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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宽心2 ...

  •   向易水陪着祁光训练了两天,无形中将主权宣誓到位,还告诫他人休要怠慢、伤害她的祁光。

      二人依依惜别,祁光安慰向易水,过几天他就结束工作回来和她一起出席宴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向易水就更难解离愁,树獭抱树似的抱着他咕嘟:“还有五天。”

      祁光温声道:“之后一直到过年我没通告了,到时你别嫌我总窝在家碍眼就好。”

      “才不会。”向易水振振有声。

      祁光无言抚着向易水的发尾。

      ——

      节目拍摄中没出任重大事故,因此如期结束。

      祁光依照约定时间赶回上海。

      第二天晚上,向易水携手祁光盛装出席宴会。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诸位成功的商业人士衣冠楚楚,举止得当,侃侃而谈,觥筹交错间就将一笔生意谈成。

      万众瞩目的向易水,身穿设计简约高雅的月桂暗纹希腊风长礼,与轻薄却保暖的披肩,亲热地挽着祁光,与此次宴会的东道主陈老先生谈话。

      “早有耳闻向小姐与祁先生男才女貌,伉俪情深,今日一见,果真是金厢玉琢,凤舞龙蟠。”不愧是浸淫生意场多年的老人,陈老先生的客套话说得就比他人要恳切中听得多。

      相较自己被夸奖,向易水更乐得听有关于祁光的赞誉,而最令她满意的是,他人将她和祁光放在一起,称赞登对。

      向易水脸上笑容愈真,圣洁温柔如传说中发散福泽的神女,“陈老缪赞。时隔一年再见,陈老容光焕发,精神头更好了。”

      向易水转身对祁光道:“这是陈氏集团的掌舵人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好,我是祁光。”祁光伸手。

      陈老先生同祁光握手,笑道:“我知道,我认得你。可能你不记得了,五年前我们就见过。”

      祁光和向易水表情同步,愿闻其详。

      “五年前,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吗?”陈老先生朝向易水道:“向小姐克尽厥职又尊老爱幼,平时都是亲自到我那项目方案和合同,我寻思我不能倚老卖老,也得走动走动,坐贵司电梯找向小姐的时候恰巧碰到要下来的祁先生。祁先生帮了我两个大忙,一是留意到我腿麻扶我出电梯,免我丢人现眼,二是——”

      陈老先生故意留悬念。

      祁光本欲接话,向易水更着急,问道:“二是什么?”

      “二是,祁先生的探班好像让向小姐心情大好,很快就和我确定了合同的最后条款。”

      祁光与向易水皆追溯那日:

      那时候,向宝珠已经两岁,没那么粘祁光了,祁光便能抽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来维护和向易水的感情婚姻。有一日,他想给向易水一个惊喜,亲自到公司送午饭,路上还买了一束开得最好的玫瑰花。

      想象是美好,现实却残忍至极。

      祁光从未来过公司,向易水也从未公开过他,前台任由他解释始终不肯放行,又见他始终拿不出凭证,打算呼叫警卫赶人。

      窘迫无奈之下,祁光只能拨通向易水电话,和前台说明。

      向易水对祁光突然的到访谈不上愉快,尤其是在见到他拘谨不安,柔弱可欺的模样。

      她愤然:一个小小的前台竟敢为难她的人——她没理智可言,即使知道前台只是依照章程办事,仍火冒三丈。

      她怒其不争:她给了祁光大多世人梦寐以求的地位与财富,他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底气傲气,他到底怕什么?

      她鄙夷不屑:果然,本性难移,正因祁光如此,她才甚少带他出来,否则不知该闹出多少笑话。

      她还狐疑难解:她究竟爱祁光什么?

