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倒计时 1025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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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那天，江濯一早就来到了公司。接待他的正是梁无臻的经纪人，李悦。
李悦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已经四十有余了。李悦气势十足，娱乐圈里没有人不知道她的本事。
毕竟梁无臻从二十岁的无名之辈，到今日的红到发紫，可以说与这位王牌经纪人不无关系。
今年年初，梁无臻解约“圣心恒业”后，李悦竟然不惜赔偿违约金，提前解约了合同，来到“鹰游传媒”，一路跟着梁无臻筹备公司事务、管理旗下的艺人。
一直到鹰游传媒发展壮大，一直到三年后梁无臻去世，李悦可以说是跟梁无臻接触最多的人之一。
江濯不由得细细观察了眼这个女人。
她妆容得体，眉梢眼角的皱纹都被遮得很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人的心事。被这样的人注视着，难免发怵，但江濯很淡然。
穿越前，梁无臻的尸体正是这位经纪人发现的。
“江濯啊，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李悦握住他的手，“梁老板公司刚成立四个月，悦姐不能时刻带着你，但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江濯乖巧答应。
李悦满意地点点头，拉过身旁条纹衬衣的男子，道：“这位是公司安排负责你的经纪人，赵宇帆。你平时听从小赵安排就行。”
经李悦介绍，江濯得知，赵宇帆手里还有两个上月签约的艺人。
他思忖着，大家起跑线都差不多，谁先有红起来的苗头，公司的资源就会向谁倾斜。
他必须要抓住机会。毕竟，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新人，出道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没掀起多大水花，以后很难有机会出头。
而距离梁无臻被害还有三年，他要是温吞慢热，指不定三年后还在原地打转，那就别提接近梁无臻，更别提找机会调查他身边的人是否有行凶动机了。
“赵哥好。”江濯主动伸出了手，笑得很开朗，“我没有经验，以后还要辛苦赵哥照顾。”
赵宇帆握了手，说：“公司接下来会进行内部案审，结合你之前的热搜形象进行定位，我们刚刚谈过，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
“我没什么想法。”江濯眨了眨眼睛，显得特别真诚，“只要能红就行，写歌唱歌、参演电视剧、上综艺，哪怕让我接内衣广告都行。只要能红。”
一旁的李悦听罢轻笑起来，语气有些嘲讽，却很真实：“心气儿挺高。不过，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不想红？你放心，等安排你出道了，公司会给你资源，只是能不能留住投资人和粉丝，让大家为你买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肯定能红。”江濯忽略李悦语气里的嘲讽，回敬一个明朗的笑容，“你们尽管投资我。”
***
在针对江濯的包装方案上，公司计划将他打造成第二个“梁无臻”，即唱跳演戏通通包揽的全能型艺人。
但与梁无臻的“最完美男明星”的人设不同，公司给江濯的定位是“夏樱般的少年”，希望他身上干净的气质和明朗的氛围，能带给大家一种“反季的新鲜感”。
李悦口若悬河，江濯默默听着。
夏樱般的少年？反季的新鲜感？果然，无论什么公司，画饼的词汇都一样，高级而抽象。
“江濯，你觉得怎么样？”李悦的语气里没有太多询问。
“听起来很厉害。”江濯明白他已经改变不了大局，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只是，夏樱之前就上过热搜一次，再拿这个词当定位，会不会让人审美疲劳？而且，‘干净少年’的人设，太容易翻车了吧……”
“你很干净，无任何不良嗜好，无任何前科黑料，甚至没有几张黑历史丑图。你当我们没有提前调查过吗？”
李悦轻哼一声，继续解释道：“现在的娱乐圈可没几个艺人敢说自己‘干净’，更没有几个公司，会轻易给自己的艺人立这样的人设。我们也算是另辟蹊径，在你身上赌一把，赌对了大家共赢，赌错了，最吃亏的是你自己。明白吗？”
江濯听出了李悦语气里的警告，只能点点头，服从公司安排。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个人打算吗？”一直沉默的赵宇帆突然开口。
“嗯……我下学期还有一门专业课，加上公司的新人培训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我想在此期间多写几首歌，最好能带着原创专辑出道。”江濯眼睛亮亮的，十分真诚。
李悦看上去对江濯很满意，她难得微笑起来。江濯猜，她炮弹给了，现在这架势，是要给自己吃糖了。
“江濯呀，你的‘臻选之人’很有话题度，反响不错，我们会考虑出道时要不要延续这个话题，也算是你的第二人设吧。”
“那岂不是又要被嘲讽，说我蹭热度抱大腿了？”江濯笑笑。
“这次不一样，你现在是梁无臻手下的艺人，就算是他的粉丝，看在自家哥哥的份上，也不会有太过激的语言。”
的确，打狗也得看主人。
如果说江濯以前是条野狗，路人打骂他自然没有心理负担。可现在不同了，他是梁无臻牵的狗，虽然绳子暂时在李悦手上。
江濯晃晃脑袋，这是什么比喻，哪有人自降身价，把自己比作狗的？
***
日子在上课和训练中慢慢流逝，哪怕江濯十天里有八天都在公司，他也没见过梁无臻一次。
也对，他毕竟是当红明星，通告很多很忙，公司大小事务都有人打理，他不用常来。
但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那组距离梁无臻死亡的倒计时还在继续，“预防心碎系统”没有进一步地安排，只是冰冷地提醒江濯，今天是倒数第1025天。
转眼间，离出道还有一个月，江濯的首张专辑《清江濯尘》早已完成。
听李悦说，就连梁无臻也有些惊讶，毕竟这是江濯仅用两个月创作出的专辑，虽然后期的和声混音都花费了公司不少人力，总体质量却高得惊人。
江濯没有做声，心想，这可是小爷预支了未来三年灵感的结果。
“好多歌都是以前的demo，等存货用完，我就真的江郎才尽了。”江濯挠头笑笑。
“老板听了，觉得不错，让拍两支mv。”李悦拍拍江濯的肩，“这待遇别人可没有，且珍惜着，别辜负了老板的期待。”
江濯用力点头，蹙着眉，一副幼儿园大班小朋友得到大红花的神情，连李悦也被逗乐了。
