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好生活》街角巷尾

12、见面

　　程川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想了一下，今天早上起来，家门口的树上有喜鹊叫了？
　　也没有啊。
　　可除了一早上家门口有人闹事让人觉得烦躁外，剩下的就全是天大的好事了。
　　想到这里，眉头一皱，要是没闹事的，那这一天就是完美的了。
　　过了一会儿，眉头又松开，也不对，要是没闹事的那群人，说不定也不会有后边的好事了。
　　荣芳大娘就看着程川站那也不说话，脸色变来变去的，颇觉惊奇，总算理解了孩子她爹跟她说的“老大年纪没个媳妇，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木愣愣，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利落劲”是啥意思了。
　　她都还在这坐着呢，那边就只管自己神游去了。
　　行吧，老大年纪的，她也理解。
　　但该说的话还得说完，就叫了程川两句，等他回过神来，说道:“具体的细节呢，你再跟程家那边说说，有什么摸不准的，多问问你岳父岳母，你要是觉得还有什么不方便问的，就去家里找你支书大爷。”
　　程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时没多少表情的脸，这会儿看上去倒有几分腼腆，“麻烦您跟支书大爷了，要不是您跟大爷费心，我就算对春天有心思，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是个要强的性子，自认就算有被人诟病的家世，但也自觉不比任何人差。
　　只是面对三番几次帮了自己的人，他也不敢仅凭着喜欢，就去打扰。
　　是他们给了他明正言顺的机会。
　　等荣芳大娘走后，程川就想着去程家。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春天，他的春天。
　　可到底不能空着手上门，家里又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他本来想着去趟供销社，又觉得公社的供销社东西太少，怕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县城的话又得大半天的时间，想着还是得买辆自行车。
　　脑子里密密麻麻的闪着各种念头，最后还是一狠心，提着春天昨晚上给他的那篮子鸡蛋，兜里揣着自己所有的家当就往程家走去。
　　春天这会儿正一手提着野鸡，一手拿着刀比划着。
　　不行，还是不太敢。
　　张翠芳站一旁看的着急，“你到底行不行啊？不然你给我，我来杀。”
　　说着就来夺春天手里的刀。春天被她娘这动作弄得吓了一跳，怕伤着人，没敢躲，就被从手里拿走了刀跟鸡。
　　结果呢，春天看着她娘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也是半天没下得了手。
　　庄稼户里，一年到头吃不了两次肉，还多是猪肉。像鸡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用来生蛋攒着卖钱的，不等它养的时间长的再也生不了蛋，是没人吃的。
　　少有的几次，都是程文藩给杀的，主要也是怕娘俩不会给浪费了。
　　“你看你们娘俩，我就说我来吧，你们还不让。不然咱这会儿都快做熟了。”程文藩看着娘俩这样子，终于忍不住说道。
　　“就你能，瘸着个腿还不安分！我就不信了，杀只鸡我都杀不了。”张翠芳被程文藩一激，拿着刀就往鸡脖子上砍去。
　　这下好了，一刀没砍准位置，反倒把鸡给惹恼了，扑扇着翅膀四处躲，血也跟着四处溅。
　　程川到时，正碰上娘俩到处抓着鸡，未来老丈人坐在一旁指挥着方向的场景。
　　好好的院子，这会儿却弄得像个凶杀现场一样，于是这个新上任的“儿子”刚进门就派上了用场。
　　一时之间，一家三口对程川的满意度又提升了一级。就连程文藩这个本来打算等人上门先给个下马威的人，这会儿也不好意思摆脸色了。
　　等看到程川利落的处理好鸡，又体贴的拿到厨房给剁成快后，夫妻两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丈母娘跟老丈人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尤其这个以后是当“儿子”的。
　　张翠芳看他这会儿动作麻利的给锅里添上水，甚至想坐下来烧火的时候，忙不迭的将人给扯起来，推出了厨房，“不用你做，你出去跟春天她爹说会话，我这动作快，一会儿就好。本来想做好饭再让春天去叫你的，你这来的正好。”，又扭过头对春天说:“你把家里的零食拿出来给程川吃。”
　　春天没想出来家里有什么零食，就到他爹娘房间拿了红糖，冲了杯红糖水送过去。
　　两人当着程文藩的面也没多说话，就相互打了个招呼，春天便又回厨房了。
　　“娘，你跟爹这也太热情了吧。之前高林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样。”
　　“那能一样吗，之前只是定了亲，对他太好怕他们家觉得咱们姑娘家不矜持，迫不及待像是愁嫁。”
　　“程川呢，你两的婚事已经算是定了下来。而且他家里那边没人了，今天又刚来咱们家，怕是不适应。我跟你爹作为长辈对他热情和善一些，时间长了他就会安安心心的把这里当自己家。”
