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花妖是男人》非 白

28、 二十八

　　花海如潮，香风连绵不绝，如浪起伏。
　　“青城……”小连依偎着温暖的怀抱，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样子，
　　“你愿意为我留下？”轻搂着她的青城俯首在她耳边问。
　　醉人的气息，温柔的低语，小连心都要融化了，青城对她这么好，就算要她留在这古代，也可以考虑啊。
　　“那好，在这里我们可以有很多的孩子，像山上的树木一样多……好不好？”
　　“啊？”沈小连以为听错了，满山的小孩，这……这怎么可能？
　　“可能呀，我们不是已经有很多了吗？”
　　“妈妈!妈妈!”
　　“爹，娘！娘！”
　　一群小娃娃摇摇摆摆跑来，扑到沈小连怀里，她手足无措，抱也不是，躲也不是。
　　眼前一堆胖乎乎的脸和手，淹没了沈小连……

　　“啊！”沈小连一下坐起来，大口喘气。
　　吓死了吓死了，这是什么梦啊，梦什么不好，梦到自己成了一堆小孩的妈。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啊，只是……
　　“大哥，那个女人就是她吗？”一个稚嫩的声音说。
　　“应该是的。”还是一个稚嫩的声音，装出比较老成的语调。
　　沈小连猛抬眼，两个娃娃站在她床前。
　　“哎呀！”沈小连吓得往后一躲，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脚边什么动了动，大花绸缎的被子边上，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摸上来，接着是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又是一个小孩！
　　沈小连慌了，难道梦是真的，她赶紧再往外看，还好，只有……三个。
　　“你们，是哪里来的？”
　　沈小连扯着要往下滑的被子，问。
　　那个最小的孩子估计最多只有两岁，还在往上爬，圆球似的身子坠着被子，小脸憋得通红，手拽着被子不放。
　　沈小连怕他掉下去了，只好把他抱上来，香喷喷的一个肉球。
　　小家伙嘴角还流着口水呢，口齿不清说了句话，沈小连勉强听懂了，听懂了魂飞天外：“……小娘……”
　　“你们是什么人啊……”沈小连手一松，小家伙掉在软绵绵的被子上。
　　最大的孩子约莫六七岁，眉正眸清，比较起来颇有沉稳之气；另一个要小个一两岁，长的是唇红齿白，小瓜子脸，长长的丹凤眼斜睨着沈小连，那个神情，像谁？
　　最小的孩子手脚并用爬过来，抱着沈小连的脖子继续叫：“小……娘……”
　　“能儿，下来，丢人！”丹凤眼小孩开口了。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沈小连还是问着，这么被人紧紧盯着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这房间是青城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换到这里来了，昨晚上还在公主房里。
　　最大的孩子静静看着沈小连，似乎观察够了，大方行了个礼，说：“你可是大妈妈说的沈小连？”
　　“我……是沈小连，大妈妈是谁？”沈小连心里发憷，一边躲避着小家伙蹭来蹭去的口水，一边答问题。
　　“大妈妈就是开宝皇后娘娘，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想做我们小娘？”又是那个丹凤眼。
　　“谁，谁想做小娘？你们是谁？”沈小连想起来，“大妈妈”就是“奶奶”的意思，这就是说，他们是太祖赵匡胤的孙子，也就是赵德昭的孩子——反正不会是青城的孩子，哈哈……
　　“我是惟叙，他是惟宪，你怀里的是惟能。大妈妈说爹要娶小娘了，让我们回家来见一见。”惟叙不愧是老大，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其实沈小连很喜欢和小孩玩，但她比较喜欢的是怀里这样憨乎乎的乖娃娃；最怕的就是人小鬼大的孩子，因为不管自己怎么表现，最后都会沦落到被他们鄙视的地步，不妙的是面对眼前这两个，好像，又有这种趋势……
　　“回家？你们的爹不是已经……”沈小连一怔，赵德昭前年就自杀了啊，这“要娶小娘的爹”是指的……
　　“三位哥儿，该去吃饭了。王爷已下朝回府了。”容栀子清脆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两位小衙内转身看看俏丽整洁的容栀子，再看看窝在床上蓬头肿眼的沈小连，不约而同往外走。
　　那惟宪转身时丢过来一个大大的鄙视，老大惟叙含蓄些，轻飘飘瞥了一眼沈小连，对惟能说：“能儿过来，我们出去吧。”
　　惟能很听哥哥的，立刻松手下床走了。
　　沈小连深受刺激，睡意全消。
　　她跳下床来，一把拉住了跟着要走的容栀子，压低了声音说：“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你不是说王爷的妻子早就……不在了吗？”
　　是，她不厚道，听说王爷的妻子刚过门就病逝了，心里窃喜。而现在怎么冒出了一堆孩子？
　　“王爷就算没妻子，也可以有孩子啊，难道不可以有妾？”容栀子一副嫌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甩开她的手，“我要陪他们去食厅。王爷说了，要是你还想睡，就不用过来。”
　　容栀子说完扭头就走。
　　从昨天容组儿传回来什么大街小巷的风言风语，容栀子就没给她好脸色。
　　可也不能怪她啊，她没想借绯闻出名或者像他们说的什么“勾引王爷攀高枝”，她明明是帮人最后成了为自己，真冤枉……也许是为了自己，不希望青城出事，想快点回家——和这些人猜测的根本不一样啊。

