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养着只宅大猫》乐乐威斯

13、（13）

　　非欢穿着短裤背心，系上围裙准备大展身手。

　　厨房柜子上贴着便条纸手抄食谱，字迹是潦草的‘非欢体’，菜单计有火腿厚蛋烧、牛排白萝卜炖汤、海苔虾仁牛油果沙拉，空气锅炸芝士薯球。

　　宏然大略看了遍，非欢要做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大菜，然而都是不可能不好吃的家常菜，也是特别适合保存的菜，这是非欢近来热衷的做菜风格，宏然相信他是看了日韩系的家庭主妇便当料理教学视频。

　　“厚蛋烧我会做，我来做吧！”宏然撕下厚蛋烧的食谱，看了一眼就熟记材料和步骤，“我以前给你做过这个，还记得吗？只是没加火腿，加肉松应该也挺好的，加不加？加吧！”

　　上个月网购的肉松应该还有一些，宏然拉开柜门，非欢竟很顺手地把门关上。

　　“肉松太甜，吃多会胖，这几道菜的热量已经很高了。”非欢埋首削着白萝卜，接着切成厚度几乎一样的块状，再把每一块的边沿削成平面。

　　原来是计算过热量的吗？非欢要减肥？

　　宏然掀起自己上衣，戳戳自己腰腹肉，都是硬梆梆的最佳状态，他再伸手要去撩非欢衣角。

　　“我胖没胖，有谁能比你清楚？”非欢冷不丁瞟来一刀魅惑眼神。

　　“嘿嘿。”宏然缩回手摸鼻子，傻笑着，“没胖，昨晚确认过，今早也确认。”

　　非欢轻轻一笑，收回了视线，继续专注在他的白萝卜。

　　宏然不由自主盯着非欢的手，那宽大的手掌、细长的五指，一手抓着白萝卜在掌心里转，另一手拿着刀小心翼翼斜削。

　　非欢这双手曾经只是翻书、握笔、敲键盘，或是在法庭上如乐团指挥家那样，配合着辩辞的顿点作出引导听审人注意力的各种手势。

　　宏然犹记得自己试图模仿非欢请人发言的绅士手势时，悬在指间的钢笔几乎次次都不慎掉落，经过日复一日数百上千次的刻意练习才做得游刃有余。其实也不是非欢要求他学的，只是有那么一阵子的菜鸟律师圈很流行模仿非欢的气质。

　　当然，东施效颦者居多，宏然惭愧地觉得自己也算得上一个。

　　然而那是肯定的吧，非欢那高人一等、不可一世，却又彬彬有礼，让人无法厌恶的高贵气质是从小就由家人刻意培养而成，说是与生俱来也不为过。若没有他那样的出生和自幼严格的家教，不可能成为律师圈中第二个‘贵族律师’。

　　嗯，那是非欢曾经在圈中拥有的外号，和魏如薰相比，无疑俗气了些，可宏然深深觉得，非欢的才气一点不输魏如薰，只是那累赘的家世，让他摆脱不了天生胜利者的刻板印象。

　　非欢如今的一举一动已几乎看不见他从前的影子，比如不经意地看表，配合站坐姿势调整外套扣子，习惯性在镜子前确保仪容端正，走路时英姿飒爽地昂首阔步。虽然非欢现在充满日常生活感的一举一动依然赏心悦目，可宏然每次想起这是迫不得已的改变，就心疼不已。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宏然希望自己能让非欢即不用辛苦工作，也不愁柴米油盐。

　　非欢的白萝卜终于削好，他把食材、水、调味料依序加入到锅里，在围巾擦了擦手，忽地和宏然对上眼直盯。

　　宏然下意识自厨柜弹开，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做。”

　　“哈哈。”非欢欢快地笑出声，“我就那么看你一眼，心虚什么呢？啊？该不是……做了亏心事？”

　　非欢俯身靠近，把宏然逼至紧贴着冰箱。

　　“呃嗯……”宏然不自禁吞口水，虚啊，他确实心虚。

　　“我怕……干扰了你么。”宏然抓抓脸颊，蹲底身从非欢臂弯下溜出去，“我先去洗衣服。”

　　“床单和被子也该洗了。”非欢在厨房喊。

　　“哦！”走向后阳台的宏然紧急转身往卧室去。

　　看着镜子里面红耳赤的自己，宏然心里打鼓那样紧张，自己那一连串不自然的行动一定会惹非欢起疑，非欢若认真开启审问模式，自己一定一秒招供。

　　非欢不是小器的人，宏然相信他不会怪自己隐瞒魏如薰自作主张要翻案的事，但非欢自尊心很高，待他知道后表明拒绝翻案的心意，身为伴侣的宏然若不同意，他也许会……

　　“不行……我不能和非欢分开。”宏然光是想想就胸口闷痛。

　　回首过去，暗恋非欢的日子足足熬了五年，告白后虽被接纳却随即两地分离长达两年，而后同居仅几个月日子，非欢就入狱服刑，如今再次同居也尚未满一年。

　　该不是诅咒吧？该不是自己和非欢命里相克，只要住在一起超过半年就会出事？

　　宏然抱着拆下来的床单和被子在床上窝成一颗球，一方面想让脑袋停止胡思乱想，一方面又在思考如何才能确保和非欢长长久久？

　　“你就这么不敢对我坦白？”