      向易水还没找到答案,祁光就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到她面前,向她致歉,说很久没送她花了。

      向易水瞬间将不忿与疑惑丢得一干二净。

      随后,祁光将热腾腾的饭菜一一端上桌,摆碗布筷,伺候向易水吃饭。

      温饱思淫/欲,向易水漱完口,擦了嘴搂过祁光就是一记湿吻。祁光气喘吁吁,低眉垂眼,犹如经历了汹涌夏雨后的一株荷花,粉白花苞尚且闭合,夏叶上晶莹剔透的水珠于清风中,滴答一声,跌进了池塘。

      直到祁光回家,向易水内心深处的百灵鸟仍在雀跃歌唱。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向易水与陈老先生长达半个月的对弈中,最后让了一步。

      她是嫌弃祁光,却依然能轻易就被祁光挑起快乐,她享受他明面送便当鲜花实为视察和宣誓主权的吃醋行为,简直不要太可爱!

      祁光听到陈老先生的话略微诧异,当时他以为她对他不期而至只有厌烦。原来,她也会高兴的吗?

      向易水揽着他的手收紧,他覆上她的手背,无言安慰。

      陈老先生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细微动作,笑道:“难得今天有机会,要和祁先生说声谢谢。”

      祁光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向易水,道:“举手之劳,不值得陈老先生记挂。”

      向易水含笑对祁光轻轻颌首,余光掠过陈老先生身旁的女子,道:“陈老先生若是真心实意要道谢,不妨赏脸替我说说好话。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听闻令爱陈敏陈小姐在墨西哥筹备开设期货交易所,您知道,我好奇心盛,也想看看到底好不好玩。”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小打小闹罢了,当不得向小姐褒奖。”陈老先生眼角褶子密了,为自己拍马屁拍得响亮而高兴。向易水说是让他赏脸,实则他求之不得。

      凡是做父母的都有望子成龙的期许,比兄长聪明有主见的幼女初初创业,陈老先生自然愿意向氏参股,为其保驾护航,“既然向小姐感兴趣,敏敏,你来和向小姐大致说说规划前景。”

      陈敏上前,毕恭毕敬与向易水谈论起相关事宜。

      祁光侧头,默默注视着向易水谈笑自如,言语中透漏出丰富的涵蕴,他不明所以,却为此神驰。

      “祁光?”

      祁光回神。

      向易水端着两杯红酒,一杯递到他面前,而陈老先生与陈敏手执酒杯,显然,他们要小小”庆祝”一番即将到来的合作。

      祁光连忙接过红酒。

      陈敏浅啜一口红酒,笑道:“祁夫人国色天香,不说祁先生,就是我也好几次看呆了。”

      祁光表情微赧。

      向易水一见便知他的心思被猜中了,头轻轻挨着祁光臂膀,亲热笑道:“饿不饿?我们拿点东西吃?”

      “不饿。”

      向易水没听进祁光的答复,反正她觉得他饿了,作别了陈氏父女,带着祁光往摆满食物的自助长桌走去。

      期间,想与向易水攀谈敬酒的人如过江之鲫,多数被拒,少数向易水需要应酬。祁光实在,连同向易水的份几杯红酒了肚,倒不至于醉,只是膀胱发涨。

      向易水要陪祁光上洗手间,祁光拒绝了,恰逢徐青冉为躲避父母的相亲安排,借口和向易水说话逃来。

      向易水目送祁光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向易水一心二用,听着徐青冉各种抱怨和感慨,兀自将祁光今晚的表现梳理了一遍。大概近两年他出席了大大小小的活动、酒会,且提前向她讨教做了点功课,全程不见他怯场,甚至后面随性自在了。

      向易水没法评价祁光的变化好坏,因为这一过程中祁光不知道要克服多少的心理障碍,而且背后有她的原因。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徐青冉屈指弹了一下酒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向易水:“在听。为什么你不直接和伯父伯母坦白你没再婚的想法?”

      徐青冉提着勺子挖了小块芒果慕斯蛋糕,也不吃,就看着,“他们现在年纪大了,我哪还能和以前那样不懂事,肆无忌惮。”

      “这不叫不懂事,将就才是对你自己和伯父伯母的失职。”

      向易水抬头望中式石英挂钟,“我要去找祁光了。”

      徐青冉轻笑了声,“祁光还能跑了不成?”

