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盅之乱》白梅

4、第 4 章

　　阳光在树叶间时隐时现，德阳殿现出一片神秘。阳光将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有关自己的身世，皇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正黄色华盖，在阳光下忽明忽暗地移动，载着皇上懵懵懂懂来到德阳殿。
　　老臣邓彪已等在那里。
　　在邓彪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妇人。妇人黑衣黑裙外着一个黑色斗篷，看不清颜面。
　　“臣邓彪参见皇上。”老臣邓彪跪下行礼，妇人也跟着跪下。
　　“平身吧，有什么事？”皇上看一眼他身后的妇人问。
　　“皇上，您的姨母梁夫人要老臣引见您。”邓彪跪在那里说。
　　不知是哪家子的姨母，宫里妃嫔多，皇上闹不清楚。
　　“不知你是哪位额娘的姐妹？有什么事，说吧。”皇上有些不耐烦地说。在他的印象里女人是最爱搬弄是非的动物，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搬弄是非。
　　“皇上，民女有要事禀告，不可在这里说。”黑色衣袍的妇人跪在地上，虽不不华丽，倒显得人很雍容雅致。
　　看那妇人，只露两只眼睛。
　　“你们都先退下吧。”皇上将大家挡在大殿之外，只让那妇人自己进去。
　　“皇上，我是你的亲姨母啊。”妇人进殿跪下便痛哭流涕说。
　　皇上被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的母亲窦太后只有一个妹妹，年纪轻轻就已染病身亡，从来没听母亲说过还有其他的姐妹。就是有，现在也是为大舅邓宪前来说情的。
　　皇上脸色不由由温和改成愤怒：“又是来给我大舅邓宪讲情的吧，他惑乱朝纲，咎由自取，不杀他已经是看在我母后的情分上，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你不要说了！”
　　皇上这就要下逐客令。
　　只听那妇人哽咽难耐，变成了号啕大哭说：“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梁贵人的姐姐啊。”
　　皇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个闷雷在他脑袋里炸响，震得他发晕。只见那妇人揭开黑色斗篷，露出一张端庄的脸。似曾相识。
　　“你，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皇上惊讶地指着那妇人说。
　　“皇上，你还不知道吧，你是我妹妹梁贵人亲生的孩子，后来被窦太后收养。她为了能够独占皇上您，故意陷害你的母亲和你外公，后来你的生母梁贵人生生被她迫害死了。皇上，你要为你的母亲报仇啊。”梁夫人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皇上收敛善目，脸色狰狞。
　　“皇上，民女没有胡说，我说的句句属实。”梁夫人哭倒在地。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皇上目光凌厉，见她言之凿凿，不由震惊地问。
　　“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点瞎话天打五雷轰。”梁夫人指天发誓。
　　“皇上，民女说的句句是实话，皇上可以去问当年还健在的老臣，他们都知道，只是那窦太后一手遮天隐瞒得结实，不让任何人说起此事，所以皇上还一直蒙在鼓里。”那妇人情真意切悲拗无比。
　　皇上观她表现，不像在说谎，缓缓将她扶起。
　　“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剑眉倒竖立时冷静下
