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盅之乱》白梅

3、第 3 章

　　\"鬼，鬼，都是鬼！”
　　永安宫，暖阁里。
　　窦太后变换着方位指着周围的空气：“宋贵人，梁贵人，孙答应，梁鋉...，鬼啊，都是鬼。”
　　她到处乱躲乱打： \"不是我，别来找我啊！”
　　四周都是索命的冤魂，窦太后吓得发疯。
　　“唉，这可怎么办？”年轻的皇上叹气。
　　“皇上，后宫人少，乃至太后常看到污秽。不如眼下选秀充实后宫，赶走脏物。”郑公公小声对皇上说。
　　“准！”皇上眼含戾气，目光深邃。
　　八月的天气，云在青天水在瓶。天空澄澈得让人心动。
　　韩才人看看天空，又看看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平得可怜。
　　后宫之中，若无皇上宠爱，又无皇子，等于活死人的生活，注定孤独终老。
　　偏偏韩才人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一定要怀一个皇子。”韩才人扭动秀腰，打定主意。
　　可自从入宫以来，皇上也才临幸她一次，可怜的一次。
　　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别人都能怀上龙胎，而我不能怀上？”韩才人抿起秀口，赌气将枕头一下投出好远。
　　念秋拾起枕头小声说：“小主，奴婢听说宫里有一种医术能让嫔妃很快怀上龙胎。”
　　“真的吗？”韩才人玉颜舒展黛眉上调，且惊且喜。
　　“嗯，奴婢在伺候以前的主子时听说过。”念秋见猜中主子心意，稍有得意。
　　“找个太医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韩才人黛眉舒展道：“念秋，你去找孙太医来，就说我不舒服。”
　　“小主，奴才看喊孙太医来行，您和卫承荣情同姐妹，他又是卫承荣的表兄，这点忙他不会不帮。”念秋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卫承荣的龙胎就是他给调理的。”
　　“是，小主。”念秋高兴得跑出去。
　　不一会，孙太医挎着药箱匆匆走来。
　　“微臣叩见韩才人。”孙太医施礼问安。
　　“念秋，给孙太医看茶。”韩才人在床帏内软语轻柔。
　　“不劳姑娘，先给才人看病要紧。”孙太医说着端着凳子坐在韩才人的床头前。
　　韩才人伸出玉腕，腕子粉嫩雪白。
　　孙太医看得出神，将丝绢覆在腕上，仔细把之。
　　“嗯。”孙太医又换个姿势认真把。
　　“回小主，小主身子无碍，巴不得中午没吃得意所致，不用开药。”孙太医收起绢子说。
　　“只是，孙太医，您看小主妇科有无毛病？”念秋说。
　　“妇科稍有宫寒，平时多吃桂圆红枣类，没有妨碍。”孙太医边收拾药箱边准备起身。
　　“只是——。”念秋想说却说不出口。
　　韩才人这时从床帏里走出来，扑通给孙太医跪下：“太医，臣妾与卫承荣亲如姐妹，请太医给臣妾指条明路。”
　　孙太医蒙了：“请才人直言，臣不明白才人所言何意？”
　　“求孙太医也给才人开些方子调理身子，让才人也早日怀上龙子，才人也好有出头之日。”念秋也跟着跪下说。
　　“是的，太医，臣妾若能怀上龙胎，定世世念太医之情，当感激不尽。”韩才人肤凝鹅脂，面含感激。
　　“这——，好吧。”孙太医有些为难地说：“能不能成，还看天意。”
　　“臣妾谢孙太医。”韩才人流波一转颔首道谢。
　　“不谢，快起来。”孙太医说着，奋笔在桌子上写了个方子。
　　念秋拿起来，递给韩才人。
　　韩才人像得了救命的良方。她知道，选秀很快就会开始，新人一来，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像抓住了一根稻草，韩才人感到孙太医才是救她的良药。
　　孙太医三天两头成了伊人宫的常客，把脉调理，喝茶聊天。
　　\"只要不出意外，定能怀上龙胎。”孙太医拾掇着药箱里的药说。
