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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2003年十一月下旬Z大迎来了第一场雪,银霜附上枝头,沉甸甸的坠着,将垮未垮,这是闻宏和戚尽春在一起的第二个月。

      初雪是大学校园里最浪漫的礼物,树底下,转角处,一个错眼就又是一对小情侣,就连深冷的空气里也透出了一丝甜。

      一把黑伞挡住了并肩站着的两个人的脸,伞下是十指相扣的有情人。

      戚尽春松开了和闻宏相握的手,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还没看清它的模样雪花就被体温融成了一小摊水,凉丝丝的。

      闻宏一手撑着伞,一手艰难的掏出纸巾给戚尽春擦着手上的水:“你接它做甚,凉的很。”

      戚尽春颇有童趣的俏皮到:“好玩呐。”

      闻宏把纸巾敛入口袋,抓着戚尽春的手腕摩梭了两下,颇为不满:“我喂了你那么多东西吃,怎么你一点肉都不长。”

      戚尽春抬手抚平闻宏褶皱的眉心:“怎么啦,嫌弃我瘦啊。”

      “太瘦不健康,而且...”闻宏挑了挑眉,特意往戚尽春耳边凑:“摸着没手感,硌手。”

      戚尽春红了脸,一把推开了闻宏,黑伞不受控制的倾斜,雪花当头落下。

      戚尽春昂头,漫天飞舞的雪花啊如翩飞的蝶,舞尽人间的诗情画意。

      闻宏卸了伞,雪落在了头上肩上,被这一冰,眼鼻都冻得有些发红。

      闻宏问:“我们这算是共白头吗?”

      “算啊,怎么不算。”戚尽春的眼睫翩飞着,像那快落的雪花一样:“可是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那时候我们就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唔,我们还有一只猫,胖的,我们可以一起去走江南的青石路,去吃广东的钵子糕,还有什么呢?我再想想啊。”

      闻宏笑弯了腰:“等你老了你就哪儿都不想去了。”

      戚尽春捂住了嘴,眼都弯了:“那也行啊,但是...你得在我身边陪着我。”

      “好。”闻宏用手拍开了戚尽春身上的雪:“我陪你。”

      戚尽春勾起尾指在闻宏面前晃了晃:“拉钩。”

      手指穿过曲折的弧度,相互勾连,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闻宏一直陪着戚尽春,哪怕没有白头,没有百年,闻宏也在戚尽春的身边。

      “好啦,赶紧回去,不然着凉感冒了怎么办。”

      “你照顾我啊。”

      “不要,谁要照顾你。”

      “哎,闻宏,你不照顾我你要照顾谁去!”

      “照顾一只叫戚尽春的小猫咪。”

      雪地上一起走过的路留下的成双足迹被雪覆盖,而我和你的影子依旧成对。

      每一场雪都是一场不期而遇,而你是我唯一的命定所期。

      ...

      2003年年末,闻宏跟着戚尽春去了戚尽春的老家,一个古朴的小镇。

      羊肠小巷,低垂的电线,有些脱落的墙皮,从墙内探出了头的枝丫,路上的行人悠哉游哉,不见丝毫匆忙。

      闻宏跟着戚尽春东钻西转,绕了好久才进了一栋楼,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早已经积攒了厚厚的灰尘,闻宏和戚尽春收拾了三个钟头才把屋子重新折腾得能住人。

      路边转角的花店是这个小镇唯一的花店,老板娘是一个和蔼的妇人,她的女儿是个扎着麻花辫的漂亮姑娘,拿着喷壶在花架间行走,真真人比花娇。

      “阿春来了阿,快进来坐。”麻花辫姑娘远远的瞧见了戚尽春,招呼着让两人进店里去。

      老板娘端上两杯清茶,麻花辫姑娘手脚麻利的收捡好一簇洋桔梗,漂漂亮亮的包扎着,雪白的花瓣上还含着水珠,盈盈的展露着曼妙的身姿。

      戚尽春的老家在南方,哪怕是冬天也是温和的,许多反季节的花在这儿也能开得好。

      戚尽春接过了包扎好的洋桔梗,腼腆的笑着:“多谢小晚姐。”

      闻宏瞧着那开得正盛的洋桔梗心中一动:“能帮我包一束百合吗?”

