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白绛

16、第 16 章

　　在工地干活并不是长久之计，赚个快钱而已，要想真的步入正轨，必须干起我的老本行，现在这个年纪早点做，加上自己这么多年的行业经验，有起色是很快的，可我现在不着急赚钱。

　　我只想好好地陪在他身边。

　　等他安全地度过高中这几年，我再带他离开，我不能让这几年有任何危机，我想的是，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就会没事。

　　今天放了学，我去看了房子，和房东碰了面，那房子都是实图，一切都好，房东心疼地租给我，说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他不可能是这么低的价格。

　　那就是他倒霉了，我不怕凶宅，只不过房子里发生过命案，影响最大的一定是房子的主人，别说这种靠租房为生的人了。

　　“月租怎么结？”我问他。
　　“微信转账，三个月一结，到期发我就行了，”房东说，我点点头，他又道：“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房子里的设施都是好的，出了问题我喊人过来看看。”
　　“嗯，小事我自己能解决，”我说：“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看你自己，我这都收拾好了，你现在搬进来我也没意见。”
　　“那行。”我和房东聊了一会，没打算现在就搬进来，还得再等等。

　　回去的路上，我给路廷轩打了电话，他今天就在看工作了，帮别人补习，好像进展不错，听他的报告，已经有人约他了，我也欣慰地勾起了嘴角。

　　我们俩就这样吧，一直这样吧，没有别人的插足，平平静静的，过我们该过的生活，有我们本该有的一生。
　　虽小心，但圆满，但无憾的一生。

　　之前在那家器材店的工作我也去了，每天两个小时，做体力劳动，这样东拼西凑的，也赚得够我们生活的钱，目前的生活是踏实而稳定的。

　　晚上杨泽旭喊我出去，说他要过生日，我赏了脸，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去了他的生日会。

　　几个同龄的朋友在，孙悦他们看见了我很是意外，说我这种大人物也能请的来，杨泽旭本领真大之类的，我习惯他们调侃我了，嘴里都没两句正经话，我没跟他们搭腔，问是不是吃个饭就走。

　　“我发现你跟我们在一起都火急火燎的，干嘛，那么不想跟我们待在一起？”杨泽旭这个寿星发表意见了，亏他有自知之明。

　　我笑着说：“我不想能怎么样？”
　　杨泽旭指着我，气的要干我，可惜了，他打不过我，其他人不敢打我，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

　　“人到齐了吗？还不开始？”菜都点上了，都上了几个了，没有人动筷子，不知道还缺谁，孙悦问。
　　“等会，邵坤还没来呢。”杨泽旭答。

　　听到这个名字，我集中了注意力，往旁边看过去，盯着杨泽旭的眼睛问：“邵坤？”

　　杨泽旭不知道我的转变有什么别的含义，点头解释着：“啊，他有事儿，耽误了一会儿，马上过来。”
　　杨泽旭看了看手机：“七点半了，应该快了，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我听着饭桌上，杨泽旭给邵坤打电话，摸着手边的酒杯，我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我的头号情敌，马上就要出现，那四年里唯一来看过我的人，我最后见到的人，就是这个暗恋我弟弟多年的邵坤，他也算不得是我的头号情敌，我只是跟他暗地里较量过，他从来没有向我弟弟表过白，可我知道他的心思，却故意不提，那会我只觉得讨厌，我讨厌有任何别的人对路廷轩藏有跟我同样不纯的心思。

　　等了会，邵坤来了。

　　我见到了这个重生之后一直没能见到的分量级人物，邵坤的变化很大，年轻时我们都是流氓地痞，长大后我和他都是西装革履，算的上是事业有成，一只脚踏进了成功人士的门槛，可惜我没有他的心思正，没有他足够爱我弟弟，他守住了初心，为我弟弟成为了不婚主义，而我却迷失在纸醉金迷的道路上，带给了路廷轩最大的绝望。

　　这个角度来看，我根本不配爱他，我不配和邵坤比，在看到邵坤的一瞬间，我在想，如果路廷轩遇见的是邵坤，或者和邵坤在一起了，他这辈子会不会不一样？
　　我开始自愧了起来，于是脚都站不稳。

　　“羡南。”邵坤主动跟我说了话，我还在出神，不过他没有看出来，邵坤问我：“这几天没见你，干嘛去了？”

