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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四章 醋意 ...


  •   因顾虑着回纥公主,大军返回的速度终究放慢了些,颠颠簸簸了二十余日后,终于在惊蛰这一日抵达了邺阳。
      这日晨起时分,樊菊蔚就被自家小妹给聒噪了起来。
      “二姐二姐,你快起来,略一洗漱就随我去咸沣楼吧!那可是观看游街的最好的去处了,再晚可就没有位置了......”樊萱蔚如同小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知道了知道了!”樊菊蔚朦胧中捂住耳朵坐起身来,她的意识渐渐回拢,她知道他今日会回来,却没有预想好该怎样与他相见。他们是因隔阂而离开的,他如今释怀了吗?原谅她了吗?她究竟该作何弥补呢?她该随小妹去咸沣楼吗?他看到她的话会开心吗?樊菊蔚思虑重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二姐,二姐?你发什么呆呢!”樊萱蔚都替自家二姐着急,眼瞅着时间紧迫,就要占不上好位置了,她居然还有空去发呆!
      “萱萱,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王爷总要回府来,早一刻晚一刻都会见到的,我还是留在府里,为他准备膳食岂不好?”樊菊蔚艰涩地开口。
      “不好,不好!二姐你又不是厨娘,留下来一点用都没有,半月前你就答应了陪我去的,现下可不许反悔!”樊萱蔚一把将樊菊蔚按在镜前,催促着荷月紫藤替她梳妆。
      “我,我没想反悔,只是......”樊菊蔚心中忐忑不安,却不知该如何向小妹解释。
      到底是荷月看出了她的心思,从旁劝解道:“王妃,今日是王爷大胜归来的日子,也是您与他的小别重逢,王爷如果一早就可以看到王妃,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荷月鼓励的话语让樊菊蔚的不安消散了大半,毕竟荷月服侍宇文樾酌多年,是很了解他的人,樊菊蔚下定决心点头道:“好,我去!”
      辰时初刻,凯旋而归的大军踏上了邺阳主道,在队伍的前方,回纥的舞娘身着彩衣翩翩起舞,喜悦的氛围浸染着每一个人。离国的百姓不断地向空中抛洒着花瓣,他们口中高声呼喊着:“战神回来了!恭喜熠王殿下凯旋而归!”
      此时樊家姐妹也如愿占到了咸沣楼靠窗的好位置,眼尖的樊萱蔚一眼就瞧见了宇文樾酌,她兴奋地跳着脚叫道:“那里!在那里!二姐你快看,队伍中间的就是姐夫啊!”
      “嘘,别叫嚷!”樊菊蔚又羞又窘地捂住小妹的嘴,却没有停止搜寻的目光,她沿着樊萱蔚的指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樊菊蔚的眼眸立时蒙上了一层薄雾,但她仰起头眨着眼,努力将那分氤氲隐退,不愿再错过他的一分一毫:他骑着黑色的战马,却着一身白袍银甲,颜色的反差让他看似周身散发着光芒一般,耀目地令人不可直视。他的身量依旧那么颀长,但却好似清瘦了几分,纵使身披宽大的甲胄,也丝毫不显壮硕。
      樊菊蔚只觉自己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畔都有谁,还是被樊萱蔚叫回了神:“二姐,你瞧,姐夫身边的女子是谁?她的装扮与我们相差许多,应该是回纥人,难道回纥派了个女使臣吗?这倒新奇有趣的很。”
      樊菊蔚闻声瞧去,果真瞧见了宇文樾酌身侧的拔也古丽,只见她着一袭华美彩衣,发辫上珠翠环绕,衬得整个人既高贵又美艳,是难得的殊丽绝色。
      “哇,四哥哥,你们离国的百姓好爱戴你啊!花瓣也有好多种啊,比我们回纥的花儿多多了,好漂亮!”拔也古丽骑马走在宇文樾酌身侧,笑靥如花。
      “离国的气候宜人,所以花木品类多的很。如今已然入了春,慢慢地就会百花齐放,你若喜欢便索性待久一些,让靖抒带你将这些彩花奇卉看个够。”宇文樾酌淡笑答道。
      “好啊好啊!那我一定多留一段时日。”拔也古丽的笑意更浓了。