      向易水不顾徐青冉打趣,径直走开。

      ——

      事实证明,祁光非但不会跑,还动弹不得。

      本来祁光解手解得好好的,三名醉酒的男子突然闯了进来,骂骂咧咧推开他就脱裤子放水。

      祁光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尿液撒湿了一一块大/腿处的裤子,隔应又烦躁——味儿重还有碍瞻观,但和酒鬼计较没有意义,他便默默到盥洗盆接水搓洗裤子。

      谁料正是因为他的大度,助长了三人的火焰。

      祁光的长相本就男女通吃,垂首认真清洗衣物的模样更有着说不出来的纯洁和勾人,瞧得三个稍微清醒的酒鬼又醉了。

      三人有的是私生子,有的是没多大出息的侄儿,侥幸随父亲/叔叔过来参加正式的宴会,原本态度还算端正,奈何身份或能力方面不足,接连吃了闭门羹,烦闷得借酒消愁。

      今晚向易水与祁光压轴到场,在此之前,三人已经抱团躲在外面泳池喝酒了,压根不识得祁光,否则,给他们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动祁光。

      然而,万事没有如果。

      无需多加交流,三个酒鬼齐齐朝祁光围拢过来。

      祁光直觉不对,转身要走,却被人从背后扑倒。

      下巴重重磕到地板上,疼得他脑子发懵。

      “跑什么,留下来和我们玩玩。”

      “放开!”祁光用力掰开男人在他胸膛腹部乱摸的手。

      男人大声邪笑:“有烈性,我喜欢。”

      祁光愤而抬膝,重重往男人要害处顶去。

      男人捂着裤/裆惨叫。

      祁光恶心得不行,顾不上站起,翻身手脚并用爬开,为了最快速度远离男人。

      可男人并非单打独斗,还有其余两人。

      祁光刚要扶墙站起,腰侧就受到重击。

      一个嘴角带痣的男人将他踹倒,“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敢伤我哥。”

      祁光因为前段时间舞蹈排练腰部肌肉轻度拉伤,现在伤上加伤,他不住闷哼了声,蜷缩着身子在冰冷的地板上颤抖。

      快两百斤的人实打实压在了祁光身上,祁光原就难以挣脱,手脚又被钳制,祁光边奋力反抗边大声呼救。

      男人们笑得更欢,“刚才你不是挺能的吗?继续叫啊,我看谁能来救你!”

      五星级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同凡响,除非将洗手间门打开,否则在走廊也听不到里面的声响。

      带着浓重烟酒味的呼吸碰到脸上,祁光几欲作呕,连声强调:“我是向易水的男友,向易水正在外面等着我。”

      宴会上就属向易水的地位最尊贵,东道主陈老先生年纪比向南还要大一轮,也不敢怠慢向易水。祁光以为他申明自己的身份,三人会有所忌惮,可三人非但没有松开他,还要扒他衣服。

      “向易水是谁?你的金主吗?五六十岁的老太婆?”

      “伺候皮皱肉松的老女人有什么乐趣,跟哥几个玩玩,保管让你爽歪歪。”

      “闭嘴!”

      “急了,这小白脸急了,就那么喜欢老女人的臭x?等你尝了哥哥的滋味保管你欲罢不能。”

      身处完全劣势,祁光本不欲和他们发生进一步的冲突,想放松他们警惕找机会脱身。可听着三人对向易水的污言秽语,他怒火攻心,手脚不得动弹,他就张嘴往旁边的男人啐了一大口唾沫,然后头蓄力朝压在他身上的带痣男人狠狠撞去。

      带痣男人吃痛怒极,抡了祁光一耳光,“敬酒不吃吃罚酒!”

      祁光头晕目眩,脸颊瞬间红肿起来,遵循着本能道:“吃你妈。”

      “我弄死你!”

