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白绛

8、第 8 章

　　我们从孤儿院离开的时候，都只有几岁而已，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所谓爱的情绪，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小朋友，我想带着他而已，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们逃出孤儿院后会面临怎样的社会压力，生存压力，只是知道那个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

　　我怕他再被那个院长侵犯，他太小，没有反抗的能力，他长得那么可爱，不应该那么小眼睛里就全是灰败，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我带他走出那里，从来没有后悔过。

　　到日后我们一同经历那些风风雨雨，被真实世界艰难的生存环境折磨着，我抓着他，他牵着我，我们谁都没有动摇过抛弃的念头。

　　我们睡在风雨里，睡在长椅上，睡在桥洞底下，再到如今没人用的破旧的小屋里，体验过严寒酷雪，走过来后便更加坚定。

　　我们早已经是彼此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不可分离，可是纯粹的感情并没有这样持续下去，当我第一次梦遗因为他，当我第一次有欲望因为他，当他睡在我怀里，当我懂得更多情感上的事情之后，我便越来越渴求他，那会，感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里总是看不到别人，上学那些年追我的女孩不在少数，可是每次想起情情爱爱的问题，就联想到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弟弟。

　　他还小，所以我压制住了自己的兽性，我第一次对他有欲望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觉得我不正常，我把这事记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没敢往外说，后来我实在觉得自己恶心龌龊，我把对他产生的情感笔记撕了，怕他知道，怕自己暴露。

　　怕他永远不愿意再跟我有牵连。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也喜欢我。
　　我们就那样错过了很多年。

　　慢慢的，他长大了，朝着我希望的那样，我喜欢的模样生长，也许只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长成什么模样，我都觉得是自己理想的样子，总之我对他的情感越来越疯狂，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我会产生“破罐子破摔，将他侵犯得了，剩下的再说”之类的念头，我那会也只是个少年，克制力并不够好。

　　但我还是忍住了。
　　靠最后一点人性。

　　现在想来，如果我早这么干了，也许我们都不用折腾那么多年，他喜欢我，不会责怪我，我们摊牌后，会很好很好。

　　想着前世的一切，再如今去面对他，我的心越发狂躁了。

　　夜里我拥着他而眠，他轻柔的呼吸在我耳边，似一种无意的勾引，他就是不会防备我，不对我设防，所以这更加考验我自己的耐力。

　　我深深闭着眼，只是收紧了双臂，我爱他，已经告诉了他，我不能过分贪婪，现在已经把他闹成了这样慌乱的心绪，再过分一点，他恐怕在我面前连站着也不稳了。

　　我收紧双臂的动作仿佛打扰到了他，他轻轻叫了声哥，我的唇蹭着他的后颈，闭着眼说：“在呢。”

　　我答应带他去玩，周末这天到来，我们早早地起床收拾，他问我去哪里，我说去市里。

　　“市里？”他惊讶道：“去这么远吗？”

　　我们这个地方偏僻，很像城市与乡村的交界处，并不富裕，有人住高楼，有人住草屋，我们这个倒还好，平房而已，我怀疑房子的主人搬进市中心或者更大的城市里去了，这个房子被遗弃了，我们住了好多年也没见房子的主人。

　　但我知道他们会回来，而且那时候，我们俩会因为太意外而匆匆逃离无处可归。
　　在冷风里睡了一夜。

　　“嗯，”我对他说：“从没到市里看过，去一趟，见识一下别人的繁华。”
　　他说：“那……怎么去呢？”
　　我说：“当然是坐车了。”

　　我们这里连坐车都不方便，要走很远，到能打车的地方，光是这个路程就能磨破鞋子了，我曾经带他去过市里，他吵着说累，我也觉得累，那天走走停停的，才回到了家。

　　这次我学聪明了，我得借车去。

　　于是，我带着路廷轩来到了杨泽旭的家里，这是我第一次到他家。

　　杨泽旭有辆摩托车，也不是他的，是他爸的，他同意借我，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喏，钥匙。”杨泽旭丢给我，体型较大的机车很有速度感，但不会开摔得估计一样惨，他说：“你会吗？”