　　“后宫里嫔妃新的老的这么多，我一无姿色，二不会说话，皇上什么时候能想起我？”韩才人肤色如雪，微现腼腆，转过身无助看着正在忙碌的孙太医说。
　　“小主哪里话，小主貌美如花，肤白如雪，怎无姿色？”孙太医直起身，从韩才人的玉腕看到脸上。
　　韩才人听到一个男人夸赞自己美色，低下头，玉颊生晕，朱唇噙笑。
　　轻启朱唇浅笑那一刻令孙太医心动。
　　\"请小主把脉\"孙太医将药放在桌上说。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太医说。\"韩才人道。
　　宫人纷纷退出。
　　“孙太医，有没有办法让女人很快怀上？宫里有没有秘方，宫人们都不在，你尽管给我说，不会让人知道。”韩才人目光含春，娇羞嫣然。
　　“这，微臣实在不知。”孙太医说。
　　“你是太医，你不知谁知道呀？”韩才人娇声软语秋波暗送。
　　“才人貌若天仙，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只可惜皇上——。”孙太医垂涎三尺地说。
　　“我就想要一个皇子，就那么难吗？”韩才人玉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孙太医立刻身体僵直，色迷迷地说：“不难，民间不也有借腹生子吗？”
　　韩才人娇羞地推了他一下：“去。”
　　孙太医不失时机地将她抱住。
　　此刻，皇上正在如意宫里午休。
　　即使阴玉身体抱恙，皇上仍改不了在如意宫午休的习惯。
　　阴玉沉沉睡去，两魇含愁，病态嫣然。看着虚弱的阴贵人，皇上痛惜地回忆起初见她时的一幕：
　　永元四年，秋。
　　天高云淡，草木澄明。
　　一缕清幽的笛声从濯龙苑深处传来。
　　“好优美的笛声。”皇上的心不禁被悠扬的笛声拨动得心苼荡漾，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沿着笛声找去。
　　一首《上邪》诱惑得皇上激动不已。
　　“《上邪》居然有吹得这么好的人。”皇上边走边感叹。
　　他从声音里断定，能把《上邪》吹得如此好的，一定是位美妙的女子。
　　皇上脚步很急，走过一条绿荫覆盖的小径。
　　这位少年天子已出脱成一位美男子。
　　面部棱角分明，身材魁伟，眼光深邃，面目俊朗。
　　他像是在寻找猎物，急急穿过灌木层。
　　远远地，皇上看见在一架巨大的藤萝架下，一袭华衣晲裳的女子在那里，坐在秋千上悠闲地吹笛。
　　紫藤罗花蔓如瀑布般从上垂下，与绿衣女子相应成趣。
　　皇上被眼前的景色惊诧了，不由得击起掌来。
　　笛声被眼前的掌声惊得戛然而止。
　　绿衣女子见有人闯入，惊得站起来，慌乱得不知所以。
　　郑公公责怪道：“大胆，见了皇上竟不行礼！”
　　绿衣女子方慌乱曲身道：“见过皇上。”
　　“大胆，竟敢穿绿色的贵人颜色衣服，宫里衣服颜色是随意穿的吗？”郑公公瞅着是眼生的新人，不由说。
　　他见女子人虽长得好看，礼节说话皆不符合宫里规矩。不由道：“是哪个姑姑调教的，这么不知礼节，宫里嫔妃有这么说话的吗？”
　　绿衣女子丫鬟见郑公公如此说，急忙行礼说：“奴婢见过皇上公公，愿皇上万福金安。我家小姐刚刚进宫，不知宫里礼节。适才又因为紧张，所以失礼，望皇上能够体谅。”
　　郑公公手捏抚尘说：“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
　　皇上则看着女子受惊的小鹿样，感到有趣，不由问道：“新来的，你是哪个宫里的？”
　　女子见皇上和颜悦色问她，方慢慢止住慌乱，轻启朱唇道：“臣妾阴玉，是昨日刚进宫的常在，日前先让臣妾暂住在如意宫。”
　　皇上喜不自禁：“怪不得朕看着面生，常在和贵人也才差了一个等级，无妨。什么叫暂住，朕看如意宫正好配美人住。得，方才美人吹的曲子真好听‘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能不能给朕再吹一遍？”
　　阴玉羞怯曰：“是，皇上。”
　　郑公公忙赔笑道：“皇上，好雅兴。”
