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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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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挚言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东北,只是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跟许正中说学校活动要外出几天,然后请徐沫跟老师请了假说要回乡探亲,甚至是莫家也同样没有人知道她要跟着去,所以莫振华在火车站候车厅遇到许挚言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挚言,不是说让你呆在家里等消息吗,你跟来干什么!”
“莫伯伯,让我去吧,我是一定要去见他的,还有您最近身体也不好,我跟着也算有个照应吧。”
莫振华看她认真坚决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只嘱咐她万事小心,便一起上了火车。他只带了两个随从,还有一个随身带着的手提皮箱,许挚言猜那里面全是现钞,想必他是想用钱把莫少廷赎出来。火车里有些闷热,不知不觉的夜渐渐深了,在车厢里许挚言一直睡不着,看着窗外逐一闪过的景象她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她不知道莫少廷还能不能被放出来,不知道莫伯伯会不会因此做出怎样的妥协,不知道如果日本人不肯放人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去,仅仅只是对于要去这件事似乎前所未有的果决。火车越往北气温越低,渐渐已没有了沪上的湿热,许挚言从包里翻出外套穿上,忽然看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带了第一次去莫家穿的那件白裙,不由地看出了神。有人敲门进来送吃的,许挚言才反应过来收好东西,莫名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她迅速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起来不要胡思乱想,他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清晨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发现已是黄昏,窗外的荒凉与南方的城市繁华那么不同,火车哐当哐当的让她莫名的烦躁,似乎从上车开始她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至于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许挚言披着衣服去另一个房间找莫振华,看到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他的病还未痊愈精神很差,许挚言忽然想起儿时见到的莫伯伯是个什么样子,他永远英气而优雅,穿深蓝色或烟灰色长衫,会拍着父亲的肩膀哈哈大笑,会指点着莫少廷和父亲下围棋,会对着自己和母亲温和的笑,自己也曾被他架在他肩上胡闹玩耍,那个时候两家的关系很好,她和莫少廷也很好,好到莫家忽然消失的时候她一个人躲起来哭了一夜。那时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都单纯的那么美好,她想不明白,曾经挚交的好友为什么会忽然断了联系,莫家来了上海,莫少廷出了国,自己家败落,母亲病故,父亲深居简出,好像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只是为什么父亲破产负债的时候没有找莫伯伯帮忙呢?既然是世交,为什么初到上海那么困难潦倒却没有去见过莫家?挚言低下头忽然笑了,父亲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清高到骨子里去,却又不得不对现实妥协,既是妥协了,却还想留着些好看的尊严。若不是这婚约,怕是这辈子都不再联系了吧。
“想什么呢?进来坐吧。”
莫振华忽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连忙应着走近他,“莫伯伯,你还好吧。”
“恩,”莫振华缓缓坐起来,穿了件厚衣,盯着许挚言,眼神里有种道不清的情绪,“挚言啊,你不用太担心,少廷不会有事的。”
“是,我知道,只是多少还是会有点放心不下。”许挚言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我还等着他回去结婚呢。”
莫振华闻言也轻轻笑了,直直看着她的脸渐渐地与二十多年前的清秀女子重合起来。“你妈妈,过世三年多了吧?”
“是,快四年了,刚来上海几个月就病了,然后就那么去了。”许挚言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悲凉,却让人心疼。
“可惜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她走前有没有说些什么?”
“我妈妈她,一直淡薄的很,病了就更不爱说话,走前也只是叫我别哭,好好照顾自己……”
“是啊,她一直都那么清淡,那你呢,年纪轻轻就经历这么多变故,想必你也过了不少苦日子吧。”
“也没什么苦的,家里的铺子还能维持,一家人也吃得饱穿得暖,只是比不上过去了而已。”
“挚言啊,你放心,以后莫家就是你的家,我和少廷都是你家人,断不会让你委屈的。”
“莫伯伯您客气了,嫁了少廷我就是莫家的媳妇,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他一心待我就足够了。”
“呵,我看你倒是挺像你妈的性子,出落的也像,眉清目秀的。”
许挚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莫伯伯您见笑了。几句寒暄罢许挚言忽的感觉莫振华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凌厉而疏离,像是真的把自己当儿媳妇了似的,她也渐渐放下心来,看着他鬓角似乎已有些花白的头发,原来过了这些年大家都变了,或多或少的,有来有去,有生有死,或者冥冥之中有人会重新相遇,有人却再也无缘相见,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有的人即便在一起了,最终却也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