　　沈小连手忙脚乱洗漱完毕，急匆匆赶往食厅，人家居然已经吃完饭了。三个小家伙围着青城，争着说话，看来是好久没见父亲了。
　　青城脸上有淡淡的温柔的笑容，抱着惟能，耐心听惟叙和惟宪说些宫里的事。走廊栏外几丛月季开得鲜艳，衬着这一幕父子天伦之乐图无比动人。
　　沈小连有点失落。青城那样的笑，她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时他带着自己观花海，而且转眼即逝。
　　这两天青城大概奖赏她，对她也是很好的，好菜好饭，没有骂她，让她睡懒觉，可是，也没有这样的笑嘛……
　　肩膀被轻轻一撞，她退后一步，是容栀子，刚带着人收拾好了厅堂，清闲下来。
　　“瞧你那是什么表情，失魂落魄的！”容栀子瞪瞪她，“我可去厨房里吃饭去了，你去不去？”
　　“……去。”
　　不去还怎样，在这儿当人家父子电灯泡啊？

　　厨房里。
　　容栀子吃得津津有味，沈小连味同嚼蜡。
　　“小四，栀子，他们是……哪个妾生的，我怎么没见过啊？”沈小连憋不住问道，她在这里也住了这么久了，没见过还有其他什么女人啊，而且青城每次在家，除了会客应酬，就在书房里或者是看“公主”，真的不知道还有小妾的存在。
　　容栀子吃饱了，斜她一眼，樱桃小嘴一抿：“你还真信了？逗你玩的！”
　　“什么？”沈小连一愣。
　　“他们是王爷的孩子，不过呀，准确说是……义子。”容栀子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事儿你可别到处乱说，那三个小孩，估计只有大哥儿有些记得事，另两个小的，都不知道呢。”
　　“什么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沈小连激动了，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青城不是花心大萝卜。
　　容栀子没答话，绕绕脖子，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我脖子真酸，今一早上出门去准备三个小衙内的东西，连手臂也酸疼了。”
　　“来来来，我给你揉揉。”沈小连放下筷子，连忙献殷勤。
　　这个容栀子，有时感觉真像那个霸王谭，还有点像自己的死党阿芩，沈小连早被这些心眼多的家伙训练得会看风色行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呀！”
　　沈小连拿出绝活马杀鸡一顿好揉捏，容栀子满意了，甩甩手，接过一杯茶，说了原委。

　　原来呢，太祖另有两个儿子，死得比德昭还早。长子德秀早夭；第三个儿子德林，是当初太祖酒醉了误把一名婢女当作王氏而生。王皇后大度不计较，太祖却以此为耻，那名婢女生下孩子就死了，德林却始终不得太祖喜欢。
　　王氏将他与德芳一起抚养。这位皇后死后，德林无人管束，生性放荡，太祖将他赶到远地去。第三位皇后宋氏终究不忍，毕竟太祖子嗣不多，她自己也没有孩子，所以又把他接了回来。
　　之后太祖意外殡天，德林不久也病逝，他比赵德芳不过大了几个月，却已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遗腹子，就是惟能。
　　德林没有正夫人，宋皇后把他三个孩子留在宫中亲自照料。本来打算过继给德昭，后来德昭自杀，就直接把这三个孩子过继给了赵德芳。又因为德芳也没有妻室，这三个孩子还是留在她身边，在宫里长大。

　　“是这样啊……”沈小连还是奇怪，按着那个最小孩子的年龄算，他们过继来时青城不是在封地吗？怎么他们感情那么好。
　　“我们王爷别看严厉，心可好呢。以前在宫里就和他们两个大的感情好。后来就算见不到这些孩子，一定会在捎信给开宝娘娘时附上对孩子的关照，每逢节时礼物一大堆。你没瞧见，那个二哥儿，心眼儿最多，可他呀，别人的话不听，一说是王爷叮嘱了的，要他学书就学书，要他练字就练字。大哥儿最懂事……”
　　容栀子还在喋喋不休，沈小连思想已经飞到别处去了。
　　还好还好，她不必纠结什么原不原谅愧不愧疚的问题，只要青城现在是单身，就算带着三个拖油瓶也没关系啊。按着她的年龄算，在古代，也差不多可以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哈哈！
　　她是一心想着自己不嫌弃别人，完全没想到真正的问题是别人嫌不嫌弃自己。
　　“行了，你赶紧给公主端午膳去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容栀子将准备好的食盘递给沈小连。
　　公主的食物，是极清淡的蛋羹，还有蜂蜜水蒸的花糕。
　　以前的怎么处理不知道，现在都是沈小连吃了，倒了多浪费啊。沈小连端着食盘高高兴兴回去了。