　　我接过钥匙，抱着上面的头盔，“我不会你载我？”

　　杨泽旭笑笑，这车我开的很少，是后来上大学，认识了几个同学，也有人玩摩托车，我尝试过，跟了个风学了下，不难开。

　　杨泽旭对我身边的人说：“呦，弟弟。”

　　路廷轩和杨泽旭的渊源，就是从他们这几个逼耍他的时候开始的，杨泽旭和孙悦，以及邵坤，他们几个曾经为了测试我弟弟对我的关心，弄出一个我命危矣的局来，我弟弟上套了，那个结果我不想说，我很不喜欢他为了我奋不顾身的样子，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他的毫发无损。

　　“过来。”我对小心打量着杨泽旭的路廷轩说。

　　他走过来，没有回应杨泽旭，我把头盔戴在他的头上，他闭着眼，唔了一声，然后在头盔里对我说：“哥你不戴？”

　　“你戴，摔死了哥心疼。”我玩笑地说。

　　他没笑，杨泽旭在旁边哈哈哈的，他道：“不好意思啊，我爸只有一个，每次上路他都不戴，我怕你不会骑，给你准备的。”

　　“谢了，”我给路廷轩戴好头盔，他傻傻地摸着重重的头盔，模样别提多滑稽可爱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来。”

　　我先上去，然后让他上来，他扶着头盔，动作生硬得很，杨泽旭在一边抱着胳膊，调侃道：“哎说真的，会不会啊？万一摔死了可咋整？”

　　“不让你赔，放心，”我上了车，插上钥匙，拧了拧把手，车子的噪音很大，这种机车大多如此，我侧头对杨泽旭说：“不过车摔坏了你也别让我赔了。”

　　杨泽旭笑了两声，抬抬手，撵我走。
　　我不跟他废话了，发动了车子，上了路。

　　风声很大，机车的速度也更快，我让后座的人抱紧我，他没坐过，叮嘱我骑慢一点。

　　“哥你什么时候学的？”他在后面问。
　　“偷学的，我平时跟他们混在一起，你看不见。”我随便撒了个谎，我总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这些技能是在我日后的大学里学的。

　　他哦了一声，紧紧抱住我的腰，我侧头对他说：“怕不怕？”
　　他说：“怕什么？”
　　我道：“怕你哥技术不好，真摔了。”
　　他不着调地说：“那你把头盔戴着。”
　　说着就要取下来，我感慨他的实诚，同时心里的暖流和愧疚也越发大了，他对我越好，我越无法相信日后我会把他整成那样。

　　只是骑车要专心，我没有深想，让自己陷入负面情绪，今天带他出来玩的，安全为上。
　　我让他戴好，别动。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能打车的地方，我把车停下，放在一个收费的地方，我的头发乱糟糟的，他还好，拿掉头盔后，替我整理着发丝。

　　我带他去坐了出租，到市里的一个地方，这地方我曾经来过，但时隔多年我有些忘记了，重游也好。

　　对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来，我们的时间不同步，记忆不同步，连生命轨迹都有很大的区别，他在十几岁的少年期，而我十几岁的少年身体里，住着的是走过半生，三十年来的记忆。

　　“先去哪？”他问。
　　“你饿吗？”坐在车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都市大厦映入眼帘，我曾经许诺他日后来这里生活，但最终我们没在这里定居，而是去了更大，更繁华的城市。
　　他摇摇头，说不饿。

　　“那就先随便逛逛。”我让司机把我们放在一个商场里，那里面的东西我们是买不起，我的预算也不够，我只是带他来里面看看，吃点新鲜的玩意，可他说不饿，就只能闲逛着。

　　他张望着这里，对一切都满是好奇和震撼，我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上一世过着衣食无忧的下半生，这一世也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我这次只为了他拼命，我会让他三年内住上更大的房子，享受更稳定的生活，我们会在更大的房子里做_爱，在稳定的生活里相爱。

