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粽子好吃

17、第十七章

　　“挚言，我们去拍张照片吧。”
　　“哦，好。”
　　她柔软的头发恰到肩头，不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有点苍白，穿着简单的淡黄色衬衫，嘴角轻轻牵起，她温柔地站在莫少廷的身边，多好看的一对年轻人啊，照相馆的老板一边拍一边感慨着。
　　热情的老板让五天之后来取照片，莫少廷订了一个贵的吓人的相框要把照片放大裱起来，许挚言轻笑着骂他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莫少廷握紧她的手说就算把整个房间都贴满你的照片都不夸张，许挚言笑着给了他一肘说他油嘴滑舌。
　　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甜蜜简单美好的不像话，又或者时间在这一点停止，那生命里剩下的便只有幸福……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时候总觉得过的不够轰轰烈烈，意犹未尽般盼望着些什么，可真的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会回想起当年，怀念曾经单纯美好的哪怕平淡无趣到令人乏味，也好过历经沧桑后的伤痕累累。
　　莫少廷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因为东北的一批货出了问题，必须他亲自去一趟。在火车站他牵着许挚言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告诉她：“不要担心，我很快回来，记得去取照片，恩？”许挚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帮他整理了衣领，温柔地说：“我不担心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东北冷有没有带够衣服？小心感冒有没有带药？”莫少廷满意地笑着说：“哈哈还说不担心我，你这个小姑娘。”说着拿食指轻轻刮了她的鼻梁，宠溺的样子让许挚言不禁红了脸。
　　汽笛开始响，他还依依不舍地牵着她的手，许挚言拍开他的手，“快走啦！都在等你了，你还要来一出无语凝咽啊？走啦走啦！”“挚言，我会想你的，很久没那么多天看不到你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那么婆婆妈妈啊，走啦走啦，我会把照片帮你挂好等你回来的！”
　　不是舍得，而是舍不得，所以更害怕缠缠绵绵的分别。许挚言想着他越快走就越快回来，她不是待字闺中苦等情郎的少女，她不想让自己在短短的分离中就变作怨妇，她也不想承认自己已经习惯了他时刻陪在身边……她想让自己依旧是那幅淡淡的模样，依旧和他有着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依旧爱他却不要那么爱只要一点点就好，但是她说不清是不是有些东西已经不经意间变了，变得让她措手不及。
　　很久之后许挚言回忆起那次站台的分离，她都会有种隐隐的心疼，如果当时她任性地让他留下来不要走他会不会不走？如果自己硬是要跟着一起去他会不会带着自己？如果换个人去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情？如果……都只是如果……如果可以预知将来，或者许挚言更希望自己没有来上海，没有和莫少廷重逢，或者至少，在站台上给他一个吻，或者只是说一句我爱你。
　　四天之后许挚言一个人去相馆去取照片，除了几张小照片还有一个巨大的相框，她只好哭笑不得地搬着往莫家走去。刚一进屋就被眼前的一大堆人吓了一跳，沙发上椅子上到处都是人，她只好狼狈地对大家打招呼，然后走向莫振华问道：“莫伯伯，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振华用力吸了一口雪茄，声音有点颤抖却极力平静地说：“少廷被日本人扣下了。”
　　啪的一声相框掉在地上，凭她许挚言再冷静此刻也着了慌，“为什么会这样的？”
　　“日本人一心想开我们这条商线，给他们供货。我莫振华是商人，可我首先是中国人，我可以做奸商可我不能做卖国贼，他日本人想这次就来硬的逼我就范了。”
　　许挚言不懂为商之道，可她懂所谓的民族气节，日本人在东北称霸终有一日想蚕食我泱泱中华大地，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妥协，商号的招牌砸了事小，做了卖国贼那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大事！可如今莫少廷被押在日本人手里，这人救还是不救？她看着莫振华满是愠气的脸，轻声问道：“少廷，怎么办？”
　　莫振华深吸了一口气，对周围的人说：“事情我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商行生意照做，其他的容我先想想。”看着许挚言低着头站在那里，莫振华心里忽的就一阵心酸，自己这一辈子赚再多钱又有何用？不管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保护不了啊……
　　二姨太三姨太和几个妹妹都在一旁已经急的哭红了眼，许挚言忽然转头对一旁低声抽泣的少宁问道：“你能不能求求唐先生，求他父亲出面帮我们？”莫少宁擦了擦泪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你真以为他有多喜欢我？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还不如你去求他……”许挚言听罢她的话愣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好，我去求他。”说完就告辞了莫伯伯往唐家走去。
　　她不是第一次进唐仲文的房间，可她再次来到这里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唐仲文穿着简单的衣服嘴角带着轻笑走近她，“许小姐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啊，请问有何贵干？”许挚言尽量躲避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来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父亲能出面救莫少廷，他在东北被日本人扣下了。”
　　“哈哈哈，”唐仲文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像是听了什么难得的笑话，“你以为他是谁？还是你以为你是谁？”许挚言认命地抬头看着他，“唐先生，既然来求你我也不在乎你说什么了，只想要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帮我。”
　　唐仲文忽然一把用力掐着许挚言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靠近，“许挚言，且不说我父亲只是副总理，就算我父亲是总统也不会为了他区区莫少廷去招惹日本人。你不是我的谁，他更不是，你懂不懂？”
　　“我明白，对不起打扰了，再见。”许挚言忍住即将爆发的眼泪，想立刻逃出去。不料一把被人拉住，唐仲文的手紧紧握着她细细的手腕，握的她生疼，她回头看向他的眼里还含着泪光，“唐先生你还有事吗？”
　　他猛地放开她的手，“没什么事，只是让你看一眼，”他手指向书桌，“那个仙人球开花了，你当时送我的时候说如果开花了一定要让你看，昨天晚上开的。”
　　“哦。”许挚言看着那个开着白色花朵的小仙人球，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谢你，还记得这些……”
　　“呵，许挚言，我记得不奇怪，怕是你，早都忘了吧。”
　　“是啊，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看着许挚言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唐仲文俯身摸摸仙人球的刺，自嘲地笑道：“你开的倒真是时候，她果真来找我了，虽说是为了别的男人。呵呵，她大概想不到我一大早已经求过父亲救他了吧，只是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在她眼里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吧，忘了，谈何容易啊……”
　　许挚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急又失落地回到莫家。看她低落地摇摇头，莫振华对着许挚言说：“我明天动身去东北，把少廷弄回来。”
　　“老爷……危险啊……”“爸爸……”
　　“莫伯伯，让我一起去吧。”
　　“挚言啊，你一个姑娘家，呆着家里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