      向易水从宴客厅寻来没见祁光身影,逐渐心神不宁,没经过过多思索就推开了男洗手间。

      眼前的一幕令她目眦欲裂。

      祁光狼狈地躺在地上,价值不菲的定制衬衣皱巴巴,两个纽扣不见踪迹,腰带被抽了出来,丢到一旁,出门前她和宝珠精心梳理定型的大背头乱糟糟的,他一张俊脸红的红青的青,额上青筋直冒,盖因脖子被狠狠掐住,几乎要窒息。

      祁光的表情屈辱而痛苦,颤动的瞳孔因声响上移,目光触及到她的那刻,顿时化作无尽的慌乱又委屈。

      怎么就让她看到他这副模样?

      为什么她不早点来?他被欺负得好疼。

      向易水头皮发麻,脑子混沌,像是胸口被剖开,打断肋骨,一点点取出跳动的左胸口,痛不欲生。最后,欲将一切燃烧殆尽的滔天怒火席卷而来。

      三个男人随意放置在消防栓上的的红酒杯被向易水打碎杯肚,剩下的杯茎插进了带痣男人的左眼眶里。

      “啊——”

      凄厉的叫声在空荡的洗手间内回响,且迅速传至门外。

      祁光得以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局势在一瞬间扭转。

      向易水讨伐不止,一把拉断项链,扭动吊坠形成四指指虎,再套到右手上,不顾看到同伴惨状彻底清醒的其余两个男人求饶,挥出一拳又一拳,拳拳带肉,直击要害。

      中间,男人们想抵抗回击,皆被阿浓以绝对武力优势镇压,只能被迫挨打,痛呼声哭喊声不绝。

      “易水,易水,住手。”

      眼见着向易水把带痣男人打得脸部血肉模糊,手脚僵直,祁光胡乱穿好衣服,撑着酸痛的身子过来拦住向易水,“易水,别闹出人命。”

      向易水要是真杀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手上沾上人命终归不是件好事。

      祁光沙哑的声音拉回了向易水的理智,向易水机械性抬头,看到他脖子上的掐痕后,眼睫轻颤,垂眸,麻木地继续动作。

      “易水。”

      “易水!”

      两道呼声重合,一道是祁光,一道是随着酒店侍者通知,和陈老先生等人同来的徐青冉。

      “我的儿子。”

      “侄儿!”

      “受害者”的家长们见到三个男人惨状嚎了一声,就被向易水阴沉凶狠的眼神生生逼停。

      向易水白礼服上血迹斑斑,乌黑短发与如雪的下颌肌肤也污秽不堪,凤眼眼角发红,黑沉的眸子无机质,杀气凛冽,宛如传说中杀伐决绝的战争女神。一旦在场有谁轻举妄动,就会迎来一击毙命的下场。

      但不包括祁光。

      祁光按住向易水满是鲜血的双手,低声道:“我想回家。”

      哀求的姿态犹如被欺负狠了的狼崽,急于回到安全的地方舔舐伤口。

      向易水左胸口酸涩不已,扔开烂泥一般的男人,拥住祁光,“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男洗手间内,祁光衣衫不整且伤痕累累,而她暴打三个男人,其他人大致能猜到事情原委。

      向易水不知道祁光十六岁以前的人生具体如何,但十六岁以后,除了陪酒那次,她一直护着他,没让他受过任何屈辱。

      这次众目睽睽,她的祁光,尊严被狠狠踩在了地上。

      保持着拥护祁光的姿势,向易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今晚的事,谁要是敢对外透漏半句闲言碎语,就是与我向易水作对。凡是管不住嘴的,我会让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相信在场的每一位比我更了解。”

      向易水看向那几位家长,“想来讨公道,我向易水随时奉陪。”

      说完,向易水接过徐青冉递来的祁光的西装外套,给祁光穿上,半扶半抱着祁光离开。

      众人让开一条路,噤若寒蝉。

      直到向易水他们走远,众人仍心有余悸。

      适才向易水凶神恶煞的样子,像要把他们都灭口。

      陈老先生脸色沉郁,对几位家长沉声道:“把他们带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也不知经过这一事,向易水是否会迁怒陈家。

      ——

      祁光不想让宝珠见到父母负伤担心,于是向易水便带他回到公寓。

      他自觉身体无大碍,不愿麻烦医生夜里奔波,向易水上上下下检查了祁光全身,没发现严重的伤口,便作罢。

      二人换下脏衣服,相互帮忙洗漱了一番。

      祁光道:“先给你包扎伤口。”