　　又向面前的女人赔笑说：“皇上喜欢是你的福气，快吹吧。”
　　郑公公这才想起此女是阴家的小姐。
　　悠扬的笛声从藤萝瀑布中传出，皇上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灿烂的花朵，优美的笛声将她衬托得美妙绝伦。
　　郑公公和丫鬟知趣地退了出去。
　　笛声停下，皇上呆呆地望着阴玉，细语呢喃：“朕终于领略高祖那句‘当官应做金执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你真让朕着迷。”
　　皇上刘肈想要用手去拿那根笛子，不曾想却摸到了阴玉细嫩的面颊。“
　　皇上说的乃是臣妾的祖姑母。”阴玉含羞说。
　　“哦，原来美人竟也是阴家小姐，这可真是朕的福气。老实说美人不输于你的祖姑母啊。”皇上眼直直的，妄想把阴玉吃进肚里一般。
　　“祖姑母可是皇后，臣妾怎能与她相比。”阴玉低低说：“臣妾，臣妾连这绿色的衣服也穿不得。”
　　“美人不必多虑，美人仪态端庄，举止娴雅，还愁不封做贵人，若能再母仪后宫，难道不能做皇后吗？”皇上将她的下巴轻轻托起，认真地看着她的唇说。
　　皇上托着阴玉粉嫩的脸，目光能将她吞下。
　　“启禀皇上，周采女闹着要见您”郑公公隔着灌木禀告说。
　　皇上不耐烦地应付道：“告诉她，不见！”
　　“皇上说了，不见。”外面太监嚷着，周采女已经闯了进来。
　　“皇上，皇上你说了，要封我做贵人的，今儿怎到这儿来了？”周采女闯进藤萝架，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皇上，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周采女梨花带雨。
　　“大胆周才女，敢指责朕！”皇上目含戾气，语若寒刀。
　　郑公公大喝道：“还不快拉出去！”
　　几个跟着冲进来的小太监，抓着周采女一齐往外拖。
　　周采女死活不肯走，大喊：“皇上，皇上，臣妾没有指责你，皇上你不要赶臣妾呀。”
　　皇上气愤说：“拉出去，关入辛者库。”
　　几个太监不由分说将哭闹着的周采女拉了出去。
　　阴玉见周采女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发酸，禁不住替她求起情来：“皇上，周采女怪可怜的，就不要将她打入辛者库了。”
　　皇上看着惊恐的阴玉，走过去安慰她说：“美人受惊了。美人不要为她求情，她这么没规矩，根本不配做采女。”
　　皇上将阴玉拥入怀里，极力安慰。“皇上，臣妾怕。”
　　阴玉偎在皇上怀里说。“怕什么，有朕在。”皇上拥紧她。
　　周采女被拖出大喊大叫的声音，清晰传来。
　　阴玉吓得浑身发抖，皇上感觉到她到不安。
　　在她耳边呢喃道：“朕陪你回宫。”
　　周采女像逮住要宰的羔羊，吓得直嚎叫。
　　“给我掌嘴”郑公公命令道：“没有规矩的东西，若是在从前早砍了你了，你还乱叫唤。”
　　几个太监又掌又打将她拖远了。
　　“调教姑姑在哪里？后宫是怎么调教，一个二个都这么不懂规矩？”郑公公气愤地问。
　　“回师傅，调教姑姑是新换上的，时间短，这些新进宫的采女才进宫两天，难免犯点错。”一个叫蔡伦小太监说。
　　“还换做原来的姑姑，再有差池免不了砍头。”郑公公依然气愤难消。
　　“是，师傅。”蔡伦忙答应。
　　听到周采女的喊叫，许多新进宫的宫女感到不寒而栗。
　　“皇上，你把臣妾弄疼了。”阴玉娇声说。
　　“唔”皇上的嘴贴在她的身上已拿不起来。
　　鹅黄短襦褐色齐腰群，外搭猩红拽地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镂空嵌玉八宝玲珑簪配上龋齿一笑，宛若仙子。
　　宛若深秋里的一抹春色让他着迷。
　　和帝陷入这深深的春色之中。
　　那时，她是多么清秀绝俗明艳圣洁光彩照人呀，皇上坐在床边想。
　　可眼下，憔悴得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