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我们在酒店里住了下来。
花了三百块,住了一间还算上乘的酒店,路廷轩说我干嘛浪费这个钱,我也不想,可我今天就是带他出来玩的,在他身上我不想省一笔钱,我欠他的东西远比这些身外之物重要得多。
酒店的设施还不错,不能跟五星级酒店比,但也比大多数小旅馆好了几倍,年少时我们俩从来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出去干嘛总会尽可能地省钱,现在不一样了,我负债都觉得无所谓,只要他过得好。
“我们换一家吧,”路廷轩站在门口,打量了一遍酒店的环境,说道:“或者我们回家住吧,我们没有必要在外面过夜的,明天你想来我们再骑车过来啊。”
来一趟是个折磨,各种换车转车,虽然是比住在酒店里省钱,可我不想那么干,我道:“别站在门口,进来。”
他走进来,心慌慌的,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连脚都不敢用力地踩这块地板,天知道,我们以后会住进别墅里。我觉得努力是有意义的,他就是我所有的意义。
是我欲望本身,野心本身。
“这个地方不算好了,三百块也不算贵,我有钱,你不用担心我们日后吃不上饭。”我把买来的衣服放下,整理着床铺和枕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我习惯性地去摸烟,他走的那四年里,我成了一个瘾君子,比从前更加嗜烟,把身体弄出了一堆毛病来,我把那个习惯带到了这里,才发现身上没有一根香烟。
“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们要省着一点,”他心疼地走进来,还在观赏着房间,“三百多,半年的学费都够了。”
一中的学费不贵,我们也不住校,只需要交点书本费就行了,我们这儿不发达,才有很多人想好好读书,跑到更大的城市里去。
我听着他的话,心情很好,两手往后一撑,做着三十岁男人不会做的动作,我仗着自己皮相的年轻,肆意妄为,“给你花钱,哥乐意。”
他纵使再不好意思,这两天也该接受我这么直白了,他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我只是喜欢极了他,年少的小白兔,牙还没长齐,不会咬人,什么心情都表露在脸上,我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败家子了?”他不理解地说。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做势要打他,他吓得往一边躲,我说:“没大没小了你?”我没打他,我可不舍得打他,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对我笑,笑完了又说:“我说真的,你以后要是这么下去,我们还得跑公园睡长椅。”
“怕什么?睡就睡了。”我不怕睡,睡哪儿都行,现在他在我身边,别说长椅,垃圾桶我都能睡。
花了一会时间,他才终于接受我们就要在这个“高档酒店”过夜的事实。
“洗澡去吧。”我提醒他,现在不早了,明天还要跑,早点休息为上。
他说:“你先。”
我道:“你去,我现在不去。”
他只能听话:“那好吧,我先去。”
他收拾着衣服,去了浴室。
我们单独面对彼此都不可能再纯粹,我吻过他,那比什么都有力的证据,那让我们的感情不可能再纯粹的行为,他没有生气,因为他虽吃惊,却也喜欢我。
我们两情相悦,这让我觉得无比庆幸。
他去洗澡后,我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会,看向浴室的方位,拿着房卡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我们吃过晚饭了,刚刚进来的时候,酒店前有卖小蛋糕的,我下来时还没有走,那是一个老婆婆,正在被酒店的工作人员驱赶。
“快点走,别被我们经理看见了,去别的地方卖行吗?”工作人员着急地想要动用暴力了,虽然他尽力和缓着语气,我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焦躁与厌烦。
工作就是这样,这不是你的地盘,你不得不听着领导的命令,尽管你心里可怜别人,在长时间的压榨环境下,人心也会慢慢冷漠。
当初自己也是一样,出来后什么都想帮,遇见工作不顺的夫妻,被啃老的年迈老人,甚至路边一个卖花的小孩,我都会同情心泛滥,想施以援手,可是时间长了,见得多了,在名利场被熏久了,那点珍贵的同情心也被抹杀得一干二净了。
“等一下,”我叫住了推着车摊准备离开的老婆婆,那工作人员看见我,回头不解地打量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什么时候笑容都是第一礼仪,我对工作人员笑了一下,“老人家了,照顾一些,别催了好吗?”
