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献礼》keyly

4、数学蛮好

　　在巧巧的不懈努力下，手下的账本终于不能见人了。在她歪着头口算的时候，毛笔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吧嗒吧嗒”往纸上洇。巧巧回过神，默默的把洇得不能看的宣纸撕掉。因为各种原因，原本厚厚的账本已经变成薄薄的几页纸了。
　　巧巧从小也没正经学过算盘，碰见没办法口算的时候就偷偷列竖式。
　　她痛恨自己大学时选修了软笔书法，却没好好学毛笔字，账本上的字足以让全世界的读书人羞愤而死。
　　老板娘要看账本的时候，巧巧被逼无奈只能装傻，要不说还在记账呢，要不说放起来了，最后没招了就装听不见。
　　老板娘觉得抓到巧巧的狐狸尾巴了，来了兴致，非要看她写了些什么。
　　小二看到巧巧心烦又羞愤的样子，想了想巧巧每天在前台对着账单叹气，跑过去偷偷问老板娘。
　　“王姨，巧巧姐是不是读书不用功，怎么连账都算不好。我之前看过一眼，那账本就剩下几页纸了，怪心疼人的，多浪费啊。”
　　王姨摸摸下巴，可算知道了原因，附在小二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又给他塞了几张纸票把他打发出去了。
　　“巧巧啊，小二出去了，你过来替一会。”老板娘远远的喊了一声。
　　“哎！”巧巧可算不用跟毛笔斗智斗勇了，赶紧放下毛笔，拿着账本思考了一下，两只手把账本卷成卷塞在衣服里。坚决不能让老板娘看到她对账本做了什么。
　　巧巧在心里为自己的缜密放了一个小烟花。
　　其实她好像还不知道老板娘叫什么，一开始想问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有了老板娘的声音：“你连你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太伤我的心了。”
　　打了个寒战，不敢问不敢问。
　　小二在外面好一会才回来。跑进来擦汗、喝水、嘿嘿笑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买到啦？”
　　“没，孙掌柜说咱这小县城没货，过两天去市里拿货给巧巧姐捎一支。”
　　一支？一支什么？巧巧听到自己的名字竖起耳朵等下文。
　　“那好吧。”老板娘托着腮敲敲桌子，“巧巧啊，你在这也是添乱。你去那个，济世药堂，给刘家小少爷捧个场，这两天估计挺冷清的。”
　　“好嘞！”巧巧也没问到底怎么捧场，小少爷无非去坐诊，诊个脉不就得了嘛！
　　出了门她恍然回过味来，老板娘在嫌弃她添乱。
　　济世药堂今天也热热闹闹的，拿药的人不少，哪有老板娘说的“冷清”的样子。小伙计见了巧巧，他偷偷挥挥手，转身又钻进里间配药去了。
　　巧巧第一次看中医，不太熟悉流程，打算等小伙计空下来再问问他，站在一边看着。
　　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说话声音很温柔：“您是来问诊的吗？里边请。”
　　他冲巧巧颔首问好，带着她往诊室走去。巧巧跟着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去军校的话估计得没半条命。
　　巧巧摇摇头，小少爷想法是好的，但是有点不切实际，就算投笔从戎也得能扛得起搓磨。
　　坐下之后，巧巧把左手递出去，刘晚至往巧巧手腕上垫了一块薄纱，才开始号脉。
　　巧巧等了好几分钟，有一点沉不住气抬头要跟小少爷说话，小少爷一脸严肃地盯着巧巧的手腕，时不时看一下另一只手的怀表。
　　又过了一分钟，少爷把手拿下来，呼了一口气，：“平均每分钟跳68次，是健康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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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巧：这活我也能干。
　　“您测了几次？去掉最大最小值了吗？方差多少？我的脉搏稳定吗？”巧巧也一脸严肃对着少爷说。