      “好嘞。”小晚姐爽朗的一笑,梳得蓬松的麻花辫在空中跳了跳,像是在跳一场优美的华尔兹。

      老板娘在旁边浅笑着看着女儿忙活,眼角细密的纹路彰显着她的不再年轻,却给她带上了一丝特殊的韵味。

      在去墓园的时候戚尽春很高兴:“妈妈以前最喜欢洋桔梗了,以前没有钱,妈妈喜欢蹲在小晚姐花店门口盯着花看,后来我爸爸咬牙给妈妈买了一束,我妈妈嘴上骂着爸爸浪费钱,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可高兴了,见人就炫耀说爸爸给她买了一束花。”

      闻宏被戚尽春的欢快感染,握住了戚尽春的手腕,脸却转过去眺望着远方:“你有着一对很好很好的父母。”

      戚尽春没有听出闻宏话语里的落寞,越接近墓园,愈是近乡情更怯。

      ...

      吃完饭后戚尽春搬出了两瓶啤酒,在闻宏面前晃悠的荡着:“小酌怡情,喝一杯不。”

      闻宏把杂物间那张许久不用的折叠小桌子搬到了阳台,摆上娇艳欲滴的百合,只可惜装啤酒的玻璃瓶略微煞风景。

      戚尽春酒量浅,喝了没多少就红了脖颈,眼含水波望着半圆的月:“闻宏,你说一条人命值多少钱阿。”

      闻宏把戚尽春面前的酒瓶子挪到自己面前,戚尽春咬着下唇去夺,却被闻宏摁下了手,一股气把瓶底的那点酒给喝了。

      “闻宏,你真讨厌。”戚尽春的眼角勾着。

      “这世间什么都不值钱,最值钱的就是人命。”闻宏酒灌得急,猛地像是醉了,眼一片通红。

      “可是我爸爸妈妈的命就值五万块,开车撞死我爸妈的人用五万块拿走了我爸爸妈妈的命,他们还没见着我的高考成绩呢。”泪珠断了线,戚尽春也崩了情绪,把头埋进并拢的膝盖上头,呜咽着。

      一阵清风拂煦而过,像是一场呢喃的安慰。

      闻宏上前揽住戚尽春:“尽春,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跟了我爸,后来我爸结婚了,买了一间新房子,把我扔在了老房子里,我爸我妈每一个月都会定时定点的把钱打到我卡上,但是往前数三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一面。”

      闻宏摸出了两块大白兔奶糖,拆开了包装一颗喂给了戚尽春,自己也含了一颗:“从我记忆开始清晰以来,我们家就像是一场荒诞的默剧,后来我爸妈终于受不了了,我妈走的那天,她带着我出去吃了一顿饭,就我们两个人,我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说了那么多的话,她还喂我糖吃,大白兔奶糖,我那天特别高兴,可是第二天她就不见了,她挣破了牢笼,后来我爸也走出来那个囚笼,只有我...只有我留在了那,吃着味道不变的大白兔,却等不来他们的一个回眸。”

      闻宏亲着戚尽春的发旋,感受着戚尽春柔软的发,心中的哀切和爱意拉扯着他。

      “我和你一样,都是孤独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大白兔阿,你不应该讨厌它了吗?”

      “后来习惯了,习惯了这种糖,也习惯了孤独,以前看来那么难以原谅的事情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用力就可以挣脱的樊笼罢了,既然已经习惯了就不改了。”

      “习惯孤独...这四个字光听着就难受了,闻宏,你陪我走了出来,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戚尽春从闻宏的臂弯里探出头,伸手抚上闻宏的面容,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愁。

      “都过去了。”闻宏抓住戚尽春的手,把脸贴在了那双手上:“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愿意摈弃早已习惯的孤独,我想习惯你,你的存在,你的陪伴,你在,我就不再孤独。”

      百合被春风扬起,舞动着,泥土里探出的藤蔓绕上了细嫩的枝丫,窝里的鸟儿叫着,应和着,春天呐要到了。

      清风明月两相伴,情人私语暗生欢。

      我愿化作人间风,我愿化作天上月,我愿和你度巫山,我愿和你共云雨,我愿与你共缠绵,我愿与你度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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