“那这几天的训练先停一停，拍摄完mv还要拍出道的定妆照和宣传短片，这几天控制下脂肪的摄入，补充蛋白质，练练体能。”李悦又叮嘱了几句，才放江濯离开。
吃完晚饭，江濯短暂地休息后，又给自己加练了一组。
等他做完一系列体能训练的内容，正狼狈地趴在地板上喘气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棕黑色的皮鞋。
谁会穿着皮鞋来健身房啊？江濯吐槽。
“还没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吓得江濯一个弹跳起身，端正地站好。
“梁……老板也没走啊？”江濯半晌，才憋出几个字。
话一出口，江濯就后悔了。
梁无臻显然是刚来公司，而且看上去，他像是刚参加完活动折返回来的。
他穿着非常正式的西服，深蓝色，材质看上去很好，虽然硬挺，在健身房的灯光下却也流露出柔和的光泽。
“嗯。”梁无臻顺势应了声，做了多余的解释，“我来公司拿东西。”
“好，那老板去拿吧。”江濯话刚落音，健身房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他在别人面前能说会道的，怎么站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面前，反而跟个傻子似的呢？
还是个前有踩脚之仇，后又口出狂言的傻子。
江濯心中郁结，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撵走影帝老板”的口气，只好充傻装楞，给眼前妆造完美的男性一个甜甜的微笑，希望能改善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谁知梁无臻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他侧过身，对着镜子墙理了理一丝不苟的衣领，没做任何表示，转身离开了健身房。
啧，本来想着今天难得有空，决定一笑泯恩仇，跟新人交流一下他新专辑的事，结果被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梁无臻回想起江濯脸上沉默的微笑，大有绵里藏刀之意，不禁连脚步都沉重了起来。
难道这新人，看不惯我？
完蛋了，肯定又惹老板生气了。
江濯使劲揉揉自己的头发，一阵郁闷。
人前那么有教养的梁无臻，连声“再见”都没说，转身就走了，他甚至都忘了保持温文尔雅的完美人设。
江濯啊江濯，就这？你还想接近他？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你却跟他说“好，你去拿吧”，你是老板他是老板？
江濯有苦说不出，这时，女演员章涵抱着一沓书路过。
“哎哎，是江濯吗？能搭把手不？”
江濯接过书，最上面的一本是《摄影艺术》，他没来得及询问，对方就先开了口：“拜托拜托，把这些送到三楼阅览室可以吗？实在太重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知道阅览室在哪。”
“出电梯右手边，一直走到头就是了。”章涵上前一步，极其亲昵地把江濯揉乱的头发顺好，此番举动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下回请你喝茶。”
“不用客气。”江濯礼貌地扬了扬嘴角，火速逃离。
这姐姐是没有“社交距离”的概念吗？笼统没见过几面，怎么上手了还。
“滴”——三楼的电梯缓缓打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电梯门外，深蓝色的西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身材轮廓，宽肩窄腰，腿部线条流畅而有型，完美的九头身。
四目相对，江濯愣住了，对方也没动静，两人就这么看着电梯门合上，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下一秒，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
梁无臻换上了标准的“梁氏微笑”，嘴角轻轻勾起，眼神柔和放松，朝江濯微微点头，还为他拦住电梯门，示意他可以先出来。
刚惹他生气，怎么马上又遇到他，不给影帝一点缓冲时间吗？虽然影帝演技很好，表情温和行为礼貌，但这冰冷到极点的空气……他一定不想撞见我吧？
江濯双手抱书，心里五味杂陈，但立刻回敬一个礼貌的微笑，还道了声：“梁老板好。”
他的心跳却快到了极点，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那颗怦怦直跳的东西就要冲胸口了。
“送书？”
偏偏那个让江濯心跳加速的人，还有点不打算放他走的意思。
“啊，对的，那我先去送书啦。”
江濯下意识加快脚步，想逃离这尴尬的氛围，身后人却没有进电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响声，分明紧随着江濯。
“梁老板也往这边吗？哈哈，好巧，我还以为你要进电梯呢。”
江濯想，我是一定要把自己搞成社恐人设才满意吗？别人见到梁无臻都巴不得贴着他走，我不仅踩他撞他，还要见他一次撵一次？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名为“见到梁无臻就犯错”综合征？
此时，梁无臻也是这么想的。
这新人既然见我一次撵我一次，当初又为什么贱兮兮地叫我“臻哥”，还自称什么“臻选之人”？
“我的办公室在那边。”梁无臻不做声色，“而且，你抱的那些书是我的。”
“啊？”
“嗯。”梁无臻快步走到江濯前面，偏了偏头，“送到我办公室来吧。”
江濯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梁无臻就在他面前，漆黑如墨的短发，被明黄色的廊灯晕出迷人的光泽。他明明才24岁，却时常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稳重感。
也许是过于成熟的演技，过于圆滑的处事，没有一丝破绽的表情管理，让所有人都有过“梁无臻太过完美，反而失去了真实感”的臆想。
但此时，江濯注视着他后脖颈处那片干净的皮肤，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温和而可靠的男人，或许比他想象中更脆弱一点。
虽然这种“脆弱”的错觉，在梁无臻侧头看他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怎么了？”眼前的男人挑眉笑笑，他下巴轻轻扬起，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新人，你不会是怕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倒计时 1025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