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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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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地回来,我冲了个澡,洗浴之后,他给我上药。
我晒伤了,皮肤还是没有抵过高温的天气,他去药房买了药,等我洗完澡,他正好回来。
门锁不紧,他轻轻扣上,任由一丝缝隙暴露室内风光。
“坐下。”他拆着药盒,对我命令。
简单地擦了擦头发,我坐在椅子上,身上只穿了件短裤,把脊背露给他,后脖子和手臂晒得严重些,微微发红,刚刚在镜子里看见了。
“在哪买的?”
“楼下。”他把药贴敷在我脖子里,轻轻揉着,问:“疼吗?”
“晒伤有什么疼的,”我搓了搓脖子,“一点感觉没有。”
“明天别去了。”
“嗯?”我转过头,看见一张伤神的小脸,他就是太在意我,我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轻松地笑了声,我说:“不赚钱,怎么买大房子?”
他在我旁边坐下来,闷闷不乐道:“谁要住大房子。”
我握住他的手腕,捏在手里,他的手指纤细,轻松就能抓住,“我想住行不行?我想带着你一起住。”
不管哪一世,给他最好的这一点,我从来没变过,这次我不止要给他好的物质生活,我还要给他所有的爱,要他真正的无忧无虑。
那是我应该给的,那是我欠他的。
他不明白,抬起头,茫然地说:“哥,你为什么执着要带我住大房子呢?现在的一切也很稳定不是吗?”
“现在的一切不稳定,”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我知道我们日后会面临什么,但我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告诉他我是重生回来的,我换个说辞解释:“这个房子我打听过了,过段时间主人会回来,我们得快点找到新的住所。”
“什么?这个房子有人吗?”他惊诧,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没人要,破旧的老房子真不像还有主的样子,但正因为我们这么侥幸大意的想法,后来主人回来,匆匆逃窜的我们不得不在冷风里睡一夜。
“嗯,而且快回来了。”
他面露担忧,环顾了一圈房子,说道:“怎么会这样。”
能有地方住都不错了,我们无父无母,没有可以继承的东西,没有背后的靠山,什么都是捡来的,自己争取来的,这个房子不属于我们的财产,迟早也要被收回的,与其狼狈地逃窜,不如早做打算。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找新的住处。”
“可是我们没钱,怎么可能买得起房子啊。”他忧愁着。
“不买,我们可以租房子,”我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看过了,房租这些我们负担得起,而且租的房子比我们这儿环境还要好些。”
他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能帮你做什么,哥,我能不能也不读书了,我和你……”
“别说傻话,”我知道他的担忧,打断了他的顾虑,他萌生的不该有的想法,“房租我一个人就能付得起,你读你的书,别有二心,我这辈子不指望你还我什么,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够了,懂了吗?”
尽管我这么说,他的脸色还是没有好看,我们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消费虽然不高,可是积少成多,他担心我扛不下来,一双眼睛流转在我晒伤的胳膊上。
我握住那块晒伤的皮肤,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多大点事,你能不能别这么上纲上线?笑一个。”
“笑不出来。”
我捏住他的脸蛋,撑起一个笑容,说道:“我让你笑一个。”
他被我打败,对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笑了一下,一点也不真心,我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去洗澡,别想这件事了。
他去洗澡时,我回到房间里,关上了房门,心情顿时沉重了下来,我给杨泽旭打了个电话。
“羡南。”
“嗯,”我直入主题,“房子的事,你给我约的那一家能再便宜点吗?或者有没有更低一点的价格,小一点没关系。”
杨泽旭道:“真没有了,他那房子我替你看过了,这种小公寓怎么着都得千把块,要不是这个房子之前出过人命,一千块钱你拿不下来的。”
“行吧,”我站在窗口,看着后街一群在踢球的男孩,“我带我弟弟住,长久性的,你问过最短能租多久吗?”
“这个你放心,他这个最短五年,估计他也是怕没有人敢来了,谁入住了房东肯定是希望签长久的。”
“那我明天过去看看。”
“着急吗?”
算算时间,距离这房子的主人回来还有段日子,我道:“倒也不是着急。”
“不着急行啊,”杨泽旭说:“不过你干嘛突然要租房子,你们那个房子不是挺不错的吗?”
杨泽旭来过我这里,这个房子虽然破旧,但没有房租压力,对我们来说很不错了,杨泽旭是看不上这个房子,一直让我换房子,我从前没答应过,他不知我的难处,能省则省,我希望把钱用在正道上。
“到底不是我们的家,住着不安心。”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称之为我们的家,我和路廷轩怎么就那么倒霉,一个安稳的住所都没有,别人放开了玩的年纪,我们颠沛流离。
“你把房东电话给我吧,我还有事要问。”这是杨泽旭给我提供的房子,他对我的事挺上心的,我觉得自己上辈子错过了很多情感,第一失为亲情,第二失为爱情,这第三失就是友情,我身边的几个人都不错,可我没跟他们深交,上了大学,工作以后,事业有成的我跟这群人再没一点瓜葛联系,想来挺遗憾的。
这一世我不贪图收货多少,只要路廷轩在我身边好好的,安安稳稳的,我依然什么都可以不要。
杨泽旭道:“好,我发你。”
挂了电话,杨泽旭给我推了房东的联系方式,我加了他,问他一点房子的事,希望能压点价,少一点是一点。
我在和房东砍价,了解房子的时候,路廷轩洗完澡走了进来,问我在干嘛。
我手痒,想抽烟,我染上了烟瘾,还挺严重的,但在他面前我什么都能克制,我摆摆手道:“我忘了跟你说个事。”
他来到我身边:“嗯,什么?”