      “二姐,你瞧,他们是不是在说笑?”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二人的神态皆映入众人眼帘。看着拔也古丽的明媚笑脸,樊萱蔚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情况啊?世人皆知宇文樾酌是个冷淡性子,这才出去打了个仗,就带了个美艳女子归来,还同人家言笑晏晏,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在楼上注视着他的结发妻子。他从前不是爱二姐至深吗?难道这就移情别恋了?樊萱蔚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又气又不解。
      这时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她们身后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道:“小妹妹,这就是你没见识了。你瞧,这一个是英勇战神,一个是美艳公主,这才叫般配!听我师父说,回纥此次有意要与咱们联姻,人选早就选好了,就是咱们大离战神——熠王殿下,不然缘何远隔千里追随而至啊?根本就是千里追夫嘛!说不定今天就会下来赐婚的旨意,人家说说笑笑简直太过平常了。”
      “你谁啊你?你师父又是何方神圣,这些消息都是打哪听来的,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樊萱蔚没好气地冲那声音的主人翻了个白眼。
      “哈哈,我师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闻人先生,普天之下的奇闻异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哎呦呦,快瞧快瞧,王爷和公主都抱上了!现在可知道我不是胡说的了吧!”那男子激动地指着楼下相拥的二人道。
      樊家姐妹顺势瞧去,只见拔也古丽的确偎在宇文樾酌怀中,樊菊蔚见此一个踉跄,身体险些软倒在地,好在被樊萱蔚眼疾手快地扶坐在椅子上,她神情怔然,又是不信又是伤心。她不信的是宇文樾酌会在月余的时间里就对她心灰意冷,另觅良人,但若他们不是两心相许,方才的亲密之举又该作何解释?
      “啧啧,现下你们可信了吧,我可不是信口雌黄。至于熠王殿下和回纥公主的这段秘密情事,只要你们给我十两银子,我保准原原本本说给你听!”那人奸滑地笑道。
      “如果不想吃本姑娘的鞭子,奉劝你一个字,滚!”樊萱蔚怒瞪着男子,右手已经紧扣住腰间的软鞭。
      “嘿,穷就穷么,却还如此乖张,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那人见樊萱蔚面目骇人恐不好惹,才小声嘟囔着走开了。
      “二姐,你怎么样?别吓我!”及至那人走远了,樊萱蔚转回头,瞧见樊菊蔚眼神空洞的模样,樊萱蔚担心非常,她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只觉她指尖冰凉。
      “萱萱,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你记住,我们今天哪里都没有去,我身体不适,所以一直在府里歇着呢,记住了吗?”樊菊蔚语调轻缓地叮嘱樊萱蔚,其间竟夹杂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二姐!”樊萱蔚只觉心下一酸,眼泪差点落下,她家二姐这般好,为何却在姻缘一事上受尽波折。樊萱蔚敛下悲伤情愫,乖巧地点头道:“好,萱萱知道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她们回府之时已过巳时,丰盛的席面早已预备好,荷月还端了两壶十年的陈酿,预备给王爷王妃暖情。王府很大,宇文樾酌一出征就更加显得空荡,王府里是该添几位小主人了呢!荷月偷笑着想。
      “呵,好精致的席面,不过只怕府里的席面置办的再好,王爷也不稀罕呢!”樊菊蔚淡淡冷笑着落座。
      “王妃此言何意?”荷月不解,王妃一大清早满心喜悦地去瞧王爷,怎么此刻又似从前般心灰意冷了?
