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花妖是男人》非 白

29、 二十九

　　“绝对不行！”
　　青城对着赵廷美声色俱厉，沈小连自动退到角落里去躲避火星。
　　上官澈巴不得他气急败坏，一转身大摇大摆出书房搬行李去了。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赵廷美的两全其美法，就是让沈小连来选择，看她心甘情愿跟着谁。毕竟她和上官澈是有婚约在身，和华王是有夫妻之实——说这话时还拿眼睛对着沈小连上下瞟一瞟，沈小连的脸“腾”地烧着了，心里暗暗叫苦。
　　上官澈立刻反对，他的意思是，沈小连在胁迫之下当然不敢说出真心话。而他最在乎的是沈小连的幸福，如果娘子在这华王府过得好，他情愿退出。
　　于是秦王赵廷美出了主意，让上官澈暂住华王府，三人平心静气相处一段时间，再让沈小连作抉择。
　　沈小连是无所谓，也许暗地里还高兴，这不就像在现代她帮来了救兵上官彻么。
　　可青城是坚决不同意。

　　“德芳，你也替我想想啊，二哥把这事交给我，这上官澈是皇嫂请来的公子，他上官族人曾为我赵家举荐过不少能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我也不能太过偏袒啊！”赵廷美拉住青城，说得倒也恳切，然后瞥一眼躲在角落的沈小连，暧昧一笑，“再说了，这华王府是你的地盘，那上官澈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如何。让他每日瞧着你们卿卿我我，恩爱无比，也不必这小娘子开口，他自己也要走了不是？”
　　别看赵廷美显得粗狂，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青城半天闷声不吭，最后眸光一闪，唤来大管家，说是把上官澈安置到南苑。然后“送”走皇叔赵廷美，也不等与上官澈再见面了，直接拉着沈小连回了东苑。
　　可怜的沈小连又是一次小鞋跑步锻炼，然后被扯进青城的房间，“啪”一声门就关上了。
　　表情狰狞的青城一步步逼近，表情凄惨的沈小连一点点后退。昏暗的房间里透不进一丝阳光，一朵洁白的小花即将遭到摧残……
　　“不要啊不要啊，王爷不要啊！”沈小连捂着眼睛大喊。
　　半天不见声响，张开指缝一看，青城冷冰冰站在对面动也没动。她讪讪拿下手，刚才听了赵廷美一席话，她还以为这青城真的是在乎自己才……吃醋了呢。
　　一般这个时候不都是虐恋情深吗……什么动静也没有……
　　“哼！你能耐啊，才短短几天就让这个上官澈对你这么用心……”青城终于开口了，恨不得掐死她的眼神。
　　沈小连不知道怎么应答，上官澈这么做也是出乎她意料的，心情复杂。
　　青城坐下，冷笑：“你感动了？别以为他真是为了你，他只不过是想借此进入我王府刺探罢了。看他小小年纪倒有这么深的心机，沈小连，你还真有眼光！”
　　沈小连不做声，扯衣角。
　　上官澈是为了刺探的话，那你坚决反对，也不是为了我咯……
　　她心里说不出滋味。
　　“既然他已经进来了，我便警告你，不许和他接近！”
　　“为什么？我身正不怕影斜。”沈小连不服。
　　“哼，你正有什么用，他心不正，你这么蠢，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花筵那一天你就是被他支开的，小心再被他利用钻了空子！”
　　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沈小连是吃软不吃硬的，被他一说倔脾气又起来了：“你不要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个妖怪这么坏，上官澈就算来捉妖，也是他受人所托，他怎么知道你好还是坏，妖怪不是经常害人吗？”
　　青城脸色变了一变，片刻反倒平静了，定定看着沈小连，忽而一笑，起身步步走过来。
　　沈小连没见过他这么古怪的神情，真吓得一退。
　　“是啊，我是妖，你是人，他也是人，你们倒正好是一对。”青城平淡无奇的语气，听在沈小连耳朵里很刺耳，好像她刚才说错什么了？
　　“你要怎样随你，但是，”青城语气陡降，眼光也寒冷了，“如果让他破坏了我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他把沈小连一推，扭头出房去。
　　一会容栀子和一名侍女过来，说是王爷吩咐了，让她搬到东苑门边的小房去。
　　沈小连心里难受得很，什么也不说，也不理会容栀子的追问，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着，闷声去了。
　　其实这小房本来也是服侍王爷或公主的奴婢住的地方，只不过沈小连一来不是在公主房里睡就是在王爷房间的前屋睡，现在明显是被“贬逐”了。