      向易水罔顾自己数根破皮结血痂的指节,只顾着拿药膏喷雾给他处理淤青。

      十指连心,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的。

      “不碍事。”向易水道。

      祁光见此,“碍事,你不先包扎伤口,我就不擦药。”

      “真的没关系。”

      “你抬头看我。”祁光道。

      向易水纹丝不动。

      祁光无奈,弯腰枕着向易水的大腿,脸朝上,冲她眨了眨眼,“别自责了好吗?”

      “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法预料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向易水心酸难忍,他都这样还想着开解她,“你快起来,别抻到腰。”

      向易水扶祁光坐正。

      “没事,我现在好好的。”

      “哪里好了?”向易水指尖虚点了一下祁光青肿的下巴,眼中春雾朦胧。

      祁光实事求是:“和他们比起来,我好多了。”

      戾气与憎恶再度浮上长眉,向易水道:“别和他们比,他们不配。”

      “好。”祁光道:“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不只是受皮外伤了。”

      向易水想到若是她没及时赶到,祁光将面临怎样的境况,身体骤然绷得紧紧的,像是要随时冲出去再找那三人算账。

      祁光知晓向易水的想法,安抚道:“已经过去了。”

      “我先给你包扎伤口,你再帮我搽药膏好吗?”

      “嗯。”向易水妥协。

      祁光给向易水处理伤口的动作熟练快速,清洗消毒,涂药,贴上创口贴或者扎上绷带。

      然后在她发红的指尖亲了一下,“谢谢。”

      向易水缩回手。

      为了避免向易水伤口碰水,祁光在她帮忙擦腰伤前,强烈要求她戴上手套。

      揉开淤青的过程很痛苦,祁光愣是一声不吭。

      向易水心疼祁光咬牙隐忍,加快动作,然后拭净手上残余的药膏,吻去祁光前额的薄汗。

      彼此紧挨的的胸腔微微震动。

      向易水取下冰袋,捧着祁光消肿了大半的脸,“笑什么?”

      “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经常因为别人骂我是没爸妈的孩子和人打架。”

      向易水一怔。

      祁光解释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可凶了。”

      向易水是祁光至上主义者,“不凶,都是他们使坏招惹你。”

      祁光笑了一下,脸颊有些疼,“那时候就算打得头破血流,我也不觉得多疼,现在你总是哄着惯着我,让我变娇气了。”

      “哪里娇气了。”向易水敛眉,闷声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只顾着自己,急于带你出去证明你是我的人,以为能护你周全,但你现在不仅受伤,还要受人非议。”

      祁光摇头,“没这事,他们在背后说我也不少吧。”

      非常现实的问题,宴会上人均身价过亿,手缝漏点东西都能让普通人为之真正意义上的卖命,他们不可能没有阶级感:普通人和工具没什么区别,就像向南始终认为祁光应该为能与向易水结合而感恩戴德一样,众人追捧的明星也只是取悦他们的高级工具。而身为明星的祁光却和他们站在一起,甚至让他们“哈腰低头”,私底下他们不知要如何取笑向易水品味独特,把一个戏子当宝贝。

      其实,以前的向易水也是瞧不起他的吧?她前期追求他的行为隐晦,除了自身性格原因,在她认知中,祁光并不配她大张旗鼓。

      “我看谁敢说你!”向易水护犊子的姿态十足。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祁光提起的嘴角很快落了下来,道:“我以前很傻,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怕他们说我蠢,说我土气,说我配不上你。更怕别人说你脑子坏了,竟然会选我当你的丈夫。”

      向易水刚要开口反驳,祁光先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向易水骤然心跳加快,“嗯。”

      “你曾经有没有那么一刻,后悔和我结婚?”

