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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秘闻 ...

  •   一截峰,
      草庐内。

      大师兄宴秋手环胸,倚在门前望着宋乌,宋乌正忙得脚不着地,一心一意侍弄着新得的便宜师妹。
      丑。
      又丑又脏。

      也不是有多丑,鼻子小巧,嘴唇不笑的时候微翘起来,眼睛细长也亮,就是五官都隐在污浊之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白肤,身形瘦骨嶙峋的。修仙之人练气排浊后大多俊美肤白,像她这种用汤谷仙水洗过还有一层泥垢在身的,实属少见。

      真是要怀疑她是不是不会搓澡。
      但身为师兄对这事是却万万不能代劳的。

      宴秋叹口气,回身想着要去给师父烧个纸,以符传音告诉师父。他那被佛光笼罩过的嘴又开光了,他许给小师弟的话果真灵验了。

      师父明鉴,
      丑是丑了点,
      但这峰,总算有师妹了。
      宴秋微微一笑,心道回头要给师妹做些白豆腐、白萝卜、米丸子、白山药、白藕夹啥的说不定能以形补形,以颜补颜。

      宋乌看着坐在窗前的不知师妹,她大大咧咧的坐着,正挽起半截袖子搓手臂,搓了手臂又搓腿肚,搓得自己皮肤黑中发红,也没见寸厚的泥垢掉几分,反倒是甜腥之后一股淡淡异香,被窗外的风一吹,又消失尽殆。

      “不知师妹,师兄这里有一些伤药、清心丸、固元丸、虎心大补丸。”宋乌一瓶接着一瓶从袖口里掏出来,摆在案上。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他与丹修交手之际,剥他衣服时顺道摸的,“你这垢怕是万年老垢,方得再找丹修们要些清体除垢丸放汤谷仙水里泡泡,兴许能除去二两。”

      不知迟疑地停了手里的动作,见宋乌师兄凑近,赶紧把搓得正欢的脚缩起来藏在袍子下,低头作鹌鹑状。

      宋乌将手轻放在不知的头上。
      光溜溜的,可怜见的。女孩子家家怎么可以没有头发呢。他慢慢将灵力附在手掌心,暗自发力。

      “师兄,所有丹修的衣服都是像这般绣着白鹤的纹路么。”

      “只有鹤峰这一脉亲传弟子才是。”宋乌正专心致志地给小师妹生发,未留意她稚嫩的脸上一晃而过的失神和寂寞,“不知师妹为何会出现在石湖禁地?”

      “我大概是为了一个人而来。但他什么样我忘了。”

      宋乌愣了愣,瞅一眼不知的神情,手下的灵气未控制好使过头了,不知身躯一抖,居然还真让她光秃秃的脑袋冒出了青茬。

      不知神情懵了,她发现随着师兄源源不断地灵气渡入,不仅头皮冒出绒毛,脚板也痒得很,她探手摸到了脚心,隔着袍子摸着,竟有一片接一片的细密的鳞片从脚掌长出来。不知低头,低垂的睫毛遮住眼中茫然。

      宋乌岔开话题,“不知师妹承何姓氏?”

      他的师妹在他眼皮底下,思绪早已云游万丈,袍子下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脚底的鳞片,因为太痒了,恨不能在最痒的那处抽上一片。
      “很……”疼!
      拔不出,却痛得要人老命。这玩意儿竟是长在的脚上,她怕不是个妖怪?!
      不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蘅不知。是个好名字。”宋乌点点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啥?
      蘅不知就这么被赐名了,她想解释解释,后来又也就作罢。
      他们高兴就好。

      “我们的师父是青云宗一截峰的峰主蘅池玉,现在也不知道正处哪个秘境之中。待他收到信后必定很欢喜,会速速赶来。”宋乌给他倒了杯茶水,“蘅氏姓少,说不定师父能帮你寻到你的身世。”

      蘅不知端着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我们青门宗共有四峰,一截峰、玄符峰、绝鹤峰、神炼峰分别主修剑、符、丹、炼器。其中绝鹤峰为主峰。我们宗门的太上长老就是丹修,他的亲传弟子现就居在绝鹤峰。”