我抚平他的衣角,一条腿踩在床沿,手臂搭在膝盖上,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我看的那个房子,出过事故,之前好像死过人,你怕吗?”
“凶宅?”他精简地总结。
“算是吧,”我道:“不过没闹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之前的租客在里面遇害了,那房子就没人敢住了,现在一个月一千块,是个小公寓,环境很不错,离学校稍微有点远,但交通还算方便,比这儿好,我给你看看图片。”
我把房东给我发的室内环境图展开,给路廷轩看,他拿着手机,眼里溢出了一些光,“很好啊。”
“是不错,”我看过,知道这个公寓设施挺给力的,杨泽旭是用心帮我找的,“你不怕我们就去住。”
“那有什么怕的啊,他如果不收钱,闹鬼我也住。”他笑着把手机还给我。
我抱住他的腰,调侃道:“掉进钱眼里了?”
他荒唐地点点头,我搂着他笑,他倒是有心事的样子,抿了抿唇,犹豫之后试探地张口:“那个……哥,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想了一些事。”
“嗯?”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在努力改变我们的生活轨迹,让一切不再重蹈覆辙,所以未来会根据我改的轨迹而发生不同的变化,那些是我未知的,就像现在他要说什么,我并不知道。
他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工作?不是那种体力劳动,不累的,我们房租不是一千块吗,你做那么多工作,我也想做一点,我也可以给小朋友补课,而且我少收一点钱,肯定很多家长愿意用我的,这样我们的房租就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了……”
“但……”
“我没说完,”他打断我,好像知道我会阻止,匆匆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学习,知道你疼我,不想让我累着,可是补习不累,遇见好一点的家庭说不定还是件享福的事呢,正好,我给别人补习也能巩固一下自己的成绩,将来考更好的大学,好吗?”
我抓住他的手,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着什么急啊,我有要拒绝你吗?”
他捏紧我的手指,惊道:“真的?你答应了?”
他心系我,看我自己背负生活的压力心里不舒服,与其要他在我的保护伞下安然无恙,不如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他想帮我分担,不过分的事情我也不能压太紧了,我说:“我答应了。”
“谢谢哥。”他抱住我的脖子,欣慰又感激地说。
“不过说好了,”我叮嘱道:“不能耽误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不想做的时候可以喊停,你哥养得活你,别有其他方面的顾忌。”
“知道。”他笑笑。
我拉开被子,拍拍床铺道:“上来睡觉吧。”
“衣服还没有洗。”
“明天我洗,”我把他拽上床,趴在他身上,他两手交叠在一起,护在胸前,一副惊恐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怕什么?”
他滑动下喉结,头往一边偏开,勉强地说:“没有……”
“还没有?”我抓住他的手,说道:“自己看看,抖成什么样了?”
他拿手臂挡住脸蛋,只露出一张唇,对我道:“你趴在我身上……”
言外之意是,我趴在他身上,他能不怕吗?可他怕什么呢?我知道,但我不说。
“我趴在你身上怎么了?我以前没趴过?”我逗弄着他,“你也趴我身上那么多次,你那会又在想什么?”
“哥……”他一边怒一边羞道:“你烦人!”
我可太喜欢他这个样子了,可是我的罪孽太大了,我忍不住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看见他躺在我眼前,我想到上一世,他躺在病床上,言不由衷地对我说:“哥,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他是言不由衷吗?
他如果是真心的呢?
真心地对我失望了,对我的爱绝望了,他祝我新婚快乐,爱了我一辈子的他,轰轰烈烈活着,悄无声息死去的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否由衷?
我不会再知道答案了,看着我手底下这个纯情到极点的少年,看这个对我的心意毕露的路廷轩,这么喜欢我的他,是用什么心情,祝我新婚快乐的呢?
他那会是不是好痛啊,是不是心死了呢?是不是被我这个先爱他,却又不要他的哥哥逼到死路了呢?
我好想见到他,我有好多悔恨的话想跟他说,我想跟他道歉,我想好好爱他,可是我再也没机会了。
我想见他,我又无比害怕见到他。
我只能把我的亏欠弥补在这个天真的,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年少的路廷轩身上,我知道我可恶,可我怎么办啊,我不敢让他知道,我曾对他做过什么罪孽深重的事。
大概是因为我愣了下来,身下的人发现了我的异样,拳头被包裹住,我低头看见一张清秀担忧的脸。
“哥,怎么了?”他看不懂我的情绪,只是抓着我的手。
我摇摇头,沉浸在他的温柔里,溺死在他的纯澈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他以为我在恼他,慌乱地跟我解释,我什么也没说,握住他的手臂,我埋头下去,躲在他的颈弯里,手指抚摸着他一侧的发丝,我轻声说:“对不起。”
他很无措:“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呢?为我鬼迷心窍,为我愚不可及,为我罪孽深重,为我没有去爱你。
为最后你死在了哪里我都不知道,为我娶了别人为妻,为我把你逼上了绝路,为最后都没让你知道,我曾经多么深爱你。
我苦笑:“不为什么,想说而已。”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甚至不敢让你知道,这么多原因中的其中之一。
真希望上一辈子只是一个梦啊,希望这一生才是真实,那梦要了你我的命,让我现在对你的爱意里,全都是小心。
轻蹭他的脖颈,我贴着他的耳朵,沉重地说出他在的那一生里,我想说又没机会再说的话:“路廷轩,我爱你。”
一点没有含金量,多得是悔恨与亏欠。
可他却羞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