郁，建议她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吴因是有心理医生的，是阿金。

　　这件事，小春也知道。

　　小春走后，阿金被小春一个电话叫到了吴因所在的京郊别墅。

　　阿金还是一头齐肩短发，这次是金黄色的内扣，和金丝边眼镜特别搭。

　　但吴因并不打算接受治疗：“阿金，我并不信任你。庞善东的人都出事了，你既是他的心理医生，又在他的场子当值，你怎么会安然无恙？”

　　阿金想起那日庞善东带她去酒吧，阿金作为DJ还在那摇摆，两人也曾对视几秒。庞善东的酒吧确实不干净，阿金虽然知道这些，但是她没有碰过。

　　既然今日吴因把话说的这么开，阿金也没必要隐瞒：“医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我是不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的，我可以去引导，事实上你了解的，想要引导他真的很难。但是作为社会好青年，我更不能违背的我的国。”

　　“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东能入狱，的确也有我的功劳。你还不知道吧，蒜警官是我的发小，她的兄长可是我未公开的男朋友。”阿金眼角闪起了泪花，史聪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说出来。

　　阿金的回忆慢慢涌现，那天他说过，他带她回家吃火锅，要在家人面前公开两人的关系，可偏偏那次任务出现了爆炸，她从此失去了他。

　　但这些，吴因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窥探过他的心，你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是被逼的……”哪怕在这一刻，吴因的心都是向着庞善东的，他无恶不作丧尽天良，那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他会下地狱，但她也要一起。

　　“吴因，你怎么了？”阿金能感受到吴因的偏激。

　　“我后悔了。”是啊，吴因后悔了，她后悔之前的决定，她现在不想失去他。

　　“你需要治疗。”

　　“我不需要。”吴因双手托着孕肚走的远远的，她不想再看见她。

　　吴因的世界越来越黯淡，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如黑白照般，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彷佛一切都距离她越来越远。

　　这天史大姜打来电话，也是告别：“抱歉啊因因，我以后不能来做饭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我的表弟介绍给你，他做到比我更好，而且他还会做各种点心。”

　　“好。蒜警官还好吧。”吴因只是照常回复着。自从蒜警官住院，史大姜就再没来过，家里早就被庞善东换了厨子，但庞善东出事没两天，厨子就找各种理由走了，吴因没有拦着，她也没有再找。还好王姨一直都在，吃什么对于吴因来说都已经没有味道。

　　电话那头史大姜回复着：“我离开也是因为她。我家蒜头儿昨晚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证据藏在哪，话还没说清楚就要去抓人。”电话里传来哽咽声，他似乎抹了泪又接着说，“这回好了，我家聪尖儿也能安心了。”

　　蒜警官昏迷许久，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醒过一次了，早已把庞善东送进了监狱。

　　“对不起。”错的终究是错的，庞善东确实是错的。

　　“因因你说的哪里话，我们应该感谢才对……”

　　史大姜说了很多的感谢的话，吴因摸着肚子一直在电话这头流泪，实在是笑不出来。

　　肚子越来越大，她对庞善东的心越来越沉，她甚至愿意去为他赎罪，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吴因想了许久许久。

　　肚子八个月的时候，桃京也迎来了3月的春。

　　吴因想通了，最后还是给阿金发了微信。
　　吴因：阿金，我好像真的生病了

　　阿金：你确实生病了，需要我现在过去陪你吗？

　　吴因：我的爱没错是吗

　　阿金：相信自己，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先活着，剩下的以后再说。

　　吴因看着阿金的回复，她关掉了手机，这次，她终于笑了。

　　吴因一直在爱他的圈子里徘徊，可是她终究是走不出来了。

　　这一晚窗外下起了春雨，细细的雨丝鞭打着初春的桃花，审判着桃京的春。

　　龙哥在夜里找上了门。

　　吴因走路有些吃力了，王姨也不在，她亲自开的门。

　　龙哥进门后扶着吴因坐在沙发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进入正题：“嫂子，我阿龙也没求过你什么，今天求求你救救东哥！”

　　“救他？”

　　“我有证据救东哥，但是他不让，他说只有你开口，他才同意。只要你答应他就不会判死刑，哪怕是终身监禁也有出来的希望！”阿龙说着拿出了一堆资料摆在桌子上。

　　吴因兴奋起来，真的可以救庞善东吗？那样一家三口还是可以团聚的。可是当她看到佐证后立刻绝望了。这哪是救人的方法，这分明就是害人的方法！

　　“怎么救他，偷梁换柱吗？就像救我一样……”吴因问的很轻，她想知道答案。

　　龙哥没说话。

　　这是默认了……

　　“你走吧，你竟然也敢这么想，真的让小春很失望。”吴因把阿龙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吴因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刷刷的流下来，她一边托着肚子一边捂着嘴哭了出
　　门外的阿龙也没好到哪里去，跪在门外哭求着：“嫂子，明天就是终审了，求你给东哥一个做人的机会吧！”

　　对不起！这个机会吴因真的不能给！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僵持就是一晚。

　　第二天凌晨，吴因仍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眼泪大概是流干了，小腹也不痛了。
　　现在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有了钱就像消失了一样，电话再也没通过。唯一的依靠庞善东，也被自己送进去了，身边还有谁呢？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第二日下午，蒜警官给她打了电话，意思是庞善东执行死刑的日子定下来了，最后还想见她一面。

　　“不见了。等等蒜警官，我还是想见一面。”吴因说完心揪得生疼。
　　这大概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几个月不见，虽然隔着橱窗都没能抹平两人的憔悴。

　　吴因的眼睛还肿着，庞善东却像失了魂，脸上蜡黄，手腕还缠着绷带。

　　吴因刚看一眼心里就不是滋味，她真的后悔了，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庞善东看着吴因一直笑，看着母子平安就好，留给她的钱很多，够她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庞善东示意蒜警官拿出两份协议摆在桌子上，是离婚协议。

　　电话那头传来庞善东的声音：“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我知道你的生日在春天，但我从来没有给你过过，这次就当给你过生日了，以后有机会希望你在咱们孩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生日快乐因因！”

　　吴因死死咬着唇瓣看着协议，泛红的眼睛又不争气的流泪。

　　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最后还是看着庞善东说：“庞善东，下辈子做个好人。”

　　“对不起。”庞善东那头也哭得痛不欲生。

　　最后一次见面，两个人只说了这么多，离婚协议被吴因带走了。

　　庞善东行刑的那天，吴因去了两人熟悉的酒店，她单手托着肚子抚过曾经的点点滴滴，最后拉开窗户，把没有签的离婚协议撕碎扔出窗外，窗外，这些碎片随着风奔向了自由，奔向了新生。

　　这一天热搜爆了，标题是“昔日小花吴因怀孕8个月坠楼，母子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