      宋乌小声道,“师妹,我们一截峰向来以武服人,且师门上下最是护短。你虽半点修为也无,但宗门上下不用怕谁。要说避开就只要避开一人。那就是绝鹤峰的姬意满师姐。”

      ……姬意满。
      蘅不知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宋乌停下用竹篦试图给师妹梳头的手,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小师妹头上刚长出来的小青茬,居然能打结?最终放弃摆弄小毛发了,缓缓与她分享秘闻。

      绝鹤峰原也不叫绝鹤峰。
      因峰上住着丹修,栽满了异花仙草,湖泊也多,故引来了很多白鹤居住。鹤多就吵,其他峰不堪其扰,故把这峰唤作鹤唳峰。
      一截峰,峰如其名,青山环绕的峰顶像是被巨斧削过,齐刷刷斩断一截。它原不叫一截峰。两大峰峰名更替皆是因为姬意满。

      我们师父是当初遇上姬师姐才留在青门宗,委身在一截峰住着,就算这样也时不时地去各秘境,千方百计找些上古玩意儿送给姬师姐。

      蘅不知无故被迫听了一耳朵秘闻的,不知不觉便将目光投在他面上。
      咱们峰师父的八卦,是这么可以随便说的么。

      蘅不知吞掉惊讶,夸上一夸,“能得师父青睐,想必是个温柔妥帖的美人。”

      谁料宋乌一脸的吃瘪的表情,“非也,非也。姬师姐许是执念未遂愿,性格多少有些阴晴不定。”

      姬师姐当初是随着外出历练的薛月明回来的。
      薛月明曾是太上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丹修一脉难得的奇才,炼出的丹更是难求。上届宗主离世时,他的呼声最高,原本是宗主的热门人选。
      但不知为何,他不再炼丹。
      反倒带来的姬师姐很有天赋,便让她拜入绝鹤峰峰主为徒。自己弃了宗主不作,隐世不出。

      姬师姐多有爱慕月明,人皆尽之。
      曾逮着人逢人便说自己是薛月明的道侣,还是被月明的母亲合过八字的那种。
      可薛月明却否认,说自己在外历练时已有妻儿。万不可耽误人家好姑娘。

      姬师姐次次求嫁。
      次次被拒。
      名声在五峰甚至是大荒内多少有些响亮。

      为此咱们的师父蘅池玉没少找薛月明的麻烦。
      闹到最后竟对薛月明拔了剑,合体期剑修动手,那是各峰岂能挡住的,一剑不仅把自个儿峰给斩断一截,而对面鹤唳峰的鹤全惊飞,不留一只。

      各峰上下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回头更是嘱咐峰内的各大弟子,无事不要惹姬意满。因为池玉护起短来,是连自己峰都敢劈的。

      大抵是姬意满的名声被二峰抬得更上了一层楼,嫁是更不好嫁了。
      薛月明觉得心中过意不去,面对姬意满隐忍不发。日子久了便与池玉一般无二,一个是啥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一个是除了结为道侣,其余啥事儿都允。
      所以养得姬意满越发无法无天。

      兴许是因缘有缺,
      姬意满见不得长得好看的,但凡有些姿色的都要避着她走。
      说毕宋乌十分正经地上上下下,打量蘅不知,“但师妹你却不用担心。”
      ……
      蘅不知感觉有被侮辱到。
      她敛眉,一手抚胸总算把气给顺儿下,略微作揖,“承你吉言。”
      心里甚堵得慌啊堵得慌。

      蘅不知在一截峰里住下了。
      要说绝鹤峰里有姬意满,
      那一截峰里就有蘅不知。

      蘅不知这游手好闲,逗鸟摸鱼,上房揭瓦,混不吝的性子让各峰遇着了都要绕开走。不为别的,只因这小师妹除了剑不会,灵力修不上,吃喝玩乐无一不涉及,后面又跟着一截峰乌泱泱脸黑又帮亲不帮理的剑修师兄们,假以时日风头必能胜过姬意满。