　　“还有，我跟你爹这样，也是想他以后对你好一点。”
　　张翠芳说道最后，有一些伤感，以后，闺女就不单纯的只是自己家的闺女了。
　　她长大了，已经可以为人妻了，甚至可能明年就会为人母了。
　　一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春天听着她娘这话，也懂了爹娘的苦心。没忍住抱着她娘，难得有些想撒娇:“娘你真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跟爹啊。”
　　“你才知道你娘好呀，你是我跟你爹唯一的孩子，我们不为你考虑还能为谁。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吧。今天的肉得炖的时间长一些，这样才好吃。我看刚才程川还提了一篮子鸡蛋，那再炒几个鸡蛋。我去看看院子里还有啥菜再摘一些回来。”
　　张翠芳有些不太适应自家闺女这样小女儿姿态，虽说有些窝心吧，但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忙找个借口离开。
　　出了厨房门，看到坐在角落靠墙根位置的未来翁婿两，正神情严肃的说着什么，她也没打扰，径自忙自己的去了。
　　这边的程文藩看着从厨房出来的程川，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本来今天也算是大喜的日子，咱爷俩应该喝一杯的。只是我这腿啊春天她娘看得紧，我听春天说你也受了伤，咱就攒到下次你两结婚的时候再喝。”
　　“行，我听叔的。”
　　“我跟她娘呢也就这么一个闺女，说句矫情的话，对春天我是真当命根子养着的。在她的婚事上，我跟她娘盘算来盘算去，结果到头来，挑上了高林那个混账。我那几天啊，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春天现在遇上你，我是又庆幸又有些害怕。对高林呢，春天是没放在心上的，所以后来退了婚她也没在意。可我能看的出来，她对你，跟对高林是不一样的。我只希望，你以后别伤了她的心。”程文藩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曾经被他抱在怀里，只有他两只巴掌大的小娃娃，到今天都已经能嫁人了。
　　他也没忌讳在程川面前说起高林，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是你不提它就不存在的。更何况你越不说，就好像越把它当回事。
　　程川也确实没把高林放在眼里，只是难过她遇人不淑，虽说最后成全了他。
　　他这会儿看着未来老丈人，也没插嘴说话。他知道，他并不是想听他从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承诺。果然没一会儿，就听他转移了话题，开始接着说着春天小时候的一些事。
　　此时日色渐暗，风也变得凉爽起来，厨房屋顶炊烟升起，饭菜的香味飘飘而来。
　　在意的人就在身边。
　　程川渐渐放松了从进门就紧绷的身体，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惬意感。
　　这是家的感觉吧。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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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啦！川子，你把桌子移到院子中间，这会儿凉快，咱们在院子里吃饭！”
　　“好。”
　　听见张翠芳的话，程川先将桌子板凳放好，又把程文藩扶到位置做好。就见春天端着个盆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忙迎上去。
　　“小心烫到啊！”春天看他也不用抹布垫着，徒手就将刚出锅的汤盆接过去，连忙提醒。
　　“没事，我手上茧子厚。你去拿碗筷，菜我待会端。”
　　程文藩坐那看着他这未来女婿的表现，默默点了点头，还行，眼里有活。
　　土豆炖鸡块、炒鸡蛋、凉拌黄瓜，还奢侈的弄了盆蛋花汤。
　　张翠芳一个劲的给未来女婿夹着菜，生怕他吃不饱。
　　“谢谢婶子，我这挺多的了。您别光顾着我，自己多吃点。”程川都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了。
　　“娘你别夹了，碗都冒尖了，再夹要掉出来了。”
　　一听春天这话，张翠芳白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招呼未来女婿吃饭，生怕他刚来不好意思夹菜。
　　春天迎着程川看过来的眼神无奈的笑笑，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程川看她这模样，便也笑着往她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
　　一顿饭吃到最后，几个人都有些撑得站不起来了。便也没急着收拾桌面，就坐那说着话。这也算是一家人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