　　梁夫人方慢慢缓解了情绪，止住痛哭哽咽着说：“当年的窦融，也就是现在窦太后因为长相美貌，受先帝宠爱，在后宫一手遮天。后来封做皇后更加不可一世，后宫嫔妾都受制于她。但是她虽然受先帝宠爱，却始终没有诞下龙种。这时王姬生下龙子刘伉和刘全，宋贵人生下龙子刘庆，皇上你的母亲梁贵人生下了你。后来，皇上封刘庆做太子，你们几个都封了王。窦太后先诬陷宋贵人和太子密谋夺权，让皇上废了太子，逼死宋贵人。然后，又诬陷王姬，用残忍的手段害死了王姬。窦太后压力很大，生怕没有孩子失宠于先帝。于是逼迫你的母亲将你送给她扶养。你母亲争不过她，又考虑到她是皇后，日后你就有可能封做太子，为了你的前途，你母亲含恨忍痛将你送给她扶养。但窦太后还不知足，为了独占你，成为你独一无二的母亲。于是设计陷害你的母亲，将她迫害致死。当时，被她迫害死的还有你的二姨母粱宜妃和你在朝为官的外公。”梁夫人说着忍不住又哭起来。
　　皇上看着悲痛的梁夫人，感到事情确实蹊跷。
　　“果真有此事？”皇上绷紧双颊不由失声。
　　他想起太后之前在后宫发病，常常指着空气喊梁贵人，宋贵人，好像有许多鬼魂闹腾，在后宫里缠她。看来她心里真的有鬼。
　　“真有此事，臣女说的句句属实皇上，你的生母就是臣女的亲妹妹梁贵人那。这些年，家人病的病，死的死，我撑到这一天，就是要有一天能亲口告诉皇上，替她们申冤报仇啊。”梁夫人又忍不住哭起来。
　　“你不必伤心，朕会着人查清此事。”皇上安慰她说。
　　“皇上，臣女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实话，您一定要查清啊”梁夫人连连恳求。
　　“你说的，朕已记下了，我会让人去彻底查清楚，让事情真像大白，你请回吧。”皇上痛苦地背过身去对梁夫人说。
　　“皇上，你一定要替你额娘他们报仇啊。”梁夫人跪下说。
　　“寡人记下了。”皇上沉重地说。
　　“谢皇上，皇上圣明。”梁夫人释然许多，长出一口气退了出去。
　　“郑公公”皇上喊。
　　“奴才在。”郑众急忙进入殿里领命。
　　“传张戮。”郑公公看到皇上很痛苦地吩咐。
　　“是,皇上。”郑公公从刚才梁夫人的表现已猜出了八九分，当年的事，大家私下里都有听说，只是瞒着皇上一个人而已。
　　张戮是皇上的杀手，宫里许多事都是他领人秘密解决的。但这只有皇上和张公公两个人知道。
　　郑公公匆匆往张戮的住处走去。
　　皇上听闻此事，郁闷不已。
　　一大早睡不着起来，不由踱步到濯龙苑散心。
　　清明的早晨，亮得让他心烦。
　　“都退下，朕想一个人走走。”皇上烦躁不已。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几许不安。
　　众人止步，皇上一个人沿着濯龙苑小路往深处走去。
　　到处绿意葱茏，遮天蔽日，看不到远方，也看不见身后。
　　前面有一处假山，洞口幽深，造型奇特，从里面隐约传出女人嗲笑的声音。
　　“谁？”
　　皇上止住脚步，探试着问。
　　原来在假山的洞穴里孙太医和韩才人在做苟且之事。
　　听到外面有人，两人慌了手脚，急忙整理衣衫。
　　孙太医从后面的穴隙里逃走。
　　韩才人抚了抚头上的钗簪，才慢悠悠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来。
　　抬眼看见皇上，她吓得花容失色魂不附体，急忙跪下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起来吧，这么早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皇上眼色洞若观火，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
　　“臣妾，臣妾——。”韩才人魂儿出窍，秀口不听使唤。
　　“怕什么，朕又不能吃了你。”皇上见她惊吓如此，以为见了皇上吓得，不由怜香惜玉，语气稍稍温柔。
　　韩才人见皇上语气温和，方才黛眉舒开语如莺转说：“臣妾早起无事，忽想桂花开得正盛，一时贪玩走到这里。”
　　韩才人扬起玉手，轻抚头上花钿，自体上传出一股清香，让皇上眩晕。
　　皇上再看过去，却发现韩才人宛若神仙妃子，雪肤花貌与往日大不相同。
　　只见身姿窈窕，娇俏嫣然，一颦一笑甚是可人。
　　皇上不由跟着她一起往伊人宫走去。
