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幽林之森（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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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镇看上去是那样破败，阴霾的空气像是笼罩着一层浓雾，朦朦胧胧。透过这层霾纱，伊莱觉得对面人群空荡荡的眼眶中，射出无数道炙热的视线，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安。
这是座灰色的城市，伊莱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的植物，宛如灰白的默片，没有任何生机。
这是哪里？
分明是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但伊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诡谲的坟地，周围一片静默，只余下沉沉的死气，仿佛连空气都凝固。
尖利的鸟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天空盘旋着三两只鹰，仿佛在注视着人群。
“看他们的衣服，是异乡人！”一个粗噶的男声叫起来，“抓住他们！他们会带来厄运的！”
这声喊叫犹如投石入水，荡起层层涟漪，静止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
伊莱和埃尔维逃跑经验充足，条件反射地拔腿就跑。回头一看，希伦尔特正在原地玉树临风地摆pose，伸手结咒。
伊莱连忙折返拽他，“别冲动！”
希伦尔特视线落在伊莱拉他的手上，微微皱眉，却没有甩开。
他们走街串巷，见洞就钻，逢墙就爬，跑了不知道到多久，终于把追赶他们的人甩在了身后。
埃尔维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那些人看上只有一口气了，怎么这么能跑。”
伊莱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心跳得异常剧烈。
埃尔维没说错。那些人看上去衣衫褴褛，面色黧黑，骨瘦嶙峋，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粘连着骨架，肢体僵硬，却意外得能跑。要不是他们之前吃过彩·丹青·血阳·鸡，没这么容易脱身。
等等，鸡的BUFF不应该有时效吗?为什么现在还有作用？
伊莱正打算拖系统出来问问，却被埃尔维抱住了手臂，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那些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希伦尔特的冰冷的目光落在埃尔维抱着伊莱的手上，她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些再可怕也比不上希伦尔特吧。
“哦朋友别这么冷酷，我们都同生共死过了，还不能挽着你的手汲取力量吗？”
“你可以试试希伦尔特大人的手臂，比我有力量多了。”伊莱强硬地抽出手。
埃尔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轻声和伊莱嘟囔，“很有力量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人追着撵。不过能看到希伦尔特大人被人赶着跑，真是不虚此行哈哈哈哈哈……”
伊莱：…………
希伦尔特觉得埃尔维碍眼极了，食指一点，叽叽喳喳说风凉话的少年便呜呜着不能发声，“你刚才拦我做什么？以我的实力，这帮虫豸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
作为圣殿最优秀的驱魔人，希伦尔特确实有说这话的底气。但是他可是他们中唯一的驱魔师，最后的底牌，现在形式不清就亮给别人，实在危险。
听完伊莱的解释，希伦尔特难得没有再咄咄逼人，“下一步呢？”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伊莱有点惶恐，听取一个罪民的意见，这对高高在上的驱魔师来说太难得了。
希伦尔特握紧佩剑：“…………”
“我们现在人生地不熟，先把衣服换了，脸弄脏，找个地方打听打听消息。”
伊莱想起小道消息，说驱魔师大人有洁癖，要他穿那些又脏又破的衣服，显然是太难为人了。但希伦尔特姿容无双，举手投足间，气场强大，要是不换装，一出街就是一个活靶子，仿佛处诏告天下：快来抓我呀，快来抓我呀。
“希伦尔特，你的白袍和铠甲能换下来吗？”伊莱刚一开口，就被对方的眼刀给堵了回来，她连忙摆手，“不换也行，你藏藏好，我和埃尔维去打听也行。”
“你以为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
希伦尔特挑起眉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等着。”他旋踵即走，回来时手里已经抓着三个人事不知的流民。
希伦尔特提起人，轻轻往埃尔维身上一丢，“扒衣服。”
埃尔维：？？？
希伦尔特，“难道让我扒？”
他带回来的人，身上衣服虽然脏乱，还算能蔽体。三人很快换好了衣服，伊莱往脸上抹灰时，希伦尔特居然把脸凑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伊莱：“干嘛？”
“我不想脏了手，你来涂。”
伊莱：？
她从善如流在希伦尔特脸上抹了两把。对方目光清冽，五官英挺轮廓分明，即使涂了黑灰，也难以掩盖美色。伊莱心一横，手一狠，十指乱舞，豪迈地糊了他全脸。
希伦尔特：…………
埃尔维冲她偷偷比了个赞。
三个人佝偻着身子，装着鬼祟的模样在城中行走。城里到处都是衣不蔽体、骨瘦嶙峋的流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顿一顿，行动迟缓，完全没有方才追赶伊莱他们的气势。明明是更为落魄的人，但那副挣扎的样子让伊莱想起了安托厄城的贫民窟。
