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言》一口小柴

4、晚安

　　“我猜，昨天的感觉你应该不记得了，所以今天的感觉别再忘了。”林升目光温柔地锁定在怀里的人身上，又说，“这一吓，还饿吗？”

　　余思言红着脸点了点头，要说不饿的话，晚饭是不是就不用吃了？

　　林升看着余思言像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眼里的笑意一下溢了出来，他低声笑了笑又说，“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嗯？我是想说别因为这一紧张又不想吃饭了，晚饭怎么都要吃的。”

　　被看破了内心的想法，余思言一整个人熟得都快冒烟了，他侧过脸将视线移开，嗯了一声，“我...我就是说很饿了，该吃饭了。”

　　心爽饭香，这顿晚饭大概是余思言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有人惦记，有人喜欢，有人会说‘我们’，有人还提‘以后’。

　　饭后。
　　林升洗漱完收拾好自己回到卧室，余思言已经安静地躺在了被窝里，就只露出俩眼睛盯着林升，像只小猫一样。

　　“不习惯吧，要不我在拿一套被子过来？”林升站在床边问。

　　昨天余思言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林升并没有趁火打劫，甚至怕余思言会介意还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个被窝。

　　今天虽然给人骗过来了，也确定了对方的心意，但是该有的细节还是要有的，喜欢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余思言缩在被子里的脑袋冲林升摇了摇，顺势将自己的身子往里侧靠了靠，留出林升的位置，他说，“养一养就习惯了。”

　　这句话好像一束烟花‘嘭’的一声在林升脑袋里绽开了，尔后那炫彩夺目的火光又没有征兆地一点点落在心上，慢慢燃起来的心脏好像不适应这温度，跳得更快了。

　　林升站在原地缓了很久，最后以捋着头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来结束这与心跳抗衡的一分钟。

　　他走向前钻进余思言旁边的位置躺下，又顺手把灯关上。

　　等眼睛晃了几秒之后才发现屋里并没有特别黑，窗外的灯光月光透过窗帘叠在床上，客厅里通着电的各种电器还各自亮着微光，有时还因加班工作而发出一些平时注意不到的声响。

　　“...你家电冰箱真爱工作。”余思言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平躺在床上说道。

　　“是呢，以前没发现，声音这么大吗？”林升同他一样的姿势老实的躺着回答。

　　一问一答之后又陷入了安静，甚至连爱工作的电冰箱也变得沉默了。

　　“言言。”林升轻声唤了他一声。

　　“嗯？”余思言回应。

　　“你不要有什么压力，跟着自己的心走，可能我们的关系突然发生变化，让你一时不适应，慢慢来就好，我只是觉得每天下班后你自己待着会很孤独。”林升侧过身面对着余思言，语气柔和的说，“你很好，真的。”

　　即使今天那场热吻已经挑明了双方的态度，但林升始终没有提到明面上来确定关系，余思言不主动开口，他就不会问，他犹豫总有他的理由，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一个用来整理自己，一个用来等。

　　林升话音落了许久余思言才开口，他努力压住的情绪在张嘴的那一瞬间全都功亏一篑，带着重重的鼻音唤了一声，“林升。”

　　“我在。”林升抬手绕过余思言的身体，半搂着他的姿势握了握他搭在胸口的手。

　　余思言抱着那只手转了个身，背对着林升，等眼里那两滴泪划过脸颊斜着落在了枕头上才又开口，“晚安，林升。”

　　林升挪了挪身体将余思言搂在怀里，额头埋在他的后颈处，回了一声晚安。

　　这只遍体鳞伤的小猫，需要长久的用爱去捂热。

　　两天后。

　　“何医生来了吗？”林升从会议室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队员，他问完还没等到有谁回答又说，“小笙，卫州一会儿会把肖承泽带过来，你先让他到审讯室等着，任何人不要与他有其他交流。”

　　“明白!”