那工作人员脸色好了一些,许是觉得我们年轻人聊得来,他向我诉苦道:“不是我想撵她走,上次经理骂过我一次了,说我这点事都办不好,谁不想有同理心啊?这些老人怎么就那么固执不听劝呢。”
“都有难处,人马上走了,我帮你劝劝,你也别催了。”我压低声音,老婆婆似乎没太听清楚,只是被我叫住,还停留在原地望着我们。
酒店的工作人员摆摆手:“买完东西赶紧走啊,老婆子怎么说不听。”
我推搡着,把工作人员赶走了,我理解他的工作,人在屋檐下,许多事身不由己。
老婆婆见那人走了,抬头问我:“你要买蛋糕吗?”
我轻笑:“对,奶奶,跟您商量个事,以后别在这儿卖了呗。”
奶奶听我要买蛋糕,正高兴呢,再一听这后面的话,脸垮了下来,她质问道:“你买不买?”
老人家没有耐心了,许是觉得我与那工作人员是一伙的,买蛋糕是假,赶她走是真,我这人也不是爱管闲事,只是重生了一次,能做点什么就想做点什么,来弥补我那罪恶的一生。
我好脾气地说:“蛋糕我当然是要买的,我弟弟爱吃甜的,但主意我也想跟您说,您知道哪里是卖蛋糕的好去处吗?”
老婆婆上下打量我一眼,防备地问:“哪儿?”
她的口音很重,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外来的,我没听过这种口音,应该是南方来的,不熟悉这里也应当正常,我追问:“您是刚搬过来吗?”
老婆婆大惊:“你怎么知道?”
她看的目光里多了些审视。
我如实说:“听口音,我刚刚跟您说的卖蛋糕的地方,就在这不远处,一个叫文星荟的地方,您找一个本地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保证你在那里的生意会比这里好做的多。”
“为什么?”
“因为那个地方就是主打小吃甜品的地方,人流量特别多,学生之类的也多,在这种酒店卖蛋糕不太合适,都是一些急于赶路的忙人,没人有心情好好吃甜点的,您在这里这么久应该知道的吧?”
“还真是,”老婆婆不再防备我:“我就是看这些人都开着车,应该是有钱人,一挥手就买我一半的蛋糕了,谁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半天卖不出去几个。”
“客户群体不对啊,怎么卖得出去呢?”我说:“要不您到我说的那个地方试试?”
“本来这里也待不下去了,这么大个酒店,我老婆子在门口转转都要撵,这群城里人真不热情!”老婆婆说:“明天我就到你说的地方看看。”
“这就对了,卖不好来找我。”我打着包票,老婆婆笑,也没把我的话当真,给我收拾了几个蛋糕,我付了钱,结束了这场小纷争。
我和路廷轩都没有家人,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父母,我挺喜欢跟这些爷爷奶奶辈的人打交道,只是为了填补一点心中缺失的部分吧。
我拎着蛋糕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号,刷了卡,推门一瞬间,我听到了一点骚动声,准确来说是慌乱的声音,我定睛一看,室内柜子边的人正抓着浴巾围住自己。
“哥……”他慌乱地叫了我一声,脸颊绯红,一手扶着桌子,耳后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脖颈的线条流了下来。
我忍住不笑,走进来,推上了房门,他在换衣服的时候撞到了突然回来的我,手忙脚乱,我们虽不似名正言顺的情侣,可我们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的脸皮薄,如何能担得住我赤_裸裸的目光?
他还在局促,我已经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浴巾,擦了擦他身上的水珠,把衣服给他套好,假装没有看到深红的耳朵,我贴着他的耳廓说:“羞什么?你有什么是哥没看过的?”
