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姬夜舞

6、坦白

　　“莫欢，剩下的部分，我来和你谈。”
　　那个七岁的男孩就这么平静地对万科的董事长说到。他叫他莫欢，没有一丝别扭，好象本就该这么称呼他一样。那种熟念的语气，就象他曾这样叫过他千遍万遍。
　　没有人发现，莫欢在颤抖。面对楚轲狂的笑容，他竟有种要哭泣的冲动。
　　一切，究竟，怎么了？
　　“万科的各位，我为萧葶的失态抱歉，请允许我重新安排今天的会谈。”在场除去莫欢的每一个人，都被楚轲狂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震动。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气质！
　　楚轲狂走到莫欢面前，“莫欢，可否赏脸？”
　　这个邀请显得很诡异。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发出的，更像是一个男人追求情人时的语气。但看着眼前的场景，那种可能又根本不存在。众人都觉得今晚实在是极其不同寻常…………
　　知道今晚萧葶和莫欢的见面，楚轲狂其实一直都等在酒店隔壁的一家咖啡吧。接到林佑姿的电话，他只是用一种意料之内的表情苦笑了下，就赶了过来。萧葶这个女人还真是从来没让人消停过……
　　楚轲狂根本没有打算这么快就与莫欢见面，且不说他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及过去十分之一，要让莫欢接受现在这个七岁的孩子恐怕就是个难题。可当他看见莫欢向萧葶催促自己消息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一丝窃喜。
　　莫欢，你也想我了么？
　　众人重新回到餐桌前，莫欢那边包括业务部和他的秘书，四个人一个没少。反观楚轲狂，却只有势单力薄的一人，还是一个怎么看都还在上学的小学生。这样的场景让经过的侍者都感到一种喜剧色彩。
　　楚轲狂看着对面满腹疑惑，却又无从开口的人，那种仿佛很苦恼又假装平静的样子让楚轲狂有种想狠狠吻住对方的冲动。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非常有礼地交谈着。
　　“不知道莫董刚才有没有吃饱？现在时继续用餐呢，还是直接进入主题？”谈生意时，楚轲狂一向注意用辞，当然也不会贸然直呼其名的了。
　　“……”莫欢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楚轲狂。
　　“呵呵，我想莫董大概是对我的资历不太放心。”见对方不开口，楚轲狂的反应倒也自然。他的话让莫欢身边的人大有同感，虽说这孩子的确聪明，举止方面也很得体，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让一个小孩子来谈企业间的合作，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这点莫董大可安心，亚泰的生意基本上都有我的插手，一定程度上讲，我的决定就是亚泰的决定。如果莫董实在无法信任我，那也没什么关系，你可以另找时间再和萧葶谈。要是这样的话，今天就先到这了，如何？”
　　“不！我信任你。”莫欢的反应让他手下的人大吃一惊，他竟然真的要和一个孩子谈生意？！而对于莫欢，在没有弄清对方究竟是不是楚轲狂前，根本不会放他走的。
　　楚轲狂变成了眼前这个七岁的孩童？这听起来就像一场天方夜谭，潜意识里莫欢希望这是真的，可理智地想一想又觉得绝对不可能。但即使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奇异的不可解释的现象，他真的就能接受么？
　　莫欢很混乱，但他觉得至少得先留住对方。
　　“那真是，感谢莫董的信任了。”被留下的楚轲狂只是淡淡地道了谢，听不出情绪。
　　“不知萧葶有没有把方案让你过目？”楚轲狂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看见里面橙黄的果汁，皱皱眉，又放了下来。这一切莫欢都看在了眼里。
　　“是的，萧总已经交给我们了。”莫欢旁边的秘书很尽责地送上文件，又向楚轲狂答到。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孩子，一种成熟和稚齿并存的感觉，加上母亲萧葶是个美女，楚轲狂清秀的脸庞有一种别样的迤俪。她只是有些不解，楚轲狂怎么从来没有称萧葶为母亲？
　　莫欢接过资料，看得并不是很认真。从一开始，与亚泰的合作很大因素是为了探寻楚轲狂，而现在这个最大的迷就在自己对面，他哪还有心思细究合约？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莫董，不知莫董可否给予解答？”楚轲狂在莫欢翻阅资料时开口问到。
　　“你说。”莫欢停下手，很认真地看着对方。