　　“何医生在办公室等着了。”

　　众人的脚步声冰冷地回荡在那条泛着光的长廊里，急促又有节奏感，过程中又纷纷各路而行，只留一人独自踏入那间安静地办公室。

　　沙发上坐着的那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是局里有名的心理医生，名叫何与靓。

　　见林升进来便起身打了招呼，“林队长。”

　　“好久不见，何医生。”林升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便抬了抬手让他落座，“坐下说，案件具体细节我给您在电话里沟通过了，这些是他的病例还有他妻子近几年在医院开过的药。”

　　林升将一个透明袋子和一个资料夹递过去放在何医生面前，又说，“我们派人一会将他带过来，以他妻子案情有改动再与他详细地聊一聊，为了让他能好好配合，还是需要您这边配合着与他沟通。”

　　“没问题。”何医生拿过资料看着点了点头。

　　“还有，还得麻烦您这边换套衣服。”林升怕他会有什么误会又解释道，“我们怕带着医生过去，肖承泽会有所怀疑，所以想让您换上警服在与他沟通。”

　　何医生连连点头，笑着说，“没问题的林队长，换套衣服有什么麻烦的。”

　　既然准备工作一切顺利，林升便拿了套警服交给他，随后说了声出去等您便提前离开。

　　审讯室里。
　　小笙将肖承泽带进来指了指里面独立的桌椅说道，“不好意思肖先生，办公室今天有客人，您先在这边等会儿吧。”

　　肖承泽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副手铐被灯光照得有些晃眼，于是聚了聚眉心不由得问，“在这？”

　　小笙按照林升的嘱咐没与他搭话，就只是退到门口站着。

　　肖承泽见状也没再多问，只是转过身环视着周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因为迟迟没有等到人，还是放下了戒备坐到了那把凳子上。

　　审讯室的隔壁，几个人透过显示器观察着肖承泽的一举一动，十分钟过去了，他从满身戒备的状态又回到了众人所熟知的样子，目光呆滞地盯着桌面。

　　“有问题，很明显。”何医生站在屏幕前抬手指了指又说，“这十分钟里他应该心理对话就没断过，甚至现在这个状态也只是一不小心沉浸在了自己脑海里。”

　　“我猜你们前几次和他对话的时候，都是最先进来的那种状态，能看得出神态。”何医生说。

　　“没错，前两次来都是主动来的，想要了解案情进度，情绪很激动。”林升说。

　　何医生点了点头说，“走吧，他应该很好聊。”

　　“卫州你留这做记录，一会让小笙在门口等着，其他人先回去把开会时讲到的东西整理出来。”林升交代完便同何医生一起去了审讯室。

　　“林队长！”肖承泽见林升进来，连忙起身激动地冲到他面前，“林队长，我老婆案子不是说结案了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林升将肖承泽抓着他衣服的手掰开，又指了指那把椅子，“先别激动，坐下说。”

　　“肖先生，先坐下，因为上级把案子驳回了，所以我们把你叫过来再简单聊一聊。”何医生说。

　　“驳回了？”肖承泽脸色一如以前有些苍白，眼里瞬间聚起雾气，憔悴的眼角挂起眼泪，有些哽咽着说，“是又找到新的线索了吗？”

　　何医生望着他摇了摇头，“没有。”

　　肖承泽垂下眸，转了很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交叉着的双手上，在气氛安静了几秒后他又说，“今天是小浅的生日，十二月二十九号，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一年。”

　　“可是...”肖承泽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说，“我们的开始我都要通过小浅的日记才能记起来...”

　　林升盯着肖承泽的眼睛蹙了蹙眉，这番表现倒是让他有些诧异，走向不太对。

　　【他没说谎。】何医生看到林升的反应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肖先生，请节哀。”何医生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没有立刻回到座位上，而是将肖承泽面前放着的手铐拿了起来，锰钢材质磨着桌子又清脆地撞在一起，声音小，小到什么时候入了耳也没曾发现。

　　“我们一直很清楚，你与你的妻子很相爱。”何医生迈着极小的步子在肖承泽身后，抬眼看了看林升，后者会意之后将手里的资料一张张地翻开。

　　“于浅大概什么时候得病去了医院，你还记得吗？”林升目光锁定着肖承泽的眼睛问道。

　　“我们刚结婚那年，七月十一号。”肖承泽回答。

　　林升低头看了眼就诊记录，是七月十一号没错，“你不是说你们以前的事情你都要通过日记才能记起来？那么这个日期也是吗？”

　　“对。”肖承泽点头。

　　“你不要想日记，就你记忆里的来说，于浅犯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林升又问。

　　“我在...”肖承泽眼神散漫，好似在尽力回忆着过去，“躺着，她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我在睡觉。”

　　“她第一次自杀前，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林升继续问。

　　“她让我吃药...”肖承泽拧了拧眉心，声音愈来愈小像是自言自语，“她为什么一直让我吃药...”