      一截峰的剑修们守着仅此一株的小师妹。

      好不容易盼着小师妹光溜溜冒青茬的脑袋,终于可以挽成个小髻了,想着总算能有个软绵娇滴滴的小师妹,没料竟日日夜夜处成了兄弟。

      “或许是咱峰阳刚之气太旺了。”宋乌反省。

      “不如把师妹暂时寄放在绝鹤峰,山清水秀又有丹气蕴养,妹子又多,说不得能把她的性子养秀气些。”二师兄宜苏建议。

      “性子无所谓,只是皮肤能再白皙些就好。”大师兄宴秋说。

      这一厢师兄们在烛火下聚头商议如何养成师妹,只差没将重点抄录成册了。

      那一厢,蘅不知卧于塌上正辗转反侧,黑兮兮的脸上血色渐褪,唇色惨白,豆大的汗从额上落入鬓角。
      冷,
      冷像雾气从毛孔侵入肌肤,像蚕丝织的网般缠住四肢百骸,将她灵魂拖住在躯壳内动弹不得。
      一股子不甘,绝望从脑海冒出,引得心脏酸涩不已。

      ……不该,不该就这么结束。
      我要找回我应得的,我曾丢失的。

      蘅不知骤然惊醒,睁开眼。
      窗户被风吹开,吱呀吱呀作响,烛火扑闪。有身影慌乱关窗,有人忙不迭地护住烛光,床帘微撩,几颗脑袋一起凑了过来。

      “醒了,醒了。”
      师兄们围了过来。
      “不知 。你醒了就好。”大师兄宴秋缓缓松了一口气,将在她体内引导运转的灵力缓缓撤走,“又做噩梦了?”

      “嗯。”蘅不知仰着脸,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一双细长的眸子里跳动着烛光,“我刚刚像是被拖进冰凉的湖水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这种无助感,现在头皮还麻着。

      “我们察觉你有异,就赶紧过来了。”三师兄长留倒绝口不提,他们几个为何连师妹熟睡有异都察觉得出,还赶来得这么快。

      “我怎么唤你都不醒,呼吸也渐渐低微不查,幸得大师兄出手。”二师兄宜苏心有余悸,握着蘅不知的手,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但又察觉自己不会把脉,而几个师兄的视线这会儿皆缓缓地落在他手上,于是只能讪讪地缩手。

      宋乌拧着用温水泡好的麻布帕子想给蘅不知擦脸颊的汗,但看她因梦中挣扎而凌乱的亵衣,兜头仍在她脸上,顺势把被角给掖上。

      “你的丹田是怎么回事?”宴秋坐在塌边,关切地望着她,“我方才发觉它看似圆润无疑,可灵气入体,又泄得干净。被狗咬烂的竹篮都比它好使。”

      “我不知道。”蘅不知摇了摇头,“难怪我一直毫无进展,怎么使剑都使不会。”

      几位师兄面面相觑,心道:
      师妹,毫无进展倒不是因为你丹田有损,
      而实在是你放在修行上的时日太少了!

      可他们的师妹犹不自知,情绪仍旧低落,手拧着褥角沉声道,“师兄们,我觉得我有东西,落在了湖里。”

      “石湖?那可是禁地,不好闯,不好闯。”宋乌忙摇头。

      啪的一声,蒲扇敲在他头上。宴秋持扇冷脸望着宋乌。

      “上次摸得丹修的药还剩了些。”宋乌倏地起身走了,自言自语,“得好好找找有没有隐藏踪迹的丹丸,或者迷药也行。”

      “师兄们都去给你把门。”长留、宜苏异口同声。

      “绝鹤峰禁地又不是我们的禁地,尽管玩儿去。”宴秋和蔼可亲。

  • 作者有话要说:  为爱发电。许久不提笔了,但一提笔仍觉得快乐。单位事多,家中事忙。得闲码字,填坑速度不定,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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