      “没事的,荷月,你们先退下,我同二姐说。”樊萱蔚屏退了众人后坐到樊菊蔚面前:“二姐,你不要伤心,我们方才没有看到全部过程,许是回纥公主的马惊了也说不定,也许姐夫只是出于好心,单单是救人之举呢?我们不要误会了他,等他回来,你们好好谈谈。”
      看着小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樊菊蔚轻抚她的发髻点头道:“萱萱真是长大了,比二姐考虑的还要周全些,我知道了,等王爷回来,我会问清楚事情原委的。”
      “好,二姐,那我就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樊萱蔚站起身,仍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
      樊菊蔚就在疑虑中等了半个多时辰,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樊菊蔚又惊又喜地站起来,却发现是紫藤。
      “小姐,方才门房那边有人来报,说是陛下为王爷设了庆功宴,今儿晌午在宫里用膳,让小姐自己多用些,不必等他了。”紫藤小声嚅嗫道。
      “呵,你瞧,王爷倒是有心了,还记挂我呢!”樊菊蔚自嘲地笑笑,背过了身。
      “王爷大胜而归,陛下设宴款待也是常事,小姐不要多想。我让膳房把这些菜再热一热,小姐用些吧!”紫藤宽慰道。
      “不必了,出去的时候用了些,如今我也乏了,想歇歇,这些膳食就先放着,回头再撤下去吧。”樊菊蔚懒懒地摆了摆手,紫藤阖上门退了下去。
      樊菊蔚转回身,盯着桌上的那两壶酒,她好似许久都未曾饮酒了呢,从为静慧太妃守孝起,她便不再饮酒,上一次沾酒还是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但也只饮一杯,并无什么滋味。如今,她是真的好想放肆一次,酩酊大醉一番,只有醉了,睡了,才能解她千般愁苦,万般伤悲。
      十年陈酿一杯杯灌入樊菊蔚的愁肠,她的脸孔越来越红,眼神也愈发迷蒙,她仿佛跌入一个不实的梦境,那个梦境里,有她心中牵挂之人,她偎入他的怀中,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紧实。
      “卿卿,你醉了。”宇文樾酌低头看向怀中人,眼中充满了温柔与深情。
      樊菊蔚摸着眼前人的脸,满足地笑了:“醉了好,真好,连现实中根本无法触碰的人,都能这般真实地触碰到。”
      “都是我不好,卿卿,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宇文樾酌的确是回府了,因心中牵挂妻子,开席未久便借故离开了。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从上往下细细地感知,从浓密的眉、狭长的眸、挺拔的鼻、温润的唇一寸寸抚过,最终按在他心口的位置。
      感知到那律动的心跳是如此真实,樊菊蔚挣开了他的怀抱,她有些慌了,难道他真的回来了?不,不可能的,他明明在参加庆功宴,此时肯定和回纥公主言笑晏晏地商量着和亲事宜呢!她眼前的人根本就是自己的幻想,很快就会化为泡影。
      “卿卿,过来。”看着樊菊蔚纠结迷茫的样子,宇文樾酌向她张开怀抱。
      樊菊蔚的眼眶立时就红了,这副场景,估计是她在现实中根本无法见到的吧。她好不容易等回了他,但他有良人相伴,再也不属于她了。
      樊菊蔚扑进了宇文樾酌的怀抱,决定将所有的心事都诉与他听,将所有的委屈都哭与他听,最后再同着他的幻象,一起化为泡影。
      “你知不知道,我好难过,也好欢喜......从前都是我误会了你的情意,我有愧于你,或许这就是天神对我的惩罚,让我再难将你从心中抹去。我等了你、盼了你、牵挂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可我,却好似永远失去了弥补的机会,我再也不能完完全全地拥有你了......”樊菊蔚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傻卿卿,怎么会呢,我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你!”宇文樾酌温存地拂去樊菊蔚的泪珠,抬起她的下巴,使二人目光相撞。