　　“相信莫董很清楚，亚泰四年前成立，正式进入游戏开发也不过只有两年的时间，并且这并不是亚泰的主要项目。如今的市场上，以游戏开发为主要业务的企业不在少数，其中比亚泰有实力的也是大有人在。虽然不是自卑，只是我不明白，以万科的影响力，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楚轲狂的问题恰巧也是万科职员的疑问。董事长突然提出要与亚泰进行合作，其中的原由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因为我觉得潜力股更有价值。”莫欢将文件放到桌上，“虽然亚泰进入游戏开发的时间的确不长，但它迅速的发展有目共睹。对于游戏这个市场，有它的特殊性，企业的创办年份并不是重点，推出的游戏是否能受到消费者欢迎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两年亚泰所上市的三款游戏都得到了相当高的声誉和市场欢迎度，这是很客观的事实。我相信，以亚泰的发展潜力，今后的上升空间相当大。还是说，狂少爷对自家公司没信心？”很有说服力的一席话让身边的人露出了理解的神情。
　　他的莫欢还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楚轲狂略带赞赏意味的笑容让莫欢不由失神。那种“这个人就是那个楚轲狂”的感觉越发强烈。
　　之后的商谈十分顺利，莫欢一行人充分见识了楚轲狂惊人的商业头脑和交际手腕。那种游刃有余简直像在商场上打滚几十年的老手，他们几乎要怀疑这个小孩该不会是什么千年老妖吧？其实也差不多，拥有前世记忆的楚轲狂的确也算不上正常人。
　　而经过一系列的交谈，莫欢几乎就能肯定自己的猜想了。他的行事风格简直就是楚轲狂的翻版，世上怎么会有处事如此相似的人，并且对方竟还是个孩子？！
　　在最后签定合约时，莫欢原想借机看看对方的签名，因为一个人的笔迹若不是刻意，是无法改变的。但楚轲狂借自己并不是公司法人，签署没有法律效应为由，而改用了萧葶的印章，让莫欢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表明对方就是楚轲狂。
　　一直到离开酒店，莫欢依旧挂着一副很不甘心的表情。他不想让对方离开，他想弄清一切，却不得不放弃。如果他真的是楚轲狂，见到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表示呢？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对方根本不想认出自己？
　　莫欢突然感到有些委屈，楚轲狂离开得那么干脆，留给他一个处处是他回忆的万科，他根本是想折磨自己吧！
　　楚轲狂走到侍者为他拦下的车边，回头却看到莫欢一副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揪心。他一直没有让莫欢抓到可疑的地方，他知道莫欢已经开始怀疑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向这种常人根本不会相信的方向上怀疑。但此刻，他却有些迟疑了，是不是还有必要让莫欢忍受痛苦，毕竟自己也不好受。
　　“莫欢。”楚轲狂对莫欢微笑，“也许你得为我留两颗子弹……”
　　就在众人还在为楚轲狂显得莫名其妙的话而疑惑时，莫欢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睁大眼，然后飞快地冲到楚轲狂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疯了一样叫到：“是你！楚轲狂！是你，对不对？！对不对——！！”
　　“莫董！！”秘书看到反常至极的莫欢吓了一跳，立马上前制止，同来的两个业务部职员也一起上前分开两人。
　　但莫欢显得相当激动，他盯着楚轲狂：“是你！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承认？！楚轲狂！说话啊！！”
　　一行人不知道莫欢为什么会突然对着一个孩子爆发，连楚轲狂也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剧烈。他以为莫欢即使不再恨他，应该也不会太过怀念自己，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莫欢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重视自己的样子呢……
　　楚轲狂觉得自己挺恶劣的，面对莫欢的爆走，他竟然有种隐约的快乐。真是，没救了……
　　“莫欢，你需要冷静。我们还有合约，总有机会见面的。希望合作愉快。”楚轲狂说完，乘上车，离开。
　　莫欢，我是那么想你。可是，我暂时还不能回到你身边……

　　“莫欢，你秘书说你昨天和萧葶的儿子签了约，还在酒店门口大闹了一场。怎么回事？”
　　过凌冲进办公室时，莫欢正抚摩着颈间的那粒扣子对着落地窗发呆。听见讯问，他没有回头。
　　“他是楚轲狂。”斩钉截铁的语气。
　　“……”一片缄默，随即是过凌的爆怒“你疯啦！他是个七岁的孩子！”