　　面前的少年愣了一下，脸有点红：“咳，换另一只手。”
　　“减小误差，聪明。”巧巧装出一脸欣赏的样子，觉得他有一点好玩，不像那天在前厅见到时那么愁苦。
　　“不是，家父说，切脉得两只手都切。”少爷一脸认真的解释。
　　“您叫什么？”巧巧觉得他是个人才，想结识一下。
　　“刘晚至，我是老生子，晚至。你呢？”这么介绍让老生子这个词都文雅了许多。
　　“巧巧，我比你大，你得叫姐姐。”说着又把右手递过去。
　　“巧巧姐，”刘晚至非常顺从，像在流水线作业了多年一样，熟练的把薄纱附上。
　　“打个商量，这次别测脉搏了呗。”巧巧捂住了刘晚至颤抖的手“时间怪长的。”
　　刘晚至难为情的说：“可是，我只会数脉搏。父亲正在气头上，忘了还没教我怎么切脉，就这么把我扔药堂来了。”
　　他顿了顿，小声说：“您是我第一个病人。”
　　巧巧：老刘你倒是教会了再让小刘来啊！
　　“那你认个错，侧面提一下你还不会号脉这件事，看在生意的面子上说不定能稍微指点你一下。比如……”
　　“比如？”刘晚至顺着就问出来了。
　　“你把你今天给我数脉搏的故事讲给你爹听听，让他看看自己有个多聪明的好大儿。”巧巧真诚的认为刘晚至说不定是一个数学天才。
　　刘晚至尴尬一笑，“我也不收您诊金了，什么也没切出来。”
　　“不行，刘小大夫的第一桶金！”巧巧掏出两个银元，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收好。”
　　刘晚至还要推辞，巧巧诶一声挡回去：“就当是你陪我聊天为我排忧解难吧。”
　　刘晚至收下钱把巧巧送出诊堂，小伙计刚好的得空，笑着说：巧巧姐是来找我玩的吗？”
　　巧巧仰头：“是呀。”啪嗒掉出来一样东西。
　　还没等巧巧反应过来，小伙计拿到手里翻了翻：“这么薄的账本？”
　　巧巧：丢人就在一瞬间。
　　“别看了别看了。”巧巧抬手要夺回来。
　　“巧巧姐，要不然我教你写字吧！我虽然是个小伙计，账本做的可跟账房先生差不多呢！”
　　“账本不能……”刘晚至出声阻止小伙计掏账本。
　　“少爷我不拿账本，我拿我练的字给巧巧姐看。”
　　翻了翻小伙计写的字，巧巧心想，反正人也丢了，自己一个人琢磨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多往药堂跑两趟跟小伙计学学。
　　巧巧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她还悄悄跟刘晚至说：“我每天来检查你的功课！看你是不是还给人家数脉搏。”
　　巧巧跟小伙计玩了一会才走出医堂，路上美滋滋的想这下不用藏账本了。推门回小饭馆，老板娘一脸八卦的迎上来：“怎么样刘小大夫怎么样？”
　　巧巧想了想：“蛮好。”巧巧想刘晚至数学蛮好，也算是个优点。
　　“怎么可能！晚至医术好？”老板娘怀疑人生。
　　巧巧夸人夸惯了，一听问怎么样就喜欢说优点，这才发现老板娘问得是医术，赶紧把少爷数脉搏求平均值的故事讲给老板娘听。
　　老板娘笑弯了腰，诶哟诶哟拍着桌子：“巧巧啊，妈妈岔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饭的人都停下来看老板娘倒在桌子上，巧巧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上前用后背挡住老板娘，手捏住她的嘴：“妈您岔气了去休息休息吧，这有我看着。”
　　客人们看不见巧巧的手，都点点头：这孩子真不错。
　　老板娘眼里含笑看着巧巧，示意巧巧松手，巧巧配合的松开。
　　“账本呢？”
　　怎么又想起这茬来了，巧巧打包票：“三天之内让你看见账本。”
　　虽然巧巧不会用解放前的记账方法，但是她用自己的方法都记下来了，这样的账本老板娘看起来就跟天书一样，还不如不给她看。
　　再说了，小伙计说包教包会，三天怎么着也能学点东西。
　　“妈，刘小大夫也不容易，我这两天多去药堂看看哈。”
　　“咱家饭馆也不容易，你怎么不看着点？”巧巧看着老板娘的眼睛，一瞬间以为老板娘发现她的计划了。
　　老板娘却把她往旁边一推，“想去就去。”