　　刚吃过晚饭，饭桌上是父子四人其乐融融。
　　沈小连推说不饿，直接把公主的晚膳端去东苑，孤零零就喝了那么点羹汤，反正她确实吃不下。
　　想起刚才没见到上官澈，她还是不放心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去看看他怎样了。
　　问了半天路才找到南苑最角落的一间房，几乎被路径边的竹林遮了一半，显得很冷清寥落。虽然也是客房，和前面几间没什么不同，但青城这么做实在是太小心眼了。沈小连越发不忿。
　　“官……上官澈，上官澈！”她见那屋子黑漆漆的，没敢进去，在外面喊几声。
　　一扇窗子“吱呀”打开了，里面虽黑暗，在窗边站着的白衣少年，还是分明的，一脸温暖的笑容。
　　沈小连紧绷绷的心不知怎么就放下了。
　　“吃了吗？”
　　上官澈点点头：“吃过了。我让仆人把饭送来客房了。”
　　他顿了一顿，说：“娘子，我以为我自作主张，你生气不理我了。”
　　那委屈的神情让沈小连心里一软，笑着说：“怎么会啊，我带糖糕来了，你还要吃么？”
　　“吃！”上官澈眼睛一亮，从房里跑出来接过食盒，恢复了神采，笑嘻嘻说，“娘子送来的，怎么能不吃？”
　　沈小连抿嘴笑了一笑，看着上官澈，犹豫一会，说：“你……你不要再叫我娘子了吧……”
　　上官澈一怔。
　　沈小连知道这会让他不好想，可是她也不希望上官澈误会什么，她不喜欢牵扯不清的感觉。
　　“……好。”上官澈倒答应得干脆，又笑着，“那我就叫你小连好么，你还是叫我的名字。”
　　“……好吧，私下里叫。”沈小连也不好再拒绝啊，只好加个条件。
　　上官澈吃着糖糕，使劲点头。
　　外面有蚊子，上官澈刚要拉着沈小连进屋去，树丛里一声咳嗽，千年不散的容妈妈点着个灯笼出现了，一见沈小连就说：“小娘子忘记规矩了？这么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成个什么样子？”
　　这话倒还真提醒沈小连了，这在现代不要紧，古代还是该注意些，她比上官澈大，身为老师，可要对他负责啊。
　　她答应了明日来找他，然后乖乖跟着容妈妈走。

　　到了小房子门口，哗，容栀子带着三位小衙内一排溜等着呢。一个个虎视眈眈的。
　　容栀子表情有点无奈。
　　最小的惟能喊了一句“小娘”，却被二哥惟宪扯了一下，那惟宪冷着脸，神情和青城还真有点像，满眼的讨伐。
　　沈小连纳闷，她和他们就早上打过交道，这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
　　惟叙看看她，对容栀子说：“姐姐带我们进去吧。爹也该回来了。”
　　三人来得奇怪，走得也奇怪。
　　那个惟宪临走还喊一句：“以后不许再惹我爹爹不高兴！”说完举起小拳头示威。
　　真要把沈小连气坏了，这真是什么样的父亲教出什么样的儿子，无事生非的。
　　容妈妈清清嗓子，说：“公主夜里还要人服侍，小娘子赶紧去吧。今日就算了，明儿一早记得向王爷问安认错。”
　　沈小连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全偏着那个主子，什么也不知道就认为她错了。她是细胳膊拧不过大腿，自认倒霉进屋去。
　　她没回头，不知道那容妈妈走了之后，树丛里慢慢步出一个身影来，眼神冷冰冰的，在月影下幽然深沉。

　　第二天根本等不到沈小连请罪，人家王爷已经出门公干去了。
　　她也乐得自在，有沐陇守着真公主假公主，她本来就没事可做。上官澈来了多好啊，他最会逗人开心，可以让她暂时把心里的不愉快忘在一边。
　　“哎哟！”沈小连和上官澈正说到京都里什么地方有趣，惟能小胖手揪着她的头发使力一扯，疼得沈小连眼泪都出来了。
　　“小连没事吧？”上官澈关切地靠近。
　　“走开！”惟能小嘴一噘推上官澈，牢牢盘踞在沈小连腿上。沈小连眼泪汪汪抬头，发现一旁惟宪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这三个小家伙，那是她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容栀子也有事，干脆把他们丢给自己了。
　　陪着他们玩也行啊，惟能憨头憨脑的，还比较好招呼，可另两个大的，无论她怎么讨好，拿出全盘本事哄着他们，他们也不领情，爱理不理；然而等你在一边和上官澈聊得开心了，他们就一起围过来用眼神杀死你。
　　那神情，像是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不守妇道的事似的……哦，难道他们是来监视自己的？
　　青城不会幼稚到让小孩做这种事的地步吧？再说，他要这么做，至少说明他还是在意的……不，就算在意，也不就是为了不让她坏了他的大事吗？
　　惟叙过来拉着惟能，沈小连自然也不好怪他们，只好揉着头用眼神还击。
　　上官澈瞧瞧三个孩子，嘻嘻一笑，对沈小连说：“今天风正好，不如我们放纸鸢去！”
　　这是个好提议。
　　上官澈叫来自己的随从，直接去买了五只最漂亮的风筝，让沈小连先挑了一只，选了后院宽敞的地方放起来。
　　三个小家伙相互看了看，说是不理睬，毕竟还是孩子，眼里就有了羡慕的意思，可是看着放在一边几只鲜艳的风筝，就是不开口。好在容组儿跑来了，有他领着孩子们玩，天空多了一只风筝，满院子欢声笑语。