　　“莫欢！你发什么疯！楚轲狂死了！是你亲自看见他死的，不是吗？！你到底在想什么？！！”见莫欢始终没有开口，过凌只觉得自己想掐死这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的人。
　　“他是楚轲狂。”依旧是那句话。
　　是的，他能肯定，那个人就是楚轲狂！
　　“莫欢，也许你得为我留两颗子弹……”
　　原来，他还记得……
　　那次的暗伤，楚轲狂为了莫欢而身受重伤。看见因失血而异样苍白的楚轲狂，莫欢爆发出惊人的怒意，竟开枪一口气扫掉了对方十几人，直到全部的子弹都用完才停止恐怖的肆虐。那不是莫欢第一次杀人，却是最让人惊骇的一次，狂龙会上下从不知道，莫欢竟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在楚轲狂进行手术前，莫欢面无表情的说：“狂，我要你活着。活到我亲手杀了你，或者我死去的那一天……”
　　楚轲狂听了，却只是笑着，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那么，莫欢，记住以后用枪，得为我留一颗子弹……”
　　………………
　　楚轲狂怎么会变成孩子，莫欢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他，无论是变成谁，莫欢都不会让他从自己身边逃开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过凌被气得说不出话，死死瞪着窗前的人。
　　“莫欢，当初你找到我，我以为你一定是恨他的。可为什么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完全感觉不到恨意？你现在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疯子！”
　　“过凌。”听到过凌的话，莫欢终于转过身，“我是恨他的，有些仇恨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但是，我也爱他。在决定背叛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是爱他的。对楚轲狂抱着那种爱恨纠结的感情的我，很可悲。我找了你，背叛了他，甚至，杀了他。我以为，那就是终结了。可渐渐我才发现，他的死亡只带走了我的恨，留下的是我始终挣扎着不愿承认的感情。我一直在想，如果会出现如另一个晓语的小爱，是不是，也会有另一个楚轲狂。如果他出现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这个我恨着的、爱着的人离开了。”
　　过凌没有想到莫欢会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的感情，也没想到他的感情会这么强烈。一时竟有些无措，只能保持沉默。
　　“可是，你说萧葶的儿子是楚轲狂也太匪夷所思了点吧！你以为在拍科幻电影吗？”过凌实在没办法认同莫欢的想法。
　　“是他！我肯定是他！过凌，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他的言谈举止都和狂一模一样，而且，他昨天说出了只有我和狂才知道的事！不会错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是楚轲狂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莫欢，我真的没办法相信。既然你这么说，我想我得去见见他。”过凌是个很客观的人，他知道莫欢很少对事情下定论，但面对这么诡异的事实，他觉得还是得亲自验证比较好。
　　“不行！你忘了当初是你反咬一口才导致了他的失败？”莫欢皱起眉不赞同。
　　“嘿嘿，莫欢你关心我，怕我被报复啊？”过凌笑得欠扁，“没关系的啦！对方不过是个小学生，就算真的是楚轲狂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你死活我才懒得管，我是怕你确定他是楚轲狂，会对现在没有反抗力的狂下手！毕竟你会害他一次，难保会有两次、三次……”在莫欢心里，现在的楚轲狂是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让过凌去和他见面，实在是让人忧心。
　　“……，当初是你来找我帮忙，我才会倒戈的。怎么现在变成我的错了？”过凌说得很无辜。
　　“哼，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狂龙会。”莫欢冷笑。过凌绝对不是什么无偿贡献的好人，就算他平时都是一副无害的样子，到底是从小在□□长大的，他的野心是不可忽略的。
　　“好吧。”过凌叹了口气，“那我们一起去怎么样？你也在场，总不怕我再动什么手脚了吧？”总之他得亲自去看看。
　　莫欢不置可否，又沉默着望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