　　“哇！”宏然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弹起来。

　　站在门边的非欢满脸无奈，“需要那么一惊一乍吗？”

　　“你……非欢你……”宏然感觉自己想被兜了一头冰水，浑身僵硬，两排牙齿打颤，“你知道了？”

　　“哼。”非欢叹口气，摘下围裙走到床边，抱着手臂俯视宏然，“我天天在家，能不知道吗？”

　　宏然蹭一下在床上站起来，头顶险些就撞到灯。

　　这下高低对调，宏然心里又急又气，盯着非欢的眼神不由得锐利，出口嗓音也嘶哑，“魏如薰来家里找你？”

　　非欢的眉头瞬间蹙紧，“没有，他为什么要来？你觉得我会……”

　　非欢欲言又止，失落地又叹口气，他这样子不想是撒谎或隐瞒，只是收住了他认为不适宜出口的话。

　　非欢就是如此，无论和谁相处，都那么小心翼翼。

　　“你想说什么就说，为什么总是这样？”宏然冒起一肚子无名气。

　　“我怎么样？”

　　“想说的话都不敢说啊！”

　　“哈哈。”非欢干笑，“你不也明显有事瞒着我？”

　　“你不都知道了吗？”

　　“我该知道什么啊！”非欢拔高嗓子，使得房里都响起回音。

　　宏然霎那愣住，非欢很少这么大声说话，他即使生气、伤心、崩溃，都会压抑得很安静。

　　“对不起。”竟是非欢先道歉。

　　歉意在相互珍惜的人之间会传染，宏然低下头，“我也……”

　　“你先别急着道歉。”非欢转身从书桌拿来桌历，翻到下个月的某个宏然用红笔作星星记号的星期天，“这天有什么特别？”

　　宏然眨巴两下眼镜，愣愣回答：“没什么特别……就……我妈生日。”

　　非欢放下桌历，回头再看宏然时，顿了一顿，伸手优雅地摆了摆，“你下来，站那么高，要我把你当法官么？”

　　宏然一惊，连忙跳下床，乖巧地将双手绷直在身侧，一副乖学生模样，“我没那意思，绝对没有。”

　　“你妈生日，你爸想来看你，顺便给你妈庆生，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非欢拉出桌椅下的椅子坐，像个质问犯错学生的老师。

　　“你怎么知道的？”宏然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件事没敢对非欢开口。双亲要来的话，宏然是肯定不会阻止，但家里二老第一次见非欢，宏然生怕他们会做出让非欢不自在的事，于是有打算让父母住酒店。

　　非欢应得大大方方，“你爸打电话来家里找我，问我家里缺不缺什么，他给带来。”

　　“哦。”宏然尴尬了。

　　“我们的关系，你早就告诉他们了不是吗？我也说过得找日子回你老家拜访他们，我那样的表态怎么还能让你误会我不想和你父母见面？你说清楚，要是我不对，你就不用道歉。”

　　“哦！”宏然乐了。

　　“一件算一件。”非欢陡地伸出手，捏着宏然耳朵往前拽。

　　“哎呀……呀……轻点……”宏然给拉近得必须半趴在非欢膝上。

　　非欢近距离瞪着宏然，眼里透着要咬人的光，“魏如薰的事，我是真的没有半点头绪，不过关于他的事一定不是好事，我暂时不先问，多给你点时间捋辩辞。”

　　“呃……嘿嘿。”宏然赔笑，“非欢，别这样，我说！我都说就是！”

　　“你想说我就得听吗？”非欢松开宏然耳朵，改而捏着脸蛋，“现在问的是你对我和你父母见面的事抱持什么看法？”

　　“我绝对没有以为你不愿意见我父母，我发誓。”宏然举手捏个誓，“我只是怕我父母有可能太热情，你会受不了，所以想让他们住酒店，就打算等我跟他们说了再……告诉你。”

　　非欢翻白眼，“真是孝子。”

　　“我知道错了。”宏然扁嘴。

　　“你以为我研究家常食谱是为什么？”非欢无力的模样貌似很气馁。

　　宏然还是有相当程度的联想能力，战战兢兢回答，“给我爸妈做的？”

　　“不然呢？”非欢稍用力甩手，宏然的下巴得以挣脱，但他本人并没有逃开的意思。

　　索性就坐下来把下巴枕在非欢膝上，可怜巴巴问，“就不能学来给我做便当的吗？”

　　非欢飞指狠狠弹一下宏然额头。

　　“嗷。”宏然只闭了闭眼，没有分毫闪躲。

　　“你都让我叫外卖吃，我还得这般贤惠给你天天做便当？”

　　“嘿嘿。”宏然侧过头拿脸颊蹭非欢，“我答应你，以后每天上班前就给你把早午晚饭都作好。”

　　“哼。”非欢哼鼻，看他面色轻松的样子，是已不生气。

　　“免了，我不想天天洗碗。”非欢说着就起身，对眼前可爱的小狗狗不带半点留恋，捡起围裙返回厨房。

　　宏然紧追背后，“那魏如薰的事……”

　　“我不想问。”非欢脚步没有半点迟缓，一进厨房就点炉火热锅。

　　“那我……”

　　“也不想听。”非欢斜来一眼，“你自己看着办。”

　　这……

　　宏然懵了，这好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