      “你说你等了我好久?”宇文樾酌问道。
      “是!”樊菊蔚重重点头。
      “盼了我好久?”宇文樾酌继续发问。
      “是。”樊菊蔚答道。
      “牵挂了我好久?”宇文樾酌的嘴角展露出笑意。
      “是啊......”樊菊蔚淡笑着回答。
      “所以,你终于喜欢了我么?”宇文樾酌笑意愈浓。
      “也许,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樊菊蔚说出了沉埋心底的话,一语道出后,她只觉坦然又轻松。
      “卿卿......”宇文樾酌深吸一口气,只觉心底雀跃地不能自己。
      他突然就将她拥紧,手指穿过她的青丝,将她的头颅按住,让二人霎时相贴的唇瓣再难分离。
      樊菊蔚在短暂地吃了一惊后很快回应了他,二人唇舌相依,辗转吮吸,甜蜜至极。
      二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樊菊蔚的大脑一片空白,醉酒的身子也在逐渐无力地向下软倒,幸而被宇文樾酌有力的手掌桎梏住。宇文樾酌的眸中迸发出欲望,他矮身一发力,便将站立不稳的樊菊蔚稳稳托在怀里,他的唇继续覆上她的,同时抱着她缓缓向床榻走去。
      樊菊蔚的背脊沾到柔软丝滑的被褥,她的青丝悉数铺满软枕,加诸醉意潋滟的桃花眼,红艳欲滴的脸与唇,竟构成宇文樾酌从未见过的妩媚风情。他突然霸道地拉低她的领襟,啃吻她雪白的脖颈,似不将那道雪白也染的通红就不会罢休。
      “唔,好痒......”樊菊蔚不自在地扭动着脖颈想要躲闪,却因无力而别无选择地沉沦下去。
      “卿卿,说你想我,你爱我,你要我!”宇文樾酌的吻辗转来到樊菊蔚的眼角眉心,他细细啄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动作间是那样的轻柔与珍惜。
      “嗤......这醉梦居然可以如此真实。”樊菊蔚低低地笑了,笑中满含不信。
      宇文樾酌却因她的笑颓然僵住了,原来她还以为这是一场梦,自己则是她醉酒后的幻想,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一切,她亦不知晓自己此时的深切情意。
      鱼水相谐,本就该建立在两情相悦之上,应该是无比美好的,所以他必须让这一切停止,不能放任这桩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发展下去。
      “罢了,来日方长......”宇文樾酌颓然一叹后坐直身体,将被褥拉到樊菊蔚身上盖好。她侧过身子,握住他的一只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卿卿,我的卿卿,我究竟该拿你怎样呢?”宇文樾酌轻抚樊菊蔚额前发丝,忧喜参半地注视着睡梦中的心上人。
      这一夜宇文樾酌宿在了书房,樊菊蔚则香梦沉酣地睡到了次日清晨,她揉着脑袋坐起身,只觉做了一个冗长的春梦,梦中的一切,竟比现实中的事情还要真实。可是,怎么可能呢?床榻和从前一般空落落的,好似永远都不会有那人的半点身影。那个梦,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缕幽光,虽让她短暂地欣喜若狂,但却毫无裨益。现实就像是一把利刃,清晰果决地斩断了她的所有热望。
      就在她黯然神伤之际,紫藤轻扣门扉道:“小姐可起来了?宫里传话说今日要为回纥使臣摆一场盛筵,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要到场,小姐也快起来梳洗打扮吧!”
      “我起来了,进来吧。”樊菊蔚淡淡道。
      “是。”紫藤端着脸盆进来了,后面跟着碧桃与银杏,三人面上皆露喜色,与樊菊蔚的怆然截然不同。
      紫藤拧好帕子,递与樊菊蔚擦了把脸,梳头时碧桃说道:“今儿是王妃的好日子,就梳牡丹连心髻吧!王爷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势必有封赏,王妃今日定要打扮地艳冠群芳才是啊!”