      “没有。”向易水立即答道。

      祁光凝视着向易水,眸子清冽。

      “真的没有。”向易水松开祁光,耷拉着脑袋,愧疚难当,“我那时候虽然犯浑,但从未想过放你走……你把我和宝珠还有我爸都照顾得很好,我基本不需要操心家里什么事……”

      “我明白了。”祁光道:“那些都过去了,我没有追究往事要怪你的意思。”

      床头柜上,去年中秋祁光送给兔儿爷正笑眯眯地看着向易水,仿佛在鼓励她宽恕自身。

      祁光轻声喟叹:“真好,你没后悔过。”

      “祁光……”向易水惴惴不安。

      祁光轻扣着向易水肩膀,将其圈在怀里,“今晚的事,你别再自责了,我知道的,你有好好保护我,认真对我好。”

      向易水抿嘴,不大认同他的说法,又不想接连反驳他,只能选择沉默。

      祁光:“很久以前我和之桃聊天了解到,高中数学的满分和初中的数学不一样,高中的是一百五分,初中的是一百分,在高中,数学要九十分才算合格。”

      向易水不解,静静等待下文。

      “高中的知识肯定比初中的难吧?”

      “嗯,是难一些。”向易水道。

      “我小学数学经常能拿八十分以前,上了初中就只能在合格线徘徊,高中肯定更难。”

      向易水蹭了蹭祁光的脖颈,给他安慰。

      祁光抚摸着向易水发尾,“在我看来,你对我的好就像高中数学,我的像初中数学。”

      “九十分和六十分才算合格。”

      “现在,我姑且评估,你有一百三十五分,我有九十分,都是各自的百分之九十。”

      向易水眼中群星划落,一瞬明灭,“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有的。”祁光郑重道。

      “一百三十五分和九十分看似等分比一样,但一百三十五分比九十分难得多了。”

      “没有,不难……”向易水不接受祁光的说法。

      “可能对于你来说不难,但如果换成我,我没法像你一样做到一百三十五分,就像你偷偷给我资源通告,次次探班不让别人欺负我,买车买房买岛,照拂拉巴一家,送我雪糕的配方,还有今晚替我教训他们……有些,我很难办到,穷尽一生也办不到。”

      “你说换成你,为什么不全换了,你有钱有势,怎么会办不到?”

      “可事实是我没有。”

      “那你不能这么假设。”

      “或许吧。我只知道我不能因为我从自己仅有的十块钱里掏出五块给你买一枝玫瑰花,而你用十万买一千的水仙花,就觉得我的付出占比大于你的,付出远超于你。不是这么算的,易水。”祁光道:“事实是,你现在对我的好,比我的多得多。”

      “一百三十五分比九十分更有难得。”

      “够好了,真的,已经够好了。”

      “如果没有你,我只是人人皆可欺辱的祁光,而不是光鲜亮丽,被众人讨好奉承的祁先生。”

      “你值得,你这么好,你永远是祁先生。”万千怜惜涌上心头,向易水说到最后发哽,声音含糊却字字清晰,“永远都是我的祁先生。”

      祁光默然,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悄然收紧。

      向易水脸贴着祁光没负伤的半张脸,呼吸交融,灵魂交融。

      二人静静依偎温存。

      半晌,向易水小心翼翼问:“我已经对你很好了吗?”

      祁光“嗯,快要接近一百五十分了。”

      向易水顿时软成了一滩水,“那你会给我减分吗?”

      “你没做错事的话。”

      “我不会做错事的。”

      “好。”

      ——

      幸亏向宝珠接下来几天要上课没时间找父母,祁光和向易水联合向南撒谎说他们临时到外地出差,才得以成功在公寓里窝几天。

      第二天,没有人敢拿当晚的事情嚼舌根,陈老先生发电向祁光向易水致歉,也转达了三人的家长任由三人自生自灭,并主动请求主动承担祁光所有损失的认错态度。

      向易水替祁光收下九位数的赔偿费用,将银行卡放进他床头柜底层抽屉里,心下可惜,如果他们不识相该多好,这样她就能不遗余力地摧毁他们。

      几天后,向宝珠看到归家的父母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板着一张小脸刨根问题,似要亲自去逮祸害父母的凶手。

