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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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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不自觉加重按在老头脖子上的刀子的力度,老头倒也特别心领神会地拉动缰绳,另一只手扬起马鞭,又是实实在在一鞭,吃痛的马儿嘶鸣一声,疯了一样,但是毋庸置疑的,可以明显感觉车子的速度变快了。
“别给我耍花样!要是我发现车子慢下来你就给我到阎王那报道去!”担心甘宁的伤势,放下狠话,我进了后厢,带上门帘。
一股腥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甘宁衣衫不整强撑着仅有的意识。我低头,看到他左手紧紧捂在腹部,而那个地方伤口不断有血冒出来,顺着指缝往外涌。
除却腹部最是严重的伤口,手臂后背还有肩头也是伤痕累累。
不能像白痴一样什么都不做,我撕开自己的袖口,不通医理,但至少可以帮他初步包扎下伤口。
“别碰我的铃铛!”艰难地坐起身,肌肉用力带动腹部的抽痛,他倒吸一口冷气,我这才发现他的唇已然没了血色。
“大哥,我不解下你腰间的铃铛怎么给你包伤口?”说实话,甘宁现在这个样子连旁观者的我都觉得不乐观,血红晕染了他的衣袍,而且根本就没有止住的趋势。
单手握住铃铛用力扯下:“替我保管!”
“好!”二话不说接过他的宝贝塞包袱里,随即将他的腰裹得严严实实,希望能止住些血。
“香香!”机警地竖起耳朵听什么,“马儿慢了!”
马蹄着地的间隔变大了,马的速度的确放慢了不少,一手拉开车帘对着马夫粗声粗气:“你想死是不是!”
可怜的大叔一边手执缰绳不放干着血本无归的白工,一边冤枉地回首解释:“没没没,马儿连续跑了那么久,要歇息。更何况还拖着咱们三人加一辆小车不是吗?”
怎么办?虽然后方暂时望不着追兵,可我很担心没准下一秒二虎他们就追来了。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唇色惨白的甘宁突然俯身出了马车,左手撑住车架稳住自身,右手的刀子直指马夫:“停车!”
马夫反手拉着绳子,车子在几步开外彻底停下了。
虽然不知道甘宁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扶着他下了马车。
握大刀的手臂抬起重重往下砍断连接马车同跑马的绳子,忍住一切疼痛踩镫上马,简单扼要以最少的话下达指令:“香香,上马!”
他的额头已布满豆大的汗珠,我拖着沉甸甸的身子翻了上马背,考虑要把双手搁哪。
“别愣着,你想待会儿摔个四脚朝天吗?”
点头,老实地搂住他的腰。甘宁将刀子插入腰间,双腿用力蹬了下马的肚子。
背后传来马夫愈渐变远的声音:“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这种紧急时刻,的确管不了他。更何况甘宁不能被抓,不然以方才的声势浩大外加凶神恶煞,落到对方手里的结果定是死路一条。
莫名的心虚,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开口问,但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猜出。甘宁的伤同二虎、刘大人有莫大的关系。连孔武有力的甘宁都这样了,其他的兄弟还有木又如今是生是死?
冷不丁觉得自己贴着甘宁腹部的双手湿答答的,带着粘腻的感觉,抽回一只手贴近鼻子,血腥味流转开,顿时弥漫在鼻尖附近的空气内。马背上的颠簸外加分神来御马,他的伤势很不乐观!
可怜的马儿一路绝尘飞奔,终是疲劳过度毫无预兆突然倒下了。来不及做出反应,两人双双顺着马背倒地的方向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脂肪多还有意外的好处,几乎感受不到磕疼的我顾不得拍去滚了大半身的脏土,匍匐到甘宁的身边:“大哥!”
“噗!”男人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么摔伤了,一口鲜血喷在草堆上。
“你别吓我!”长这么大又是被追捕又是看到大出血,我的承受能力真的到极限了,他不会死在我面前吧,我不要啊!
抬眼望见不远星星点点的灯火,似是到了某个村落?有村落的地方就有大夫,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
“大哥,你振作点,我带你看大夫!”连拖带撑地将他一路拉扯到村中,他整个人无力地贴在我身上,他也是一直以求生的念力支持着自己没有失去意识。
大力叩门:“有人吗有人吗?”
应门的是一位白胡及胸的老者,待他看清我和浑身血污的甘宁,立马惊慌失措目瞪口呆。
“我和大哥遇到待人袭击,大哥一路护我至此——”这种时候当然挑重点讲,可是说着说着,竟然没出息地哭了,“拜托你,救救我大哥,千万不要不管我们!”