我能清楚感觉到,我怀里的身躯在紧张,脸皮这个东西,十几岁的他怎么比得过我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
我下着命令:“伸手。”
他乖乖地伸手,一边羞,一边被我套上了衣服,我喜欢给他买衣服,更喜欢给他穿衣服,这亲密且满足了我占有欲的行为,是我年少时最喜欢做的。
“你去干嘛了?”他声音虚弱地问,不过是因为心虚,连声音都快被淹没。
“给你买吃的。”我把他转过来,他的耳根还在红着,我帮他穿好衣服,打量了他一眼,欣赏着我这个外表格外出彩的弟弟。
“买吃的?”他不太理解地说:“我们不是吃过饭了吗?”
“饭后甜点,”我抬抬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去吃吧,小蛋糕。”
他特别喜欢吃甜食,但我不让他吃,以前我严格极了,甜食不能多吃,油炸之类的小吃不能碰,他的一日三餐都要营养均衡,起码要是健康的,我对他的管控是方方面面,从吃到穿,我就是不想他为这些烦忧,我希望能管他一辈子。
那个时候,我就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去证明他是我的所有物。
他不可置信地说:“你给我买蛋糕啊?”他被我管得严了,以前馋了想吃什么都要求我,我不松口他不敢偷吃,所以我主动让他吃什么几乎是没有的事,他很是惊诧。
“心情好,投喂你什么都行。”
“才不是,你心情好也不许我吃。”他说着,已经拿起了桌子上的蛋糕,放进了嘴里,指尖留下糕点的残渣,看他心满意足的模样,我恍了神,这么点东西就能满足的少年,被我的一点爱就能填补的少年,最终却死在了我的手里。
“好吃吗?”我还没有吃过,不知老婆婆的手艺,因为我想到了悲哀的事,语气没有刚才的轻松。
“好吃,哥你在哪买的?”他捧着一块甜点,走到我跟前,抬手说:“快试试,超好吃。”
他喂到我的嘴边,我咬了一口,我不爱吃甜食,灌了满嘴的甜腻让我怀疑这蛋糕用了多少糖分,我皱着眉头说:“太甜了。”
“甜才好吃呢。”喜欢吃甜食,却被限制着不能吃的他,这一口下去甜腻的蛋糕满足了他的味蕾,他就着我咬过的地方又是一口。
“没人跟你抢,”我抹掉他嘴边的碎渣,他的瞳孔倒映着目光深情的我,“别那么着急。”
“真的很好吃哥。”他像个被满足的小孩子,再喂我,我摇了摇头,实在不爱吃甜的,加上这是我给他买的,我更想要看到他吃得开心。
“喜欢哥吗?”我借机问他,以前怎么都不敢提这个词,喜欢得疯狂,越紧张,越胆小到连提都不敢提。
“喜欢。”他敞亮明白地回答我,他这会应该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喜欢我为他做了这件事,该怎么形容他这会的天真的?
我拍拍他的脑袋,让他上一边吃去。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那糕点专心致志地啃着去了,忒像一只紧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时不时抬头朝我看过来笑笑。
我回应他一个微笑,我没有办法同他一样完全天真,做十几岁烂漫的少年,我背负着太多的枷锁和罪孽,让我看他的目光无法纯粹,他越是天真地对着我笑,我越觉得心底被刺痛。
我欠他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里还。
他明明这么美好的一个少年,被我害得那么惨,无论多少次,我想来都觉得惊慌,罪恶。
我看着他吃蛋糕,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房门被敲响,他抬头看了一眼,站起来,去打开了门,住在酒店的我们想不出是谁的打扰。
“哎,怎么有人了?”
“怎么了?”他问门口的人,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被他的身影挡住了,不知道是谁。
女声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搞错了。”
“没事。”他浅笑一声,然后关上了门,回头对我说:“找错了。”
我点头说:“嗯,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