      聪明的她已然嗅到一丝异味。

      但祁光和向易水统一用出差途中游玩不慎摔了的借口堵她,向宝珠如何刨根问题也问不到真相,只好作罢,暗自留个心眼,日后再靠自己探索。

      不管未来如何,向宝珠自祁光全天候居家后,乐得快找不着北,她终于明白了,书上写的恬淡惬意的生活为何样。

      有一天傍晚,向易水开完会回家,祁光和宝珠正在新盖的阳光房中修剪葫芦藤,向南则在旁品茶赏菊,秋风与冬日追逐间不时发出轻快的声响,夜丁香葱葱郁郁,前段时间移植过来的各种盆栽也舒然招展,随着两只爱宠的跑动,枝叶晃动,

      和乐融融的景象,莫名让向易水眼热,甚至不敢眨眼,惶恐如梦境轰然破碎崩塌。

      “妈妈,妈妈回来了!”

      向宝珠刚要走到爷爷身边喝口热茶解解渴的,就眼尖发现了向易水。

      秋风与冬日中止了追逐,朝向易水欢快奔来,围着她转圈圈。

      向南十年如一日地热切慰问向易水:“饿了吗?累不累?今天有碰到什么事吗?告诉你爸我,你年纪还小解决不了不丢人。”

      向易水乐道:“爸,我孩子都七岁了。”

      “还小。”向南坚持己见。

      向宝珠端来向南泡的普洱茶,向易水喝了半口,朝祁光走去。

      祁光自向宝珠出声后就关注着向易水,见她过来,微微一笑,“辛苦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向易水将剩余的茶水喂给祁光,“倒是你,累得满头大汗。”

      向易水给祁光擦了汗,摘下他发上一片残叶,“不是说到过年都有时间吗?这么急做什么?”

      祁光口舌生津,“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要下雪了,到时路上湿滑,走动不方便,我想着今天把活都干了,等会还要给夜丁香修枝。”

      “我帮你。”

      “你不累的话。”祁光没拒绝。

      向易水当场翻卷袖子,“不累,还要做什么吗?”

      祁光默了默,道:“我打算把水仙种下。”

      向易水猛地抬头看祁光。

      祁光不避不让,与她对视,“我爷爷和你送的水仙,都种这里。”

      稀疏平常的语气裹挟了举足轻重的信息,震得向易水胸膛中阵阵发响。

      祁光重复道:“把两株水仙都种在这里。”

      “这怎、怎么行……”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只是,只是……”向易水说不出个所以然。

      祁光改变主意道:“那就算了。”

      “不,别……”向易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以承受日后得而复失的可能,还是因为惊喜突如其来,她一时接受不能。

      但她知道,她想要这个天大的惊喜,急道:“就种在这,我帮你照顾,我们一起照顾。”

      “好。”祁光答应得干脆,先前只是做做样子。

      他不愿两盆花再跟着他到处奔波了。假如,日后他和向易水还是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他爷爷的水仙花就留给宝珠吧。

      至于届时他何处何从,他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向宝珠和父母将阳光房中的植物拾掇起得齐整漂亮,之后就要上小提琴课了,向南与她一同。还带走了秋分冬日,给祁光与向易水创造二人世界。

      祁光与向易水进行最后的水仙花移植环节,你挖坑,我施肥,你栽花,我盖上土浇水,合作愉快。

      两株水仙花似乎非常喜欢温度适应、营养丰富的新环境,没有半点萎靡的姿态,鲜嫩依旧。

      向易水缩在矮凳子上,双手泥泞,直勾勾瞅着水仙花。

      “来,先洗手。”祁光提了半桶温水回来。

      向易水仰首,俨然一尊雪白莹润的玉雕。

      祁光由她看了一会,感觉水要变凉了便不再等,蹲下来给她洗去泥巴。

      向易水的视线从祁光的俊脸移到水仙花上。

      祁光将她的双手收拢在他掌心里取暖。

      自带土腥味的新泥正欢快吸收水分供应水仙根茎,本以为今日可完美收官,却不了被数滴水珠接连砸出了小坑,且盐分十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宽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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