　　我勉强地撑起一个笑容：“应该是我没见你，你是大忙人。”
　　邵坤摸摸下巴：“你别讽刺我，我这两天去老家了，没去上课而已。”
　　杨泽旭道：“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快点儿进来吃饭吧，菜都上齐了，就你耽误事。”
　　邵坤抬手就要打他：“那我走？”
　　杨泽旭唏嘘道：“哎呦我真怕，你赶紧爬吧。”

　　听他们斗嘴，我的心思不在上面，三心二意的，被孙悦提醒，我才跟着进了屋，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杨泽旭请客吃饭，我来得着急，也没给他备个礼物，先打个欠条吧。

　　吃饭的时候，邵坤坐在我侧面的位置，中间隔着孙悦和另一个人，他变化太大了，后来的正人君子形象，让我很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地痞流氓的气质。

　　邵坤夹了两口菜，红发很是惹眼，他装作无意义地问：“羡南，你出来吃饭，你弟弟一个人在家？”

　　我什么时候知道邵坤喜欢路廷轩的呢，刚开始不清楚，是后来一次又一次，他总是在我面前似有若无地提起我弟弟，结合后面几次他看见我弟弟的眼神，我才察觉出了猫腻，就像现在这样，这不该出现在饭局上的名字被提起，邵坤总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我拿起筷子，说道：“他这么大了，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行吗？”

　　我的语气说不上是好，也说不得太恶劣，平平淡淡之中夹枪带棒，不过邵坤能不能听出来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应该这么呛他，他爱我弟弟爱到了最后，他比我更有资格提起路廷轩的名字，但是我嫉妒，愧疚，混合着对我弟弟的占有欲，我对邵坤免不了那点敌意。

　　“没有，就是问问，”邵坤没听出来我的敌意，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暴露，自然不会觉得我是在呛他，他继续道：“就是说这么大一个饭局，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也没事，不如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待会唱个歌干嘛的。”

　　他们都喜欢叫路廷轩是小孩，因为上次他们联手吓他，路廷轩的表现虽幼稚，但勇敢，这几个人提起路廷轩时，总是一丝戏弄中带着稀罕。

　　杨泽旭也是如此，附和地说：“对啊，你弟弟不是怕我们吗？正好，借这个机会请他吃个饭，给他赔个罪，一切不就好了吗。”
　　孙悦也认可：“我也觉得可行，要不叫出来？”

　　我抬头，看向饭桌上这群虎狼，别人纯粹是对路廷轩有好感，而邵坤是对路廷轩有心思，他的目光很是期待，我也不舍得让他落了空，我不该跟他这么计较着，我是三十岁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了，跟一个年轻人计较有失风度。

　　我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说：“我问问。”

　　邵坤凝视着我，我无视着他的目光，打电话给路廷轩，我可不是为了给邵坤创造机会，只是看着这一桌好菜，应该让我弟弟来蹭个饭，且，这群人欠我弟弟一个道歉。

　　电话通了，我把意思跟他一说，路廷轩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他不愿意我跟这群人来往，跟他们吃饭更是不可能的事，我知晓他的想法和顾虑，哄着人道：“没事儿，哥在这呢，只是过来吃个饭，好吗？”

　　我想象得出他的表情，和他现在扣紧手的动作，听筒里传出他不确定的音线：“……好吧。”
　　“乖，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
　　“别做了，我去接你。”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装好，站了起来，问杨泽旭要车钥匙。
　　他自觉地丢给我摩托车的钥匙。

　　“来吗？”邵坤关心地问。
　　我晃晃车钥匙，算是给了解释。

　　骑车回家，路廷轩已经在等我，从门口走了出来，我的车刚到家门附近，就看见了他的影子。

　　“哥！”他喊了我一声，朝我跑了过来，我把车停下，看着瘦小的身影向我奔赴。

　　“工作找好了？”我问他。
　　他来到我跟前，我抬了抬下巴，让他上车，他在我身后，抱住我的腰说：“找好了，周末我就可以过去了，一个小时六十块钱。”
　　“不错啊，挺高的。”
　　“对，我也很意外，”路廷轩说：“那个小朋友上五年级，她妈妈特别好，说只要我把她成绩提上去，钱什么的都是小事。”
　　我啧了声：“有钱人。”
　　发动车子，我们上了路。

　　路廷轩在我身后满意地说：“周末两天，定的是十个小时，六百块钱，这样的话一周就可以赚够半个月的房租了。”

　　“加上我的，不用愁了，”我玩笑道：“这样干下去是不是可以考虑买房了？”

