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翎缘》霂羽君

20、悬壶

　　与凌翊分别后，陆予来到了医馆。

　　受伤和生病的灾民远比陆予预料得要多，医馆内已经容纳不下这样大批的伤患，医馆外的院子里搭着一个棚子，并排摆着一张张简易的床，伤患们或躺着或坐着，没有一张床铺是空的。

　　院子角落的一排小火炉此刻正在煎着药，袅袅白烟伴随着草药味，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陆予走进医馆，找到了医馆的负责人，说明来意。医馆负责人姓沈，沈家世代从医，这间医馆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产业，现在由沈医生夫妇和女儿一家三口主要在打理。

　　沈医生见有人来帮忙非常高兴，但由于伤患实在是太多，一时走不开，便让自己的女儿带陆予熟悉一下环境，介绍一下情况。

　　沈家小姐名叫沈怡，与陆予年龄相仿。沈怡本来终日与病患伤员们为伴，此刻见有同龄人来帮忙，十分欣喜，将医馆里里外外的情况都详细介绍了一遍。陆予也都一一记住，很快就投入到了医治伤患的工作中。

　　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陆予将病患都安顿好，交代好一些注意事项，便向沈医生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

　　回到县衙的住处，凌翊已经在陆予的房间里等候。

　　“凌翊哥哥，你先回来啦。”陆予见到凌翊，开心道。

　　“嗯，我也刚回来。怎么这么晚，医馆里是不是很忙？”凌翊关切道，拿着桌上的茶壶给陆予倒了一杯水。

　　陆予接过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确实有好多伤患需要照顾，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说着抬头看着凌翊，问道：“凌翊哥哥调查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凌翊点了点头，“震泽是一个很大的湖，连接着四通八达的小河流。我探查了一下那片水域，又询问了一些那附近的灾民，有人说曾经听见过一些奇怪的叫声，也有人说见到过奇怪的身影。”凌翊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那身影并不像是白鹿，此人应当不是夫诸，根据灾民们的描述，我推测有可能是长右。”

　　“长右？”陆予好奇地问。

　　“嗯，古书上有记载，长右是一种妖兽，和夫诸一样，经常伴随着水灾出现，他的真身像是一只猿猴，只不过生活在水里。”凌翊回答。

　　“那，凌翊哥哥有跟他打照面吗？”陆予关切道。

　　“还没有，他很狡猾，轻易不出水面。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以水患作乱所求为何，如果没有能将他吸引上岸的诱饵，便只能到水下去寻找他了。”凌翊的表情有些严肃。

　　陆予微微蹙眉，道：“你是飞禽，我是走兽，我们虽是神仙之体，但毕竟不常生活在水里。连在陆地上战斗都难免会受伤，如果去水下打的话，会不会很吃亏？”

　　凌翊听了陆予的话轻轻笑了起来，话虽然说的没错，但真的还是头一次听人说他是“飞禽”，说自己是“走兽”的，不禁觉得陆予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凌翊哥哥笑什么？我说的不对？”陆予噘着嘴问道。

　　“阿予说的没错。”凌翊耐心道，“所以我尽可能先将他引上岸。只是如果他真的只为作恶，别无所求，那想以什么东西引他上岸的话，难度就会大很多。”

　　“嗯……”陆予思索着，“凌翊哥哥还是保护好自己要紧，在岸上多等几日，总会有他出来的时候吧……”

　　“但愿如此。”凌翊道，接着又安慰陆予，“别担心，没关系的。”

　　不知不觉夜已深，二人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中休息。

　　次日一早，用过早餐，凌翊先将陆予送到医馆，之后自己再出城去震泽湖边。

　　因为陆予是外来的生面孔，容貌好看又心地善良，医馆中的伤患们都不禁要多看几眼，很快陆予就拥有了很高的人气。此刻凌翊出现，又是引起不少伤患们的一阵感叹。

　　“原以为小陆少侠已经是绝色佳人，想不到小陆少侠的师兄更是人间仙子啊！”一个摔断了腿的少年感叹道。

　　“没读过书就少说几句，那些词是用来形容男子的吗？”旁边床铺上一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女孩子嘲讽道，“人家二位应该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陌上人如玉……’”

　　“行了行了，就你读书多。”摔断腿的少年打断了女孩的话，哼了一声，把脸别过去，小声道，“还不是一样摔断了手臂，只能窝在这里，终日瞪着这天花板发呆。”