　　“剩下几只就留着你们以后玩吧！”上官澈说了，递给沈小连一把剪刀，让她把他们俩放的风筝的线绞了，沈小连哪里舍得。
　　上官澈笑着说：“按着我们的风俗，把纸鸢放得又高又远，然后割断了线，让风筝随风飘去，就能把心里积下的郁闷全放出去。知道你会不舍得，这不是还有好几只嘛，有空再来放就是了。”
　　沈小连才知道他是一心想安慰自己，虽然自己掩饰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吧。看着他明朗的笑容，她心里不能不感动。
　　那风筝像一只自由的燕子飘飘飞远了，碧空万里，淡云轻风，心情真的舒畅了些。
　　沈小连望着，一回头，上官澈正看着自己呢，她转过脸去。想了一会，低低问：“你，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呢？”
　　她原以为当初上官澈说的那些挽留的话只是一时情绪，不料他还跑去找娘娘做主，真要把她讨回去，她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呢？
　　而青城说他只是找机会进入王府罢了，她自然不相信上官澈是这样的人。可是想到他是奉皇帝旨意捉妖，又不能不担心。
　　她想索性问个明白，免得青城冤枉好人；或者，他像上官彻一样，明辨是非，不会为难青城。
　　上官澈微微一怔，看看追逐着风筝嬉闹的孩子，再看看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沈小连。
　　该怎么说？
　　是因为沈小连那天早上为他居然冲着大哥的小妾生气？
　　喜欢她费尽心思讲故事对他的安慰？
　　怕他为别人的冷言冷语而伤怀，又怕说得直接而伤害他的细腻？
　　喜欢她的善良，她柔软而极易被感动的心，哪怕被戏弄了很多次还是相信的心？
　　或者，就是简单喜欢她认真等着回答的这副神情？
　　也许都是，又不仅仅是。
　　只是那时赶到树下，看她为了证明不是他带来的坏事，手忙脚乱地努力，习惯了出事就被明里暗里咒骂已经全无所谓的心，真的小小地触动了一下。
　　只是那时临别，看她泪眼朦胧，还竭力要给他一个笑容，他就决定了一定要来找她。

　　“因为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上官澈直视着她眼里的自己，这样说。
　　沈小连没见过他这么郑重的样子，一时措然无语，慌得低下头去。
　　这样直白的话，就算在现代，也是很大胆的吧。
　　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上官澈不由笑了，撩一撩她的发，又说：”唉，你知道我平时很无聊啊，你比较能解闷呐，可以给我讲很多故事，你说重不重要？”
　　……讲故事，我还一千零一夜呢……唉，算了，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沈小连脸上的热迅速消下去，松口气，知道他逗自己。
　　“小连对那个王爷呢？”
　　“啊？我，我没喜欢他！”沈小连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
　　上官澈神色微微一僵，心里沉了沉。
　　“我没……他，他是……就是长得好看，脾气一点不好，又凶又奇怪！真的，以为他好的时候他就欺负人，以为他坏的时候他又……”沈小连急忙申辩着，心里也不由想，是啊，他哪里好呢？自己喜欢他什么呢？什么时候喜欢的呢？
　　沈小连心中的白马王子，一直都是阳光儒雅的，是漫画里温柔的完美男人。青城一点也不像，或者说刚好相反！
　　只能说，自己还是被美色迷惑了？唉！
　　“小连，”上官澈淡淡笑着，说，“他是妖，你知道么？”
　　沈小连迟疑一下，点点头。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帮着他？”
　　没等沈小连找到机会问他，他先问到了正题。沈小连老老实实说：“上官澈，其实，我不是想瞒着你，也不是想骗你……可是，妖怪也不全是坏人啊，青城，不，王爷……其实他叫青城，他真的没有伤害谁的意思……”
　　上官澈听着她替他辩解，叹一叹，原来那信上的“青城”是人名。这么说不是他来得迟了，是他早就晚了。
　　但是，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