      “是啊是啊!”紫藤与银杏也笑着附和道。
      “不必了,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又何必喧宾夺主呢?把那风头都让予回纥公主吧!人家本就天姿国色,我还是不要不知深浅地与人相较的好,反显相形见绌。”樊菊蔚自嘲地笑了笑。
      “王妃这是在说什么?咱们可是一点都没有听懂。”碧桃与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道。
      “是啊小姐,这回纥公主虽听说是美艳,但她与王爷又没有什么干系,亦不会夺您的风头。听说昨日她已向陛下表明心迹,说是心许小谢将军,此生非他不嫁,真是可敬可叹呢!陛下昨日已然答允,想来今日宴饮之时便会颁旨赐婚了。唉,只是可惜咱们豫王殿下,本以为此次公主会赐婚于他,没想到还是没能抱得美人归!”紫藤幽然叹道。
      “回纥公主心许小谢将军,难道竟不是......”樊菊蔚惊诧非常,毕竟她昨日亲眼目睹了回纥公主与宇文樾酌的亲密行为,难道真的如萱萱所说只是个意外?她真的再次误会他了?
      “自然不是王爷了,王爷心中可从来都只记挂着小姐一人呢!昨日午时未过,王爷就回府来了,这头一宗要紧事就是来看小姐,只是您喝了好多酒,醉的不省人事呢!”紫藤向樊菊蔚附耳说道,两个小丫头也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这下樊菊蔚尴尬了,又是羞又是恼又是喜又是忧,怎么事情总和她所料想的大相径庭。如此说来,昨日种种根本就不是一场梦,而是真是存在的。这下完了,她的真心话可都说于他听了,还险些与他行了周公之礼,这可让她以后怎么见他呢?樊菊蔚愁苦一叹,拿着绣帕一把捂住了脸。
      “王爷如今何在?”绣帕露出一角,樊菊蔚怯怯地问道。
      “回王妃,王爷此刻正在前厅,等待着王妃收拾妥当后一起入宫呢!嘻嘻。”银杏欢喜地说道。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樊菊蔚蹙紧眉头,再一次用绣帕盖住了脸。
      樊菊蔚终是在百般无奈千般不愿中踏出了房门,毕竟就算她再三推拒,也终是要见她名正言顺的夫君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阖宫宴饮这日踏出这一步,毕竟今日人多事杂,她同他糊里糊涂地打个照面也就是了。
      樊菊蔚前往前厅,本以为宇文樾酌此时在用膳,却不料他正站在院落里。他银白的衣袂被乍暖还寒的晨风吹起,愈发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他听到脚步声转回身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角眉梢还是会同从前一样满含欢喜。
      樊菊蔚羞于直视他明亮的眼眸,顺势低眉敛目地福了福身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王妃来了,可曾用过早膳?”宇文樾酌虚扶一下,示意樊菊蔚免礼。
      “回王爷,还不曾,王爷可用过了?”樊菊蔚站直身体,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直到银色的衣摆飘入眼帘,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樊菊蔚才意识到宇文樾酌已行至他身前,他牵着她的手步入膳堂,仿佛二人从未有过隔阂一般。
      “太好了,王爷王妃修好了!”紫藤惊喜地小声说道,她简直不可置信。
      “是啊是啊,可太好了!”银杏激动地捂住了嘴巴,碧桃同荷月也是满脸欢悦。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进去!王爷王妃等着人伺候呢!”身为大丫鬟的荷月率先冷静下来,带着几人急匆匆地尾随上去。