　　伊人宫里，也是葱绿一片。
　　“怎么忽然间多出这么多花草？”皇上看着花架上长得异常茂盛的花草说。
　　“皇上，这些都是臣妾喜欢的。”韩才人龋齿一笑，娇柔魅惑，让皇上不能自抑。
　　“噢，都是些什么花呀？好清翠。”皇上趴上去认真看了看。
　　“皇上，这个是孔雀竹，这盆是红宝石，这个是紫背万年青……。”韩才人自豪地介绍说，足以看出她对这些花草的喜爱。
　　“好,韩才人好雅致。”皇上看花的眼转向看韩才人。
　　只见韩才人满面含春，流波婉转，朱唇微启，含苞欲放，令皇上不能自禁。
　　于是两个人相拥相携进入内室。
　　“皇上，早饭都放凉了，现在吃吗？”
　　小太监蔡伦隔着门帘悄声问。他找遍濯龙苑才打听到皇上到伊人宫来了，急忙匆匆赶过来。皇上的饭食定时定量，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错了就是身边公公失职。
　　“端过来，今儿早饭就在这里吃。”皇上含混其词说。
　　不一会，太监们将饭菜拿来。又催了两次，才见皇上春色满面从暖阁里出来。
　　“皇上，菜来了，都是皇上您爱吃的菜。”蔡伦说。
　　“你怎么知道朕爱吃什么？”皇上满目春风看着眼前的小太监。
　　“皇上，奴才经常听师傅讲您爱吃什么，奴才就记下了。”蔡伦看一眼郑公公说。
　　“好，是个有心人。”皇上笑容可掬。
　　“奴才谢皇上夸奖。”蔡伦忙谢恩。
　　“念秋，把咱没舍得吃的宝贝拿出来让皇上尝尝。”韩才人扭动腰肢春波荡漾吩咐念秋。
　　“是。”
　　不一会，念秋从里间端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坛子。
　　开坛，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
　　皇上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皇上，您尝尝。”
　　韩才人挖了一勺，轻举玉手撒娇地喂到皇上嘴边。
　　“嗯，好吃。什么东西？”皇上品咂着唇说。
　　“臣妾秘制的百花酱，保准让您吃了还想吃。”韩才人峨眉婉转娇俏妖媚地说。
　　真如她所讲，皇上吃了再也不愿离开这里。
　　小皇上已经几天不上朝了，急坏了满朝文武大臣。
　　“皇上，选秀的事奴才已经安排停当，皇上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吗？”郑公公说。
　　“你看着办吧。”皇上只顾着和韩才人缠绵，无暇顾及。
　　郑公公感到韩才人像吸石一样吸着皇上，莫不是这个女人会什么妖术？郑公公寻思得抓紧时间选秀，用新人转移皇上的注意。又不知韩才人对皇上施了什么魔法，只好到太医院找太医帮忙。
　　可不巧恰巧问到孙太医。
　　孙太医告诉他无妨，皇上只是一时新鲜，宫里女人根本就没有他说的什么妖术。等皇上的新鲜劲一过就不去了。
　　果真，第二天，皇上就没有去伊人宫，着手准备选秀的事情。
　　伊人宫里，韩才人罥烟眉紧蹙，梨花带雨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孙太医。
　　“我说皇上今天怎么没来，原来是你在我做的盅里做了手脚。”韩才人薄面微怒嗔怪孙太医。
　　“那个没根的东西已经觉察了，昨儿个不是碰到我，他找到别的太医就完蛋了。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不长脑子，你以为皇帝下手底下的人都是饭桶吗？”孙太医又气又急数落韩才人说。
　　“是你教我做的情盅，回头又来指责我？”韩才人怒气未消。
　　“我只是让你在关键的时候用上，情蛊蛊毒你怎么可以日日用，你不想活了？”孙太医说。
　　“我看到那些受了宠幸就一脸得意的女人就生气，难道我就不能？”韩才人梨花一枝带春雨，娇俏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事情败露，不光咱俩的脑袋搬家，还会诛弋九族。”孙太医以退为进威吓说。
　　韩才人眉如蝶翅，轻轻下敛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