　　他笑着拍了下我的腰，趴在我的背上，心满意足地说：“我喜欢这样。”
　　我侧头问：“嗯？”
　　没太听明白。

　　路廷轩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解释道：“我说……我喜欢这样，跟你一起努力，一起为我们的生活，未来付出。”

　　他从来都不愿意躲在我的身后，我只想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任何的生活困扰，可是我忘了，我就是他的困扰，一直把他藏在身后，一直做付出的那个人，会让这么在乎我的他心里严重失衡，他也许，更需要和我的并肩前行。

　　我觉得自己突然顿悟了，也许当初闹到那个地步，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去闯的机会，过度的保护，让他有时间想东想西，为了和我并肩而行做出那些他自以为强大，我却不允许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把他抓得那么紧了。
　　他现在很开心，这就是我正确的事。

　　到了吃饭的地方，我带他进去，他紧跟着我，对那些人有点怵，让他依着我紧紧的。

　　一看见我们进来，杨泽旭和邵坤就站起来招呼，“来了。”

　　路廷轩顶不住这么大的热情，几乎什么都要过问我，看我的意思，我抓住他的手腕，带他上了桌，给他拿筷子，“坐下吃饭。”

　　没让他理会杨泽旭他们，路廷轩也很尴尬，不过我的目的就是让他来吃饭的，他不想打交道的人，我不会逼着他。

　　只是这样的做法有些不礼貌而已，那有什么关系？这群人对他更不礼貌的做法都有过，我何必让他客客气气？

　　孙悦是个和事佬，笑眯眯地提起：“弟弟呀，你也别怪我们，这次请你来吃饭呢，也是想为上次的事赔个罪。”

　　杨泽旭道：“对，弟弟，你别怪咱们啊，主意确实挺馊的，不过你让我们刮目相看，你哥都该感动死了，为了你哥都能不要命了，我都得敬你这份勇气。”

　　“他那不是勇气，是莽，”这事我可不提倡，感动归感动，生气归生气，我就是不想让他为了谁伤害自己，那个人是我也不行，事后我骂过他，可我知道，下次我遇到危险，他还是会奋不顾身，我低头，抬起路廷轩的下巴，警告的语气说：“对吗？”

　　路廷轩没说话，拿着筷子心虚地看着我，我没作弄他，放开手，让他好好吃饭了。

　　“哎，会不会喝酒啊？”孙悦抬下巴指着路廷轩，“不管什么过节，一杯酒化解了，是吧？”

　　“他不会，我陪你喝。”我端起桌子边的酒杯，低头问：“你原谅他们吗？”

　　路廷轩这顿饭是吃不好了，一个接一个的难题抛在面前，他犹豫道：“我……”

　　“他不接受，拉倒。”我一饮而尽，然后坐下来，不让孙悦再提这事，提起筷子夹菜吃饭。

　　我对他的宠是盲目的，以前是，现在也是，孙悦他们拿我没办法，只能笑着摇头，说我真会干事。

　　杨泽旭道：“你真烦人，能不能让你弟说句话？”
　　我乐道：“吃饭呢，说什么话。”

　　路廷轩碗里没东西了，他也不夹菜，这顿饭他不能敞开了吃，因为这么多人在，而且都是他不熟的人，唯一了解的只有我，我给他夹菜，让他的碗里满满当当，然后命令地说：“你的任务就是吃饱了，回家喊饿我治你。”
　　他捧着碗筷说：“好。”
　　我特别喜欢他听话的样子，乖的像只小羔羊。

　　吃完饭，杨泽旭他们还要去唱歌，就这么点安排，现在还早，回去也没事，我们跟去了，去歌房呢，是我想听听路廷轩唱歌，我以前听过一次，他有一副优秀的嗓音条件，还会一点乐器，不过后来没有好好地发展，这事挺让我有遗憾的。

　　到了歌房，几个人开了一间大包，人太多了，他不愿意拿话筒，不是因为他社恐，而是在这群人面前，他放不开，我又想听他唱歌，把他叫出去，单独开了一间。

　　“哥你要干嘛？”他跟着我进来。
　　我把歌房的灯光打开，找到话筒，调好机器，将话筒递给他，“唱。”
　　“啊？”他呆呆地接住话筒。
　　“唱歌，”我霸道地说：“我想听你唱歌。”
　　他扭捏了一会，还是顶不住我施加的压力，最后被迫心甘情愿地拿起了话筒。
　　他特别不喜欢表现，明明这么优秀的嗓音条件，却很少展露。