　　“哼，不如你好，摔断了腿像个蜘蛛一样在那里吊着。”女孩朝男孩做了个鬼脸。

　　“好了，小晴小宝，你们两个冤家，都少说两句，该喝药了。”沈怡端着药从内堂出来，将药递给了那两个伤患。回头看见陆予来了，身边还站着凌翊，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师兄。”陆予道，又向凌翊介绍道，“这位是沈怡姑娘，是医馆沈医生的女儿，这医馆就是他们家开的。”

　　“沈姑娘好，我叫凌翊，是陆予的……师兄。”凌翊说着，看了看陆予。陆予正冲他眨着眼。

　　“凌少侠好，承蒙二位相助，我们真是感激不尽。”沈怡谢道。

　　“医馆这边我来帮忙就好啦，师兄是送我过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县令大人还等着他解决水患呢。”陆予道。

　　“什么？凌少侠不仅人长得帅，还会治水，真的是，惊为天人啊……”摔断手臂的小晴姑娘将头从药碗里抬起来，一脸花痴地看着凌翊，感叹道。

　　旁边叫小宝的少年白了她一眼，道：“别犯花痴了，你没看凌少侠的目光从来没从陆少侠身上移开过吗？”

　　凌翊对他们笑了笑，回头看着陆予，“那，你先忙，晚上我来接你。”

　　陆予点点头，乖巧地目送凌翊离开，之后转身进了医馆。

　　留下小晴满脸痴笑，看着陆予的背影感叹：“这两位是什么神仙情谊啊！”

　　医馆里每天都有被治愈的伤患们陆续离开，但每天也都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他们有的是被大水冲垮的建筑砸伤，有的是被水中不明的锋利物划伤，还有人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而引起感染，也有不少是因为长时间泡在水中受凉得了风寒。

　　陆予本身即为执掌岐黄医术的神鹿族，又有本草经加持，治疗凡人的伤病游刃有余。只是伤患的数量确实庞大，每个都要悉心照料，确实让陆予很忙碌。

　　又是一日匆匆过去，傍晚凌翊到的时候，陆予刚给第十九个摔伤骨折的病人换完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背，正在伸懒腰。

　　“凌翊哥哥，你来啦。”陆予迎上去道。

　　“嗯，忙完了吗？我们去吃饭？”凌翊道。

　　陆予乖巧地点点头，跟沈怡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凌翊离开了医馆，找地方吃饭。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街上，陆予问：“凌翊哥哥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凌翊道：“有，但不是很好的事情。我发现湖边附近还是有很多百姓，他们的家就在那里，有些人无处可去，就在附近找一处高地简单暂住，也有人家的房子还没被淹没的，他们就生活在原本的房子里。”

　　陆予点点头，看着凌翊，等着他继续。

　　“但是偶尔会有人忽然不见了踪迹，附近的邻居以为他们投奔了县城中的亲友，而城中的亲友以为他们继续生活在湖畔的家里。”凌翊沉声道。

　　“失踪了？跟长右有关？”陆予问道。

　　凌翊点点头道：“没错。据我调查到的一些线索，有不少人失踪之前曾在水边出现过，所以我推测，他们是被长右抓进了水里，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陆予不解道：“他抓凡人做什么？吃了？为什么妖魔鬼怪总是要害人呢？”

　　凌翊叹了口气，道：“妖魔鬼怪害人有时并不是为了生存，他们也许只是自以为力量强大，便想要欺凌弱小，来彰显和证明自己。”

　　陆予撅了噘嘴，不屑道：“需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证明自己的，也未见得真的有多强大吧。”接着想了想，看向凌翊，道：“就像我凌翊哥哥，从来不说自己很厉害，但我就是知道，凌翊哥哥特别厉害。”

　　凌翊轻笑了一下道：“你呀。”

　　二人进了一家小饭店，简单地点了几个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味道倒也还尚可，菜色还算精致。

　　凌翊道：“我离开之前在震泽上方设了保护结界，避免短时间内再有凡人不慎被他吸入水中，只是要彻底解救百姓，必定还是要正面与他对抗。”

　　陆予托着下巴，有些出神，撅着嘴道：“我能帮凌翊哥哥做些什么呢……”

　　凌翊看着陆予，笑了笑，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一点，照顾好自己，就是帮我大忙了。”

　　陆予乖乖点头，好好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凌翊笑着看着陆予认真吃饭的样子，同时头脑中思索着之后与长右正面交锋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