　　没等沈小连想好怎么和这三个小家伙联络感情，沐陇来唤她，说是王爷有请。
　　沈小连满心欢喜放下手里的事就跑去了。
　　到了书房，里面不止青城，还有秦王赵廷美，另一个人是……
　　“上官澈！”沈小连又一阵惊喜。
　　青城脸一垮，赵廷美意外地看着沈小连，眯起眼说：“小娘子，你这般直名不讳未免……”
　　上官澈一直微笑，这时更是带点自得，说：“无妨，娘子一直这么称呼在下，是不是？”
　　沈小连想点头，看那个青城的脸已经铁青了，心想完了，该不会又要被容妈妈特训，她连忙躬身行了个礼，说：“奴以前不知礼节规矩，请官人包涵。”
　　上官澈面色微微一暗。
　　青城的眼睛里添了一丝快意，淡淡地说：“皇叔既然有事要问她，便问吧。”
　　赵廷美是左右两边一直在观察呢，这时笑着说：“德芳，是这样啊，这上官公子去请皇嫂做主，说你抢了他未过门的媳妇，二哥听了很是不高兴，这就叫我来处理，说要不徇私情，秉公处理。”
　　“荒唐，她何时成了你的妻子？”青城当然不认，沈小连也没想到上官澈会这么去说，一时愣着了。
　　上官澈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说：“在下敢问王爷，这名侍女来自哪里，家在何方？”
　　青城皱眉。
　　古代也是有户口的。当然可以说沈小连是盲流黑户，只是这样一来她就不应该有资格服侍公主；若给她编造个身份来历，这立刻去查，当然露馅。
　　不是青城百密一疏，而是没想到有人敢对沈小连的身份较真。
　　但是上官澈怎么会笃定沈小连没有户籍，青城看一眼沈小连。
　　沈小连低头。也不能怪她呀，她只是说自己来的地方和这里全不一样，别人都不知道之类的。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你既说她是你娘子，是不是更该清楚她身份？”青城不动声色。
　　上官澈一笑，胸有成竹：“沈小连，先祖父故交沈渊明的孙女，其父早逝，沈先生便与家父约下婚姻，将她许配与我。”
　　“沈先生？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隐士？据说他拒绝过五朝皇帝的邀请，隐于深山，大哥多次派人请他出山，都见不到真容，后来更不知所踪。”赵廷美激动了。
　　青城继续皱眉，沈小连抬头愕然。
　　“正是。先父后来也得不到沈先生消息，抱憾而逝。家兄便做主要我另娶，没想到随后却找回了娘子，只是……刚刚接回，却被华王爷抢去。”上官澈这说谎眼眨也不眨，就算测谎仪也难辨真假。
　　沈小连张大了嘴，慢慢看向青城。
　　青城眼神阴沉，看来他低估了这个上官澈。
　　如今就算这事作罢，赵光义也会想到去查沈小连的身份，从这里找突破口。
　　上官澈谎称她是乱世名士沈渊明的孙女，倒是合情合理，也不必找什么户籍证明了；但是，这一来，就必须承认她真是上官澈未过门的妻子。
　　孰轻孰重？

　　“原来你是沈家后人。”赵廷美对平平常常的沈小连另眼相看了，怪不得德芳看得上她，还隐瞒得这么深。
　　沈小连讪笑，她当然是沈家后人，可惜此沈家不是那沈家。
　　“你说她是你妻子，有什么凭据？”赵廷美是相信了上官澈的话了，他看青城一直皱着眉，有心要帮他，只要没有婚契，还是可以不算。
　　上官澈看来是做足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随身带着一枚白玉花扣，是家父交给沈先生的信物，与我这玉牌是出自同一璞玉。秦王爷可以问问娘子在下说的是否属实。”
　　“上官……官人……”沈小连才发现这上官澈是狡猾狡猾的，那时她只不过拿他的玉牌看看，顺嘴说自己也有一颗雕花玉石，给他看了看而已，他居然这样骗人？
　　青城脸色更加丰富，沈小连已经不敢转头看了。
　　赵廷美一看这两人神情，也不必多余问她了。
　　这种贴身之物上官澈都知道，那就是说……
　　“就算是，我已经抢来了，你想怎样？”青城脸色一变，耍起无赖。
　　“德芳，德芳，稍安勿躁。”赵廷美赶紧拦着他，现在事情已经毫无疑问。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稳重的侄儿也会失态，看来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二哥找他来处理这事，那还不就是要帮着自家人么，赵廷美自作聪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