　　巧巧得了太后圣旨赶紧应下，准备第二天去的时候给自己的小师父带点点心，就店里最近卖的很好的那个点心，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巧巧要去求柳大姨明天多做一盘，余光撇见小二又在和老板娘说悄悄话，撇了撇嘴。
　　心里有了期待，时间过的格外快，巧巧早上出门的时候拿着柳大姨准备好的的食盒，觉得重量不太对，沉甸甸的也没多想。
　　她单手拎着，换了好几次手才看到药堂的招牌。
　　到了准备往外掏点心的时候，她发现柳大姨每种点心都放了几块。
　　巧巧忍不住笑出来，柳大姨是不是听到了那句“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这个”。
　　小伙计不见外，连说好几声谢谢，过后小声请求巧巧：“巧巧姐我能给少爷送点吗？昨天老爷又生气了，少爷背了一晚上的脉象，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吃饭。我有时候都怀疑少爷是不是亲生的，老爷对他也太严厉了。”
　　巧巧皱眉，刘晚至不至于嘴笨到那种程度吧，心里有了一点心疼他，在盘里多放了两块。
　　“刘晚至又说啥惹你家老爷子生气了。”
　　“这爷俩真是太别扭了，昨晚少爷回家之后老爷想问问他今天怎么样。”
　　“晚至，今天坐诊有什么收获吗？”小伙计压低声音学刘老爷子说话。
　　“晚至今日与巧巧姑娘探讨了如何求脉搏的平均值。”小伙计学刘晚至鞠了一躬。
　　小伙计学完之后呲牙咧嘴的说：“少爷昨天晚上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呢！本来老爷就想先让少爷觉得坐诊不易，给他个教训，结果少爷昨晚可开心了的，老爷子又生气了。少爷只能自己看古籍学！”
　　巧巧：就他这张嘴，饿死他算了……
　　“什么人啊！什么喜脉！庸医！”一盒中年男人从诊堂骂骂咧咧走出来，后面跟着的一脸无奈的刘晚至。
　　“大叔，古籍上就是这么形容的啊！你听‘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似滚珠玉盘！’对不起对不起……”
　　人出了门晚至才捂着脸叹了一口气，小伙计迎上去小声说：“少爷，少爷可能是饿了，所以号脉不准。吃口点心，巧巧姐带来的。”
　　“刘小大夫，‘望闻问切’，你‘望’了吗，他是个男的，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巧巧不对刘晚至的医术抱希望了。
　　“就是呀少爷，我虽然是个小伙计，也知道你说的脉象也有可能是血气不足、痹症什么的。”小二像墙头草一样来回摇晃。
　　刘晚至笑笑，“淮山哥你别说话了。”
　　“小伙计你名字挺好听呀！”巧巧捕捉到了重点。
　　小伙计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我自己取的，淮山是中药，提神醒脑。”
　　“人如其名啊淮山……”巧巧打趣小伙计。
　　有人进来了，是来抓药的，两个人开始招呼。巧巧往旁边躲，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左手一摸，摸到了太师椅的扶手。
　　这是那天吵架的时候刘老爷坐的位置，巧巧没好意思坐，被淮山找着机会给按在了椅子上，他让巧巧安心坐着，有空就教她理账本。
　　巧巧顺从的在太师椅上坐着等淮山空下来教自己写毛笔字。不过想想看，怎么也是刘晚至时间比较多吧，巧巧趁这功夫先跟刘晚至学了一会。
　　刘晚至虽然不太好意思，也吃着点心坐在另一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
　　“别光顾着吃，喝点酒。”
　　……对不起，巧巧职业病犯了。
　　刘晚至也没在意，空着手指点巧巧写字，两个人就算平均脉搏要不要去最大最小值展开了讨论。
　　最终都认为不需要去，本来也是巧巧口嗨，嘴贱说出来的。
　　巧巧觉得对不起刘晚至就顺便教了刘晚至怎么跟刘老爷有效交流。
　　“等回家你就说，‘今天给别人诊错脉了，被骂了一顿’。装的委屈点，别傻呵呵的又笑着说‘我今天说一个男人怀孕了’。听见了没有。”
　　刘晚至反馈表示他爹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