　　话筒递到他的手边，逼着他不得不表现一下，这里没有别人，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只是满足我自己的私心，我在他身上错过的风景，全都要补回来。

　　他轻轻唱了起来，一首极温柔的曲子，安抚着我这颗躁动的心，听到他的声音，我庆幸又感慨，歌曲真是容易调动起心情，听他唱了两句，我忍不住想到那些争执的岁月。

　　我的路廷轩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去爱了别人，那个人是我，又不是我，他让我永远不许再打扰他，他在我爱他的城堡里永生，圆满，他赶我离开，他不要我，他要我永远不出现。
　　他不爱我了。
　　我的轩儿不要我了。

　　面前的人停了下来，他的一首歌还没唱完，却转头朝我看了过来，准确地来说不是看我，是看我旁边的房门，我随着他的视线过去，看见有人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朝里看，是邵坤。

　　我的眸光黯淡下来，坐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睛问他：“有事吗？”

　　邵坤把视线从路廷轩身上收回来，向我争取：“我能进来吗？”
　　我点了点头。
　　路廷轩把话筒放下，包间里只有背景音乐的轻扬声。

　　邵坤说：“我还以为你们走了，搞了半天自己来开了，怎么？跟他们在一起玩不好？”
　　邵坤递给我一根烟，我接了过来，路廷轩看见我们要说话，要抽烟，他主动朝房门走：“我出去等你。”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香烟绕了下指尖，捏在手里说：“我们不抽。”

　　我用力地带了他一下，让他被迫站在我的身边，他应该不太想留下，邵坤也是耍他的其中一员，总之面对邵坤，他表现得总是不太自在，我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

　　邵坤了解我的意思，也把烟收了起来，为难我们两个瘾君子，邵坤说：“留下吧，不抽了。”

　　他当然愿意不抽，他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看见路廷轩吗？我让路廷轩留下来是满足了他的愿，可惜我有私心，我让他看着他，让他清楚地看着路廷轩只听我的话，只会站在我身边。

　　邵坤意识不到我的这点敌对小心思，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几次装作无意识地瞟向我身侧的人：“我听泽旭说你在找工作，生活上遇到困难了？”

　　我转着烟，漫不经心道：“已经解决了，没事了。”
　　邵坤点点头：“你有困难可以跟我们说，他们我不确定，但要是找我，我一定帮忙。”
　　我轻笑，他帮我，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太清楚他是为什么了，应该是因为路廷轩吧，我过不好路廷轩就过不好，我们俩是一体的，邵坤这算盘打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好意，甭管是对谁，我不会拿他的腔。

　　“行，”我道：“有难了一定找你帮忙，那会邵总还请别嫌弃。”
　　邵坤笑笑：“什么邵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是喜欢开我玩笑？”
　　哪儿是开玩笑呢，他最后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该称呼一声邵总的，早晚的事，我身边混的不错的，邵坤一定榜上有名。

　　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邵坤才把话题转到路廷轩身上，也许他觉得这样会显得不突兀，不刻意，他抬下巴道：“路廷轩。”
　　他喊了他的名字。
　　路廷轩一直没看他，这会才抬起头，把目光给他。

　　“刚刚人多，你不接受，私下里我再给你道个歉，别放在心上。”邵坤也参与进了测试我弟弟的环节，但其中具体的猫腻我并不清楚，只听他说完，路廷轩低头看了一眼，貌似不太愿意对上他的视线。

　　我问：“怎么了？”
　　路廷轩摇摇头：“没什么。”
　　我道：“人家跟你道歉呢，你什么想法？”
　　他捏了捏手腕说：“我已经不计较这个事了。”

　　邵坤看他的眼睛里都溢出了欣喜，两眼放光似的，交叉着两手，盯着路廷轩道：“弟弟，玩点诚实的，真记恨我可以说出来，给我个条件，只要你开心了，我什么都能做。”

　　他这话听的我不是很舒服，不太像是道歉，更像是为了取悦心爱之人的手段，我很想听听路廷轩的想法，以及我不插手，邵坤到底能奢望到哪一步，我只是看着路廷轩，把话语权丢给他们自己。

　　路廷轩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抬眼看向邵坤：“……不用你做什么，我没事。”
　　他应该是真的不介意了，我知道。
　　邵坤还很诚恳：“真没事？以后想到什么了可以再来跟我说，你说的话就是命令，我一定满足你。”