      宇文樾酌这顿饭端地吃的有滋有味,倒是樊菊蔚心如擂鼓味如嚼蜡了,虽说他如此言行的确是她最想达到的成果,但这似乎......也太快了吧?樊菊蔚不由得怀疑起自己酒后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宇文樾酌忘却之前的龃龉完全原谅自己,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入宫的道路上,宇文樾酌终于解了她的疑惑。他弃马乘车,又仗着自己身强力壮,霸道地将人逼到马车一角。
      樊菊蔚实在避无可避,只得无措地推拒着他,可哪里有半分成效?她的掌心直触他坚实如铁的胸膛,虽隔着数重衣衫,樊菊蔚却觉得那比烙铁还烫。
      “王爷这是做什么?”樊菊蔚不自在极了。
      “王妃问本王么?本王倒是还想问王妃这是要做什么,毕竟昨日,王妃就是这般对本王的。”宇文樾酌的嘴角勾起戏谑一笑。
      “怎么会......妾身虽喝多了些,但也不至于此吧......”樊菊蔚眨了眨眼嚅嗫道。
      “如何没有?王妃是都忘却了吧,不妨事,本王这就帮王妃回忆回忆!”宇文樾酌说着便揽过樊菊蔚的纤腰,将她拉的更近,低头吻了上去。
      “唔......”樊菊蔚下意识地挣扎推拒,却被他的大掌桎梏地死紧。她挣不脱,也气不过,便禁闭牙关,半点都不放他的唇舌进入。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不屈,宇文樾酌渐渐放柔了动作,他放过了她的唇,辗转吻到她的耳际,同她耳鬓厮磨道:“王妃是不是觉得本王过分了?焉知你昨日便是对本王如此。喔不,岂止如此,王妃还说了许多过分的话呢!”
      “是什么?”樊菊蔚气呼呼地问道。
      宇文樾酌抵住了樊菊蔚的额头,唇瓣轻动,从容吐露道:“你说,你想我。”
      樊菊蔚的手指从推拒变为了揪紧衣衫。
      宇文樾酌看到这一幕,微笑着轻吻了她的眼眸,继续说道:“还说,你爱我。”
      樊菊蔚登时闭紧了眼眸,再无颜面睁开了。
      宇文樾酌深深一吻她眉心,其间夹杂着无数的深情与眷恋,他捧起她的脸颊,迫她睁眼直视他道:“最后你说,你要我。”
      樊菊蔚只觉呼吸一窒,心都漏跳一拍,她的脸颊红的似乎都能滴血。天啊!她究竟都说了什么虎狼之词啊!之后她再也不任性饮酒了,人家饮酒顶多发酒疯,她却是要把自己逼疯了。
      看着眼神惊骇的妻子,宇文樾酌心中乐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如此的骗人天赋,再者他的妻也太单纯太容易上钩了吧,以后闲来无事哄骗她,倒也不失为一桩乐趣。
      “卿卿,卿卿?”看着爱妻始终石化着没有反应,宇文樾酌一发力,便将她抱坐在了自己腿上。
      “王爷,不可,快放我下去!”樊菊蔚从未经历过如此暧昧之事,她再一次本能地挣扎起来。
      宇文樾酌置若罔闻,顾自圈紧她的腰肢将人搂地更紧,同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王妃再不乖巧些,本王不介意抱着你进宫。”
      一句话将樊菊蔚定住了,她不再挣扎,但却不忿地很,阴沉着脸别过头去不发一言。
      宇文樾酌无奈一笑,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只得继续哄人,可是樊菊蔚就是不理他。
      “好了卿卿,不闹了,是我错了。”宇文樾酌的语气软了下来,他轻轻将她的头掰转过来,紧盯她的双眸问道:“我走了这样久,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
      “当然......”,倔强的“没有”二字还未得吐露,樊菊蔚就不忍心张口了,因为宇文樾酌的眼神可怜极了,仿佛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般,让她一望便不忍伤害。
      “当然想我,对不对?”宇文樾酌好心情地得寸进尺道:“所以卿卿心里也是爱我的,对吗?”
      樊菊蔚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像柿子了,她极度羞窘地捂住耳朵道:“王爷别问了!别说了!我失聪了,什么都听不到!”