“香香——”甘宁的脑袋耷拉到我的肩头,我的脖子贴着他冰冷的脸颊,伴随着粗重呼吸传来的还有他唇边来不及擦去的血腥散发出的味道。感觉背上的男人毫无顾忌地将全部体重压了上来,甘宁他昏过去了。
“你们——”老者傻傻地站在屋中,双手死死扒住房门。
莫非他要见死不救?我有钱,艰难地扛着甘宁,伸手在包袱中摸索。
可出乎我意料,他竟然感激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香香,大牛,你们送算回来了!”
一头雾水,我被引入内室,屋内简单无出挑的陈设令人一眼就明了这屋子就老者一人独居。小小的居室内昏暗的烛光映照着桌上的书籍,一屋子浓浓的苦药味则加剧了本就光线不足人气不旺小房间的压抑感。
协力将甘宁抬上床榻,老者点亮灯解开甘宁血迹斑斑的衣衫眯着眼道:“情况不妙啊——”
“村中可有大夫?我去请!”我焦急地坐不住。
将我按回床榻上:“闺女,你忘记爹是大夫啦!”
闺女?爹?大夫?不知道他在玩什么,但是眼下救甘宁才是关键,仔细观望自诩为大夫的老人家,虽然年纪不小倒也保养得当,眼内透着精光,毫无老糊涂的涣散。
只是老爷子现在眼巴巴望着我哭得稀里哗啦,全然没有医者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甘宁可是血流一地啊!
“你快救他啊!”难以控制地拉大嗓门,见老头被我吓得后退几步,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哪是求人的表情,联想到之前他的话,我投其所好地墙头草起来:“爹,快帮香香救大牛!”
甚感欣慰的老头来不及抹眼泪,立马搬来床脚边的医药箱,拖着鼻孔上耷拉下的两条鼻涕,开始了仁心仁术的救治工作。
别看他识人的眼光奇差,但紧急救护的手段不赖,手脚麻利地给伤口敷上药膏后,三两下包扎利落,熟门熟路从架子上取下药丸对症下药:“血是止住了,但大牛伤得很严重,爹今晚必须守着!”
“他会有危险?”
“伤口长时间没有处理已经滚浓了,他现在烧得很厉害。”老爷子一边收药箱一边回答我。
“我不放心,还是我守着好了。爹你去歇息,有不对劲我再来找你。”放个外人在毫无知觉的甘宁身边我不放心。
“也罢!”看出我们情深义重,他找了床被子到外间打起了地铺。
真是对不住老爷子您,萍水相逢如此相助,我会记住您这份恩情的。
吹熄了灯,借着窗外投射进窗户的月光,我摸索着坐到床榻边,伸手摸摸甘宁的额头,真的很烫!他现在一定受着伤痛与发烧的双重侵袭吧。
“恩?”甘宁突然有了动静,眉头紧锁,睡梦中的他神志不清喃喃自语似是同伤病作抗争。
哪里难过?设身处地作着假设,发烧的话我也有过经历,严重起来觉得整个人有内而外向是要燃起来一般。
取过桌上的水壶,我倒了些在自己掌心,随即以指腹蘸取轻点在他干裂的唇角。男人的眉毛渐渐舒坦,好受多了。
脑中闪现着傍晚他赶我走的那一幕:
“香香,你一个女人在我们男人堆里,无非是咱哥们几突然兴起的,不过抱歉兄弟们对你的好奇心到此为止了,本来大伙还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不过女人始终是皮相比较重要!”
“我呀,早看腻了你那张肥肉横生的脸外加圆桶一样的滥身材!包袱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就留着我拿去打赏青楼的姑娘们,不过趁我没丧失耐心前快滚!”
这些都不是真心话,他是有难言之隐。
今日唯一不同于往常的就是刘大人来访。
而这一带姓刘又能让甘宁仰仗鼻息的除了刘璋不做他选,记忆中搜索着对此人的印象,都怪我历史没好好学,这人到底什么身份最后什么下场我全不知道。突然忆起甘宁不久前在后山跟我提起的话:
“不用替本大爷担心,倒是刘璋,他必须小心我才是!”
拍拍脑瓜,真相恍然大悟,甘宁一定很早开始就在伺机反刘璋,不过因为二虎这个奸细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么今日不留情面赶我走就是怕我同大伙扯上关系后落得像他现在的下场?所以才说了狠话伤及我的自尊,为的是要我再也别回来?
“香……香……”迷糊之际,甘宁痛苦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在这!”凑到他耳边轻声,握紧他的掌,希望他能够安心。
“铃香……铃香……你在哪……”
他在叫他喜欢的那个铃香?即使生命垂危都惦记着的女人,一定很重要吧。心头莫名一酸,这个女人知道甘宁受了重伤吗?
替他擦去额头的虚汗:“大哥,你要振作起来,伤好了才能见到你的铃香。”
也不知道他是听了我的话还是老爷子的药起了效果疼痛有了减轻,他渐渐太平了下来,鼻息沉重。
突然对铃香很感兴趣,这个同我有着相同名字的女人究竟怎样?而她又是如何俘获这个男人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