三人在城中转了大半圈，直到天边映出半个巨大血红的夕阳，在阴沉沉的雾霾透着模糊不清的光芒，远处的钟楼传来沉郁的敲钟声，他们这才发现，路上的行人忽然之间开始渐渐消失。
天上开始盘旋着伊莱之前见过的巨鸟，四只翅膀巨大，在空中发出凄厉尖锐的鸣叫。
“是要宵禁了？”
伊莱望着努力把自己塞进木棚缝隙里的人，心里有了个奇怪的猜想：难道这里也和安托厄城一样实行宵禁。
三人对视一眼，此时在街上流窜，太容易被人盘问，不如找个地方住下。
他们借着夜色，疾行了一段。忽地埃尔维拉住伊莱的胳膊，激动地比划什么。
他的禁言咒还没解，伊莱顺着一看，却见方才路过的道路右侧有一条小巷，巷子里隐隐发出幽微的绿色光亮。
他们折回几步，只见黑黢黢的巷子里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法阵，上面画着鎏金的五芒星，散发着金属的亮光。
自古以来五芒星在占星术里就象征着神圣与完美，因此也成了神殿的标识。在这里突然出现五芒星，难道附近有神殿的人？
希伦尔特略一沉吟，率先走了进去。伊莱本想拉着埃尔维观察一下，但此地太过诡异，还不如跟着武力值TOP走。
伊莱一入阵中，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疼痛，魔法阵中涌上的热潮几乎要把她撕裂。恍惚中，有一双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她，轻柔的语言在她耳边响起，犹如母亲亲昵的絮语，犹如温柔的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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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不是残阳，不是西下的暮色，是跳动的火焰，是流动的鲜血。
伊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死死地盯着高台。
那是一座方形土台，高高隆起。土台上竖着一个十字架，上面犹如耶稣受难一般绑着一个女人，她的肢体扭曲，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
从下面看起来，这座高台像是一座墓。
下面围观的人群欢呼起来，人声鼎沸，但面容麻木，像极了傀儡。他们望着台上的人，没有丝毫怜悯，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像是在观看一场表演。
伊莱看看他们骨瘦如柴的躯干——这些人分明就是街上的那些流民。
只是深夜，这些流民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围观别人受刑？
几分钟后，台上出现一位带着两重冠的黑袍祭司。他全身裹在黑袍之中，看不清楚面貌，背后仿佛萦绕着一团红色的光，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神秘而庞大的气场。
祭司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权杖，上面琳琅满目地镶嵌着形状各异的红宝石，红得滴血，红得妖艳，红得诡异。
原本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顺从地跪下，伏在地上。
“……愿我们仁慈的神明赦免我们的罪，享用我们的牺牲。我们站在荒芜的园地求救，为您奉上上最忠实的奴仆，求您垂听我的祷告……”
像是每一个犯人临刑前，都会有人为他们祝祷。祭司念完一段冗长的祷告，他的声音轻得像夜风，还带着仿佛来自异乡的曲调，伊莱听不懂，但就是觉得莫名熟悉。
他转头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你是纯净的牺牲，你是圣洁的载体，你是无罪的灵魂……愿神明蒙悦纳，赐予我们力量……”
这不是赎罪祷告，这是献祭！
伊莱终于从祭司蠕动的唇语中读出来，这个女人是献给神明的祭品。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微微动了，她原本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平静的目光扫视过跪拜的人群。她的目光望向某个地方，微微地笑了，竟然有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她紫金色的眼睛里流转奇异的光芒。
希伦尔特望着她翕动的眼睫毛，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伊莱作为罪民从来没有见过噬魔核，如果见过，那她一定会读懂希伦尔特此时的表情。
祭司手中握着一柄银色的尖刀，他四肢僵硬，犹如牵绳的傀儡一般，一步一步向女人走去。
刀刃落在女人白皙的胳膊上，划出一道猩红。下面安静跪伏的人群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一般，突然间骚乱起来。
伊莱紧紧地握着拳头，作为来自现代社会的文明人，看到活生生的人被当做献给神的祭品，她的内心万分煎熬，但如果没有希伦尔特的帮助，此时贸然出手，很有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
她转动着目光向四下望去，只见人群跪着一个小孩。与旁人那种压抑着狂热的兴奋不同，他的目光望着台上，眼里盈满了恨意。泪水不停地从他眼里滑落，低低的呜咽声被现场的喧闹掩盖。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无尽的悲戚中，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
仿佛感应到伊莱的目光，他转过头和她对视，嘴唇翕动着，吐出三个字——
“杀死她！”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幽林之森（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