      “胡说,快告诉我!”宇文樾酌呵呵一笑,伸手去挠她的痒。
      “啊,哈哈......快住手,好痒!”樊菊蔚在宇文樾酌怀里笑地前仰后合。
      “不放,就不放,卿卿不告诉本王答案,本王是不会放过你的!”宇文樾酌也跟着笑道。
      “好好好,我说......我说!哎呦!”马车颠簸了一下,樊菊蔚身形不稳地从宇文樾酌膝上跌落下来。
      “卿卿!”宇文樾酌情急一呼,伸手去拉她,最后她的头枕在他的大掌上,他俯在她身体正上方。
      看着眼前的他眸里有清晰可见的担心和着急,那都是因她而起的,她倏然唇角一弯,向他绽放出极美的笑靥。
      在她的笑颜里,他的头越压越低,最后再一次攫住了那双朝思暮念的唇,她亦不再抗拒,甚至生涩地回应起来,他狂喜地抱紧她的娇躯,恨不得把人揉进骨髓里。
      在温暖宽敞的车窗里,确认了爱意的两人忘我地拥吻着,根本不曾感知到马车已经抵达宫门口,并停了下来。
      “王爷,王妃,该进宫了。”韩擎打开了车门,却在瞥了一眼后迅速地阖上门转过身去。
      车里传来一阵窸窣响动,是二人起身整理的声音,同时宇文樾酌幽幽向外说了一句:“韩擎,多日不见,你这规矩是学的愈发好了。”
      “王爷谬赞了,属下承受不起。”韩擎站的笔直,只觉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撞破了王爷王妃的好事。
      宇文樾酌并没有多做计较,他忙着安抚自己又羞又恼的爱妻呢!待整理停当后,倒是樊菊蔚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步伐还挺快,大有一种将宇文樾酌弃之不顾的意思。宇文樾酌苦笑一声后,迅速跳下马车,疾步走到樊菊蔚身边,霸道地柔荑牵住了。
      就在樊菊蔚努力挣脱的时候,宇文樾酌矮身在她耳畔半开玩笑地说道:“卿卿,出门在外要给夫君点面子,这宫里头人多嘴杂的,而且回纥使臣还在呢!过几日若是谣传,说大离战神连爱妻都哄不好,那可怎么办?”
      樊菊蔚噗嗤一笑,轻声说道:“这可不是谣言,大离战神的确连妻子都哄不好。”
      “卿卿~”宇文樾酌作势要摇着她的手撒起娇来,过往的宫女不少,她们虽立在一侧不敢动作,但终究还是看在了眼里。
      “哎呀,好了好了,回府说回府说。”樊菊蔚哪里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间险些招架不住,她忙止住宇文樾酌的动作,毕竟当着这么多人,他不要面子她还要呢!
      “本王就知道,爱妃最是通情达理。”宇文樾酌故作肉麻地说道。
      “王爷,大殿就快到了,烦劳您先恢复一下正常。”樊菊蔚不适地抖了一下,提醒宇文樾酌道。
      “好,谨遵王妃谕令。咳!”宇文樾酌振袖一肃,挺直了脊背道:“如此,王妃可满意?”
      樊菊蔚掩面一笑,都道熠王性子冷淡寡言,怎么在她面前就全然是个逗趣模样,她抿去笑意,不住点头道:“王爷如此甚好,咱们走吧。”
      “王妃且等等。”樊菊蔚才迈出一步就被宇文樾酌叫住了,她转回身,只见宇文樾酌撑着肩肘,示意她挽上,不然大有一种就立在此地绝不离开的架势。
      如果不是因为在宫里,樊菊蔚简直想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此时她只得无奈回身,伸手挽了那人的臂膀,一脸假笑地问道:“王爷可满意了?咱们走吧!”
      “嗯,王妃如此,本王心怀甚慰。”宇文樾酌得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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