　　路廷轩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还不能够很好地面对我这群狐朋狗友，我抓住他的手臂，接了他的话，对邵坤道：“行啊，以后想到惩罚，再治你。”
　　邵坤笑了一声。

　　后面邵坤走了，他没有强留下来的理由了，包厢的门被关上，路廷轩好似松了一口气。

　　“哥，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快了，”我说：“马上就走。”
　　“哦，”他抬步，“我去把话筒关了。”
　　我的手还没松开，他人没走掉，被我抓住，一把拽了回来，他的膝盖磕在我的腿上，抬起眼，不解地看着我。

　　我两手放在他腰后，暧昧的灯光打在我和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汹涌的欲望，我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突兀地问：“你觉得邵坤怎么样？”

　　路廷轩被我问住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提起这个名字，还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他？”
　　“嗯。”我说。
　　“我不记恨他了……”
　　“不是问你这个，”他显然弄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凭借你的感觉。”
　　“没感觉，”路廷轩说：“我和他不熟。”
　　我笑了一声：“熟才能有感觉吗？像你我这样？”
　　他低下头，然后点了点头。

　　我揽住了他的腰，觉得他的反应可爱，我把人向自己拢了一点，“轩儿，如果我不是对的人怎么办？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怎么办？你想没想过，开始自己的另一种人生，那个正经的，被人接受的，安稳的一生……”

　　没有我，他是不是会更好呢，答案是一定的，不管他过得怎么样，起码不会身死异处，不会被伤害，不会带着千疮百孔的心，祝福心爱之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现在都不敢想起他的语气，太平静了，那是被迫的接受，那是一种极致的绝望，他已经没有了要跟我争执的力气，他不要我了，才祝我新婚快乐。

　　他在我的心慌下，对我摇头，一点也没有犹豫，这对我是莫大的肯定，他道：“我不想要别人。”

　　他这辈子，就没有期望过别人的爱，他这辈子眼里都是我，只有我，就是因为这么固执地爱我，他才被我伤的体无完肤。

　　“我不知道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可是我要是没有你，还不如死掉了，对我来说，哥你是最重要的……”

　　我一边感动，一边觉得无措，没错，他好爱我，一直都是，为什么我要推开他，为什么我真的不要他了，把他逼死了呢。

　　“只想要哥是吗？”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小脸，听着他说什么死不死掉的话，换做从前我可能觉得这是情话，谁说为我去死，可是他能做到，他早就做到了，在邵坤杨泽旭这群人设局，为了测试他有多在乎我，要他一命换一命的时候，他就做到了，后来他也做到了，我结了婚，他赴了死，他说的话从来不是简单的情话。

　　路廷轩看着我，坦诚地说：“没有人可以取代哥的位置，在我心里，哥是我的家人，也是……”

　　他顿住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故意调侃他：“也是什么？”
　　他低下头，不愿与我说话。

　　我抱住他，把他按在怀里，在他耳侧轻声：“轩儿，你什么都不用想，我这辈子一定不会抛弃你，一定会紧紧抓着你，一定会很爱很爱你，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我的身边，这么点要求可以做到吗？”
　　“可以。”他回复我。

　　我想起邵坤，想起那些来不及表达的心意，“如果有人喜欢你，我知道，却隐瞒你，不给你机会，不给你和别人开始的可能，你会记恨我吗？”

　　也许那时他身边已经有了对的人，也许别人是他正确的人生，我早就知道邵坤喜欢他，上一世也是，喜欢了那么多年，可我就是瞒着他，不让他们接触，我就是不愿意别人接近他，我可恶，也可恨。

　　路廷轩道：“不会啊，我没有奢望过别人，我只稀罕蒋羡南，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够了，不管他做什么。”

　　我的眼眶温热，嗅着他发丝的清香，“那蒋羡南这辈子就对路廷轩死心塌地的，谁也不许接近蒋羡南，谁也不许接近路廷轩，他们只属于彼此，好不好？”
　　他在我怀里点头。

　　我早该这样，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疼爱的，就是我怀里这个人，可是我用了一生的时间才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才认清楚自己的心意，我觉得悔恨，即使现在拥抱他，我也难消那种悔恨，我多想重新开始，让一切重来，上一世的记忆存留在脑海里，我忘不了自己的罪孽。

　　“回家吧哥，我有点困了。”他要求着，抬起的小脸有些疲惫，我轻轻揉动。
　　“好，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