　　“以后都是我们的。”我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侧脸，贴在自己胸膛，他比我矮，靠在我怀里，抬头对我笑。

　　“好，”他顺着我说：“那我好好学习，等上完大学有了好的工作，我们就能在这里随便买了。”
　　我笑说：“你养我啊？”
　　他说：“不是养，是……孝敬。”
　　我狠狠掐了下他的脸蛋，开玩笑的，他皮肤嫩得跟水似的，我那手劲还不把他弄疼了？我没舍得，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蛋。

　　“哥你看这个，”他突然看到什么，是一家小商品店，他指着一个玩具说：“我们上次看的电影。”

　　“漫威角色，”我对他说：“以后会更多的。”这时还没出太多影片呢，日后的漫威角色更丰富。

　　“好逼真啊。”他慨叹着，随后看见了标价，连忙放开了手，偷偷说：“好贵。”

　　我翻过来一看，果然贵，一个迷你玩具模型九百块钱，真铁做的这是？

　　不过人家的标价是人家的事，我买不起是我的事，不能怪人家贵，怪我还没发达。

　　“真的会有人买吗？”他看着商品店里的顾客。

　　“当然，有钱人多的是。”有钱人真的多得是，尽管我曾混得风生水起，可是在大环境里，也算不得家财万贯，比我牛逼的人是大多数，我的公司里来过的顾客，大手一挥，百万上下，不眨眼的那种，而且不止一位，还有大学里出去工作，在大人物的饭局上，听那些老板分分钟百万上下，不是吹的，让我见识到了天外有天的世界。

　　“你喜欢吗？”我问他。
　　他貌似察觉到我的意思，说道：“我可不要啊。”
　　“为什么？”
　　“不喜欢，”他说：“我不要九百块钱花在这个上面，宁愿去学个技能交个学费也是好的。”
　　“你倒是实在，”我摸着他的头，说道：“不过你哥现在确实买不起，但我发誓，日后一定补给你。”
　　“才不要，”他说：“我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
　　管他呢，他喜不喜欢，不影响我一定得往上爬的决心，无论哪个世界，我都不会改变的一点，就是不让他跟我吃一辈子的苦。

　　商场里没什么能逛的，快到大中午的时候，我带他到了个小吃街，去点起了龙虾来。

　　“蒜蓉的，麻辣的，香辣的，你要哪个口味？”我很少带他来吃这些东西，烧烤之类不太健康的我都很少让他吃，他有胃病，痛起来要命，我时刻谨记着。

　　“随便，”他说：“你做主。”
　　我就擅自做主点了起来，跟服务员说少辣，他表示理解，但最后呈上来的还是原本的辣度。

　　他说不好意思，人多，厨师给忘了，我也没计较。

　　我戴着一次性手套，给他剥起小龙虾来，因为很少带他吃这个，他不会，最后改用牙咬。

　　“我给你弄。”我拿个干净的盘子，熟练地剥掉龙虾肉，“直接吃就行。”
　　“壳也很香，”他看着我：“哥，你剥的好快啊。”
　　“有技巧的，”我说：“先把两边的壳捏碎了，这里，然后轻轻一掰，肉就出来了，你不用懂，吃你的。”
　　“哦。”他乖乖地拿着筷子，夹着肉，不忘记喂我，我咬了一口，香喷喷的，他对着我笑。

　　“笑什么？”我注视着他。
　　他摇摇头，拿着筷子，低眸瞧着盘中的龙虾肉，再夹一块，还没吃，对我说道：“我突然发现，哥你好好看。”

　　我则不要脸了起来，外貌方面，年轻的时候能打得很，我调侃起他来：“所以啊，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看别便宜了别人。”

　　他脸颊一红，低下头，闷头吃龙虾肉，再也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